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茫茫人海中的北漂一族

打包行李至帝都，從分配師父到學習公司文化，銜接的密度讓我知道，我走入社會開始工作了。整理好宿舍里的個人物品，給了一天的時間讓我們採購生活用品，那一天和同期分配的小夥伴們（簡稱同批）在帝都六環外的餐廳里，舉著飲料相互加油打氣，吶喊著：帝都我來了，首飛順利！

已經記不起第一班飛行的目的地是哪裡，我只記得前一夜基本沒睡，背了應急設備分佈，業務通告，經過的山川河流以及飛行高度，內心忐忑不安不知如何面對首飛，我的師父飛行了十六年，會是什麼樣的人呢？第一天工作會是什麼樣的情景？旅客會不會刁難我？但是看著掛在眼前的制服，緊張中又、帶著一絲小期待。

提前了半個小時吹完酒精抵達準備室，乘務長是我的師父，組員一，我師父到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頭等艙位的組員，飛行十六年，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我的師父像是比我大不了幾歲的姐姐，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她是如何保養的？第一次開會，首先是檢查飛行用品，圍裙是否乾淨，然後我背著航線特點，緊接著我的師父開始對我展開輪番提問，回答率大概為百分之70，還算合格。二十分鐘的開會時間度日如年，汗流浹背，終於結束了之後去往飛行準備室開始和機長溝通今日航路氣象等信息。之後發車大家前往機場過安檢，之後上飛機。

拎著箱子背著飛行包，掛著證件的我站在整組的最後一個（按飛行年限排列）踏上了飛機，走進了客艙。按著服務程序忙著疊報紙送報紙，傳遞物品，滿頭大汗的我跟自己說快一點再快一點，生怕別人催我，或者給同組人添麻煩。但是工作太多，還是沒有完成我這個號位需要完成的工作，旅客就來了。。。

聽到咚一聲，就是旅客來了，大家按照分工各自站位，露出標準的微笑，以前的我想到空姐以為微笑就可以，也沒什麼工作可做吧，但是我的首飛給了我當頭一棒，沒想到基本上旅客放箱子都需要我們的協助，需要幫旅客把位置換到一起並面對一些旅客提出的本就沒有的服務產品。

還沒起飛，我的便簽紙上就記滿了服務需求，而本應該需要我完成的一對一的出口介紹工作卻還沒有完成。還沒有起飛，我就渾身濕透，口乾舌燥。結束了安檢工作終於在座椅上坐下，等待起飛，那一刻真的是小幸福。起飛之後的工作遠超出我的想象，基本上所有的工作都要由乘務員完成，而不是我想象中的有現成的餐車，我們只是負責推出去直接給旅客發放即可。發放完餐食飲料會用乘務員疊好的垃圾袋去整理旅客垃圾，這都是為了給旅客營造更加安靜整潔的客艙衛生。

第一天的飛行沒有碰到刁難的旅客以及無法化解的困難，但是第一次直面這份工作的我，在退場的大巴車上我一直在想，這份工作的意義在哪裡？原不是我們以為的光鮮亮麗，望著窗外獨自思考的那個畫面至今留存在我的腦海中。大家還記得參加工作的第一天嗎？那個全力以赴小心翼翼的我們。

我的師父對我一向嚴格，從服務產品的擺放到如何和旅客溝通，都會悉心教導，基本上每天飛行都是忙的不可開交，一天的飛行有的時候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大概飛行了左右，我碰到了第一個，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要投訴我的旅客，那是帝都飛往海南島的航班，兒童嬰兒人數極多，毛毯需求極多，起飛之後有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叫住我並要毛毯，跟旅客解釋毛毯發放完畢，兒童嬰兒較多，實在抱歉。此時這位男士突然變臉並告訴我：為什麼要先給兒童嬰兒發？我們都是平等的，難道成年人就不能要毛毯嗎？把你們乘務長叫來。那一刻，掛著實習乘務員的我緊張極了，害怕自己會被貼上問題乘務員的標籤，害怕我的師父會批評我，總之害怕極了。

我的師父在安撫了旅客情緒之後，把我叫到一旁，讓我去和別的旅客勻出來一條毛毯送過去，我按照我師父的要求拿著後幾排旅客遞給我的毛毯走過去，這位旅客表示不需要了，而自認為還算機靈的我，一直蹲在旁邊致歉溝通，我記得我在他座位旁蹲了四十分鐘，我能感受到周圍旅客異樣的眼光，而我拋開了自己的驕傲以及我認為的尊嚴，一直聽著他的訓斥，即便後背濕透，快要蹲不住，但是為了不讓他投訴，依然耐心的安撫他。直到廣播下降，我才抽身離開，再訓斥完小姑娘之後，他的心情得以平復。而我，難過了很久。我知道這是我的工作，必須面對，但是初出茅廬，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難過。

回宿舍之後是下午兩點多，我一直在想我師父對我的總結，說話語氣太平，聽著不甜美都有可能造成旅客不適。我回想了下，我從小的閨蜜T和Z也表示過，如此男子氣概的我怎麼會當空姐，如何服務別人？可這要如何修鍊呢，想著想著趴在床上睡著了。。。突然鬧鐘一響，一看5點竟然是發車開會時間，立馬套上制服給師父打電話：師父我睡過了，剛出門馬上到，要遲到一會，實在對不起。我師父傳來一句：現在才下午啊，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冷靜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現在是下午5點，而高度緊張的我竟然以為是隔天的凌晨5點，自己鬧了很大一出笑話，時隔多年我師父仍會偶而調侃我一下這出奇葩的往事。這就是遮光布的作用，絲毫看不到一點下午的跡象。坐在床邊久久不能平復自己的心跳，對於天天睡懶覺從未凌晨起來過的自己，早班對於我來說是最大的考驗以及包袱。

而我想這也是在考驗我責任感的時候吧，有的時候要凌晨3點多起床化妝準備開會，心裡無數個聲音對我說請假吧，漏飛吧，不去了，可每次我都堅持的爬起來，這可能就是成長，一個人的成長。沒有父母會一遍遍叫你起床或幫助你收拾箱子，出門在外一切都要靠自己。

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