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毒打
「我沒錢!」趙二單手捂著被扇了巴掌的臉,眸色晦暗得很。
話音剛落,那酒鬼老爹便不由分說地提著木凳,往趙二的身上一頓猛砸。
撞擊聲,嚎哭聲,穿過並不膈音的窗戶。
窗外老樹枝上的積雪,被震得落在了地面上。
趙二被他那酒鬼老爹揍得滿屋子亂竄。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乾脆趴跪著鑽進了床腳底下,他躲在床板下,一邊嚎哭一邊求饒,「爹,我知道錯了,我明天,明天一定給你帶錢回來。」
因為趙二躲進了床底下的緣故,酒鬼老趙手中的木凳使得也不太順手。
他也懶得彎腰去把這兔崽子從床底下拖出來,只拿腳踢著床板,滿嘴髒話。
此刻的趙二匍匐在陰冷潮濕的床板底下,將臉埋在臂彎里,壓抑著情緒,小聲地啜泣著。
肉體的疼痛與精神的恐懼。
讓趙二的內心,變得更加陰暗潮濕。
嫉妒像野草一般,在他的內心伸出肆意瘋漲。
要是當時湊到馬車旁,拿到那筆錢的那個人,不是柳拓那個傻逼,而是他就好了。
床板底下,一股木板積年受潮后散發出來的霉臭味兒,裹挾著趙二的軀殼。
他傷痕纍纍的趴在這股散發霉味兒的惡臭里,像一隻見不得光的耗子。
山坳間,由於與趙二發生爭執打了一架,之後又決定把錢分出去,所以耽誤了不少時辰。
待到柳拓背著滿滿一大捆柴火回城時。
天空剛入暮色,入目是萬家燈火。
入城之後,柳拓輕車熟路的在偏巷中穿梭,身上的木柴又濕又重,單薄的衣衫,沾染了雪水,黏在背上,濕漉漉的。
吱呀.....
院中木柵欄的門,輕輕地推開,少年小小的身軀,扛著比他人還高的柴垛,轉身將木柵欄的門順手落鎖之後,這才抬手將肩上的柴,卸到了院子里。
「爹,我回來了。」柳拓推開了房門,從懷中摸出之前藏在衣襟里的那個饅頭,遞給了坐在床板邊上的賭鬼老爹,「給你。」
「饅頭??」柳老爹拿著一雙貪婪的眼睛,打量著柳拓,「我聽人說,你今兒運氣好遇著了貴人,得了好一大袋子刀銀。怎麼,難得發達一回,就只打算拿個饅頭回來糊弄你老子?」
柳拓一聽柳老爹這話,眉頭微微一凝。
腦海之中立刻浮現出了今兒下午趙二離開山坳時,那怨毒的眼神。
他故作鎮定地收回了遞饅頭的手,不急不慢地朝著柳老爹解釋道,「山裡的柴,全被雪水給染濕了,要等過兩日在院兒內晒乾了之後,才能拿出去賣錢,我現在就只有這個,你不要?那算了。」
「臭小子,別裝傻,把錢給勞資拿出來。」賭癮犯了柳老爹,朝著柳拓伸手道。
「沒有。」
柳拓話音剛落。
他那賭鬼老爹,忽然掄起一張凳子,朝著他的額角上砸了過去。
這一砸來得毫無防備,直接砸得柳拓的腦瓜子嗡嗡直響。
痛倒是不覺得有多痛。
就只是感覺到一股濕濕熱熱的液體,順著額頭流下來,染得左眼的視線,血紅一片。
「拿出來!」柳老爹說著就要上前往他衣襟里掏。
必須得離開這兒,隨便去哪兒湊合一晚都行。
得等老爹瘋夠了再回來。
明明視線模糊了一半,腦瓜子還在嗡嗡的響。
柳拓的思路,卻格外的清晰。
他單手一抬,像是被打怕了似的,阻止著老爹的靠近,不斷往門邊上挪,「你別碰我,要錢可以,我自己拿。」
說話間,另一隻手伸進衣襟里,取出那個乾癟的錢袋。
老爹看到這錢袋上的布料后,眼睛都亮了,手上的板凳剛一松。
下一刻。
柳拓單手攥著錢袋,像一隻猴兒似的,單手撐著木樁,雙腳越過柵欄,飛快地竄出了院門,朝著大街上人多的地方跑。
柳老爹提著凳子追了出來。
由於爛賭,他早年因為還不起賭債,被賭坊的人打瘸了一條腿。
院門處的木柵欄落了鎖。
他自是沒有柳拓那樣好的身上,單手一撐就能輕鬆翻過圍院兒的柵欄。
待到彎腰將鎖打開后,已是耽誤了不少的功夫。
他望著柳拓逐漸變小的背影,一瘸一拐的追了一段兒路。
眼瞅著柳拓跨過了黑暗的長街,消失在了光亮的拐角處。
「混蛋!掙了錢也不曉得孝敬你勞資,有種你這輩子都別回來!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柳老爹站在黑漆漆的長街上,朝著柳拓消失的方向,罵罵咧咧道。
柳拓的腦子,因為被結結實實砸了一板凳的緣故,變得有些暈乎乎的。
他已經無法思考出更妥帖的辦法來。
只憑著本能,單手拽著錢袋子,一直朝著有光的街道上跑。
漸漸的。
光亮終於撒在了柳拓的身上。
然而光亮中的人群,在看清楚柳拓那半張染血的臉后,全都一臉嫌棄地繞著這個少年走。
少年手裡,緊緊地拽著錢袋,越跑越慢,越跑越慢。
最後終於撐不住,跪在了有光的長街上。
「李朝,天都已經黑了,你一定要這個時候拖我出來陪你找木匠么??」不遠處,一嬌俏的小姑娘的聲音,鑽入了柳拓的耳朵里。
「白日里我要守著鏡月小築,還要統計珍味坊的進出賬單,這事兒本來應該單獨交給你來辦的,我又怕你辦不好.....」天生是個勞碌命的李朝,一邊嘆氣一邊與姜藍並肩走在了長街上。
正當這二人,即將與跪在地上,半張臉染血的柳拓擦肩而過時。
作為一個專業水準極高的暗衛,姜藍站在柳拓的身旁,頓住了腳步。
她朝著柳拓蹲下了身來,把臉微微一側,言語中已是帶了一絲探究,「小傢伙兒,你這手裡怎麼握著沈姑娘的錢袋子??」
沈姑娘??
誰啊??
柳拓僵硬地移動著眼珠,他望著血影里,蹲在他身前的姜藍。
剛想說點什麼,又覺得腦子暈乎乎的。
下一刻,原本只是跪在地上的他,直接作五體投地狀,平平整整地躺在了長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