第2章 這冷宮進得多少有些草率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帝后沈氏,戕害皇嗣,罪不可恕。現,打入冷宮,靜思己過,欽此!」
徐瑤:.......
沈檸:????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皇後娘娘,請吧。」天還未透亮,華麗的中宮宮殿里,左右兩旁烏泱泱的跪了一堆宮人,前來搬旨的太監總管趙喜,側身讓出了一條道兒,客客氣氣地朝著沈檸催促道。
這皇后之位,屁股都沒坐熱,就馬上要被打入冷宮啦??
e.....這會不會多少有些草率了?
「公公啊,你確定這裡頭沒什麼誤會嗎?要不要再查查??」沈檸站起身來,接過了聖旨,滿臉惆悵地朝著前來宣旨的趙喜公公道。
她倒不是惆悵自己即將搬入冷宮,反正跟穿越前那小得摳腳的出租屋相比,住哪不是帶院兒大平層。
她惆悵的是,自己昨天晚上才信誓旦旦的答應了要360°全方位無死角地罩著自家集美,結果隔天一早就被送進了冷宮。
早知道這麼打臉,就不立g了。
「娘娘啊,戕害皇嗣,實乃重罪。萬貴妃如今聖眷正濃,陛下沒有一氣之下,褫奪您皇后的封號,已是給了您極大的體面......」
都被打入冷宮了,還體面,這體面給你要不要啊喂.....
御書房內。
剛入宮沒兩個月的小太監常三,正站在雕花祥雲玉柱下打著瞌睡。
端朝皇帝劉燼此刻正坐案几旁批奏摺,只聽得吱呀一聲響,御書房的房門推開了一小條縫隙,剛剛還在中宮搬旨的太監總管趙喜,從門縫裡鑽了進來。
原本低頭昏昏欲睡的常三,聽見門縫聲后,頓時打了個激靈,他見趙喜回了御書房,趕緊將腰杆子挺了挺,裝作一副工作勤勉沒有摸魚的樣子。
趙喜將手中的拂塵遞給了常三,接著便來到皇帝邊,拿起墨條,替劉燼研起了墨來。
半晌,一份奏章批完,劉燼提筆沾了沾墨汁,「交代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回陛下的話,皇後娘娘已被關入冷宮,中宮的奴婢,除了一位叫阿瑤的貼身宮婢與她一同去了冷宮外,其餘宮婢均留在中宮,各司其職。」
「嗯。」劉燼點了點頭,目光挪回了奏摺上,「她入冷宮前,可有說過什麼?」
「娘娘接過聖旨時,問老奴,這裡頭,是否有什麼誤會,用不用再查查。」公公趙喜如實道。
「你如何答的?」
「戕害皇嗣,實乃重罪,陛下沒有褫奪皇後娘娘的封號,已是給了娘娘極大的體面。她聽了老奴這話,便不再言語了。」
趙喜的話落了半晌,皇帝也沒個言語,搞得站在一旁聽牆腳的常三,被吊著胃口,好生著急。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去。
皇帝劉燼突然道,「你覺得,茹眉肚子里的孩子,當真是她做的??」
萬貴妃,姓萬,名玥,字茹眉。
「老奴整日都跟在陛下身邊為陛下端茶研磨,這深宮後院妃嬪間的事兒,陛下都不清楚,奴才哪裡曉得.....」趙喜低頭研著磨,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樣。
常三嘆了口氣,這牆腳,感覺聽了個寂寞。
入夜。
批完奏摺的劉燼,破天荒的沒去萬貴妃的朝暮殿,而是擺駕去了欣貴人的碧玉軒。
回太監房后,常三實在好奇得緊,在伺候趙喜洗腳的時候,終是按賴不住,朝趙喜打聽道,「師傅啊,不是說這萬貴妃,如今聖眷正濃嗎?陛下今夜,怎麼跑欣貴人的碧玉軒去了?」
「仗著萬家如今在前朝得力,便妄圖染指皇后之位,陛下冷她幾日,不過是為著敲打萬家。」這小太監常三,入宮的時日雖短,卻因與趙喜是同鄉的緣故,很得趙喜重視。年紀輕輕就被分配到御前伺候,再加上趙喜有意想給自己找個接班人,將來等自己百年之後,也好有個徒弟為自己養老送終。故而,在私底下,趙喜對常三,總是知無不言的。
「聽師父這意思,皇後娘娘是被萬貴妃污衊的?那陛下今日問起,您怎麼.....」揣著明白裝糊塗?
「在這宮裡頭,要想做事做得長久。眼睛要多看,耳朵要多聽,獨獨這張嘴,萬萬不能多說。」見常三一頭霧水,上了歲數的趙喜便朝著這位剛進宮沒多久的小徒弟,開起了深宮處事小課堂,「你入宮的時間短,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今兒這事兒,溯起根源,還得從前朝說起。」
常三一見有皇室八卦可以聽,連忙從柜子里,拿出了偷偷珍藏的花生米,「來,師傅,咱邊吃邊聊。」
「前朝,先帝在世時,陛下在一眾皇子之中,並不如何突出,他的母妃家族勢力並不顯赫,在先帝跟前也算不上得寵,加上又被兄弟排擠,陛下在做皇子的那段時日里,可以說得上是,舉步維艱。」
「然而皇後娘娘那時,不僅父親尚在人世,家裡頭,更是手握鹽脈肥差的皇商。她的哥哥沈岳,自小拜書院學習兵法武功,十四歲便離京去了邊關從軍,大大小小經歷過數百場戰役,戰功顯赫,年紀輕輕便坐上了將軍之位,娘娘是家中嫡女,極受父兄寵愛,當年沈父還在時,娘娘在京中一眾貴女間,無論家世還是相貌,全都是頂頂出挑的。」
「後來,在一次宮宴上,皇後娘娘對還是皇子時的陛下一見傾心,便巴巴央著父兄,替她求了這門親事,二人成婚之後,陛下得了沈家助力,這才漸漸從一眾皇子之中脫穎而出,入了先帝的眼,而後成了當今聖上。」
「先帝與皇後娘娘的父親相繼去世,陛下稱帝后,對當年還是皇子時,受沈家恩惠這事兒,介懷很深。」
「你現在明白這裡頭的水有多深了嗎?」
「明白了.....陛下不喜歡咱們這位皇後娘娘,今後若是遇著皇後娘娘那邊的差事兒,咱該落井下石便落井下石,定能討陛下歡心。」當奴才的,喜主子之喜,厭主子之厭,這點道理,常三還是懂的,他吃著花生米,點頭如搗蒜。
「你明白個屁!」趙喜抬手就給常三來了個腦瓜崩,「若當真誰能對那位皇後娘娘落井下石,陛下今夜,又怎會去欣貴人的寢宮?」
「啊?」常三有些懵了,「陛下不是不喜歡皇後娘娘么?這都已經入冷宮了,怎麼又落井下石不得了?」
「我怎麼教出你這麼個不開竅的笨徒弟!!」趙喜恨鐵不成鋼,索性把話攤開,給常三一次性講明白,「陛下不喜歡皇後娘娘是真,揣著明白裝糊塗把她打入冷宮也是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萬貴妃的人苛待皇後娘娘也是真,但只要皇後娘娘還有一日姓沈,陛下便不會真的動她,不僅不會動她,看著吧,要不了幾個月,陛下還會將她遷出冷宮。」
「哦.....」常三漸漸回味過來了,「所以師傅您在辦這差事的時候,才沒有按照尋常嬪妃被貶冷宮的慣例,將中宮的奴婢,遣散至各宮當差?」
「算你有點腦子.....」
「可是師傅,常三不明白,既然陛下遲早要將皇後娘娘遷出冷宮,今日為何又要將她打入冷宮?」這不腦殼有問題嗎?
「沈家如今,雖說家主不在人世,家裡頭也斷了經商的路子,不似從前那般富裕。但這沈家,還有皇後娘娘的哥哥沈岳。上月邊關流寇四起,沈將軍奉旨領兵剿匪,算著路程,再過兩月,便該回來了。」
「陛下如今揣著明白裝糊塗,借著萬貴妃之手,以「謀害皇嗣」由,將皇後娘娘貶入冷宮,等過兩個月沈將軍班師回朝,聽聞此事之後,自然會以軍功為由,求陛下放皇後娘娘出冷宮,如此一來,剿匪一事塵埃落定,陛下既不用賞沈家金銀珠寶,也不用給沈將軍加官進爵,還能落得個寬仁的好名聲。」
「哦.....」常三恍然大悟。
「這事兒說到底,因萬家而起,沈將軍若就此作罷,此事便了了。他若心疼自家妹妹,因此朝萬家發難,陛下正好藉此機會,挑起沈,萬兩家不合。」
嘖嘖嘖......要不怎麼人是皇帝呢,瞧瞧,這一石好二鳥好算計。
心眼簡直比藕還多。
關鍵吧,正常人哪瞧得明白這裡頭的彎彎繞繞?
常三往趙喜的腦袋上瞟了瞟,果然,在陛下跟前兒當差,發量少,也是有原因的.....怎麼辦,忽然不是很想往上爬了.....
「半天不言語,你可是還有什麼地方想不明白?」趙喜見常三默不作聲,以為他有什麼地方沒聽懂,索性直接開口問。
他指著常三為他送終,明裡暗裡,都待常三極好,這宮裡的太監,都知道常三與他是同鄉,剛入宮沒多久,便得他賞識做了他的徒弟,徒弟若是有什麼差事辦得差了,丟的,是他這個做師傅的臉面。
「師傅啊,常三沒您聰明,想不明白這裡頭的彎彎繞,日後若是遇著皇後跟前的差事,可咋整啊?」常三一臉的愁眉苦臉道。
「你入宮的時日淺,當差時,若要你走一步,算三步,的確是有些難為你了。這樣吧,你今後若是遇著皇後娘娘宮中的差事兒,人前,按照旨意公事公辦,至於這人後嘛,在不違背聖意的前提下,能幫襯些,便多多的幫襯些,現在明白了嗎??」
「明白了。」
轟隆一聲巨響,窗外悶雷翻滾,瞅著模樣,像是要下雨了。
「吃完花生米,便早些回你房裡休息去吧,省得白日里在陛下跟前站崗還打瞌睡。」
啊這....
他都已經挺直腰桿兒了,這也能被發現?
師父的眼睛,也忒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