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誰弄髒的床單誰洗
胡鈺見狀,總算是找到了見縫插針的時機,連補充道:「果真,沒了媽的孩子真真是可憐。都嫁作新媳了,竟不知小姑子端水為嫂嫂凈臉乃江城傳統婚嫁習俗。」
她自以為這番話定能精準打擊到安檸。
無意間對上郁聽白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安檸敏銳地捕捉到了郁聽白眼底里一閃而過的不悅,瞬間想到了他幼年喪母的經歷。
出於對深愛之人的庇護,生性溫柔軟弱的她終於剛硬了一回。
抬眼間,她已然換上了郁聽白同款冷漠臉,不卑不亢地同胡鈺道:
「多謝阿姨提點。不過,有一點阿姨是不是弄錯了?我媽媽還好好地活在這世上,只是精神狀況出了點小問題。
我認為,同有些占著位置卻無所作為只顧私利的『好母親"相比,我媽媽已經足夠好,最起碼,她從始至終都是愛我的。阿姨,你說對不對?」
胡鈺聽出了安檸話里行間的內涵之意,濃妝艷抹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青的,想著狠狠地懟回去,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郁卿卿察覺到胡鈺此刻的窘迫,連晃了晃臉盆,不耐煩地道:「還洗不洗了?」
「我自己來吧。」
安檸不願生事,自動忽略了郁卿卿差點兒翻到天上去的白眼。
「記得洗乾淨點兒,不單單是臉,還有身體。我們郁家可容不得一丁點兒的臟污。」郁卿卿如是說著,手腕微微向前一傾,鎏金臉盆里的水便盡數灑到了床榻上喜慶的大紅褥子上。
「呀!」
胡鈺掃了眼被子上的大片水漬,故作埋怨地道:「卿卿,你這也太不小心了。趕緊的,替你哥哥嫂嫂將打濕的被子收一收。」
「這事兒可怪不了我。我端了一早上臉盆,這手啊,還真是沒什麼勁兒了。」
郁卿卿嘴上這麼說著,手上的動作卻十分的利落,一把掀開了被打濕的被子后,直接捻著蘭花指,指著床鋪上擰作一團的元帕,道:「咦?好端端的怎麼多了條白色的帕子?依著咱江城的習俗,婚床上似乎不能放置白色物品吧?」
「……」
安檸緊張地盯著已經被郁卿卿攥在手中的元帕,心裡沒底得很。
她雖已在元帕上點了幾點血跡,但要是郁聽白將她的所作所為當眾說出,她所做的努力也就白費了。
郁聽白注意到了安檸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的臉頰。
他饒有興緻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待她即將綳不住緊張的情緒準備從實招來之際,這才奪過了被郁卿卿攥在手中的元帕,冷聲道:「我准你動了?」
「哥...我只不過是好奇...」
郁卿卿已經看清了元帕上的血跡,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就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早在之前,她就聽安羽彤說過,安檸曾為不學無術的小混混流過產。
可問題是,既流過產,那元帕上的血跡又是從何而來?
難不成,安檸去做過修補手術?
郁卿卿越想越覺得有理,這會子已然心急如焚地想要親自去醫院求證一番。
「聽白,卿卿不過是貪玩了些,你別嚇著她。」胡鈺見元帕上染了血,心知今兒個不是對付安檸的大好時機,興緻愈發低迷。
郁聽白攥緊了手中的元帕,犀銳的眼眸來回地在胡鈺和郁卿卿臉上掃著,「這又是哪門子的習俗?」
「這玩意兒誰放的?都什麼時代了,怎麼還興舊社會那一套?」郁老夫人亦連聲附和著。
雖說,這方元帕亦並非一無是處,起碼可以堵住有心人的攸攸之口。
但這般作為,未免太不尊重安檸。
故而,郁老夫人對於置放元帕之人,亦是相當的不滿。
「媽,這事全賴我。我尋思著聽白這場婚禮相對而言偏中式,這才聽取了婚禮設計師的建議,加了這麼個頗具傳統色彩的環節。」胡鈺尷尬地陪著笑,一味地替自己的行為開脫。
「我屋中的事,還輪不到閑雜人等操心。」郁聽白睨了一眼胡鈺,旋即又將手中的元帕疊整齊收納入了梳妝台上的中式妝奩中。
胡鈺和郁卿卿二人四目相對,面面相覷,驚駭得無以復加。
在她們的認知里,郁聽白對安檸亦極不滿意。
怎麼才過了一夜,他對她的態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郁老夫人欣喜地看著自家孫子的巨大轉變。
為緩和尷尬的氛圍,忙將安檸推向郁聽白懷中,笑意盈盈地道,「時候也不早了,快帶檸丫頭下樓吃早餐去。」
「嗯。」
郁聽白輕輕頷首,回眸間對上安檸充斥著感激的眼神,此刻的心情突然微妙了起來。
按理說,她被人欺負,他應當額手稱慶才是。
然而,親眼看到她被胡鈺和郁卿卿二人刁難,他竟莫名生出了幾分不快,就像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所損壞,總之就是不得勁兒。..
意識到自身的複雜情緒,郁聽白更加煩悶。
胡鈺和郁卿卿二人見郁聽白動怒,當下也不敢煽風點火,只盼著快些出了這氣氛凝重的卧室。
然而,郁卿卿前腳還未踏出卧室,就被郁聽白給叫了回來,「被褥帶走,洗乾淨了再拿回來。」
郁卿卿背脊一僵,不可思議地回頭望向了不苟言笑的郁聽白。
印象中,郁聽白性格雖冷,對她還算是不錯的。
這會子,他竟為了一個外姓女人凶她,明顯不合情理。
又或許,郁聽白這話並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對安檸說的?
如是想著,郁卿卿旋即轉過頭,面帶輕蔑地同安檸說道:「嫂嫂,我哥的話你沒聽明白?還不快些換下被褥,親自拿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