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夫妻相殘，共赴黃泉路
「穆三小姐以自己和穆府名聲為要挾，不僅不肯回去，還強逼著穆府家丁留下食物和盤纏。」
穆大小姐婚期就在下個月，若是此時出了穆氏女逃婚的醜聞，輿論不堪設想。
幾個家丁哪裡敢自作主張，只得眼睜睜看著穆萱越走越遠。
「姜堰帶人跟著，隨時處理意外，避免有心人發現穆三小姐逃婚一事。」西暮替同僚解釋了幾句。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理論上，太子暗衛可以隨時敲昏穆萱，將人打包送回穆府。
但姜堰等人的顧慮與穆府家丁一樣，不怕壞人有心眼壞，就怕蠢人膽子大。
堂堂穆氏三小姐，居然做出無媒私奔的行為，
聘則為妻，奔則為妾。
能子的側妃或者侍妾，都是最好的結果。
更何況，穆萱此舉，連私情都沒有，完全是一廂情願。
以褚承瑜的脾氣，就算穆萱是為了他逃婚，也未必肯吃這個啞巴虧。
蘇姨娘就是眼盲心瞎的蠢貨，自己做了一輩子的妾，成天為自己的兒女庶出待遇抱不平，卻不知道什麼叫痴心妄想。
此外，那位大小姐穆妍也聰明不到哪兒去，不愧是跟穆萱一起長大的姐妹花。
再想炫耀夫家，也該等到大婚以後。
兩姐妹嫁入的宋府和林府就隔著兩條街，穆妍要是有空閑，天天上門氣穆萱都可以。
偏偏按沉不住氣，非把本就腦子不好的穆萱，刺激地做出讓人瞠目結舌的蠢事。
西暮彙報完，褚承澤難得沉默了。
穆萱犯蠢，自己去承擔代價，為什麼要連累穆歆？
然而事實上，名門世家的規矩就是如此，所有家族子弟一榮俱榮，一辱俱辱。
逃婚這種醜事，一旦爆出來，就會影響所有姐妹的名聲。
儘管全天下都心知肚明，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穆歆身上，卻不得不防著有人會借題發揮。
穆氏現在被稱為大周第一世家，穆歆的聲望更是如日中天。
站在最高點時，往下看全都是潛在的敵人。
時刻準備著拉穆氏下來。
「出了萬年縣，再讓姜堰把人帶回來。」褚承澤冷聲道，「跟穆首輔那邊說一聲，隨時準備換一個孫女。」
褚承澤從不在意那些虛名，卻不想讓穆歆因為愚蠢的堂姐沾上泥點。
如果穆萱識相還好，太子府可以解決掉這點小風波。
若是執迷不悟，褚承澤也不介意費點功夫，送便宜姐夫一個更通人情世故的好妻子。
「殿下，情況有變。」
西暮剛走出東宮沒多久，就收到了新的傳信，回來時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褚承澤眉心微蹙：「怎麼？」
「穆三小姐被人抓了。」
一輛低調古樸的馬車內，坐著兩女一男三個人。
「穆三小姐，請不要亂動。」文岳霖聲音溫和，卻透著警告之意。
穆萱除了腦子不好，運氣更差。
上一刻還在為自己趕走穆府家丁的手段暗暗得意，下一刻就看到車夫的頭顱，高高飛起，噴射的血液濺到了車轅上。
「啊——」
緊接著，兩個隨行的丫鬟都被乾淨利落地抹了脖子，嚇得穆萱驚叫出聲。
「安靜些。」文岳霖輕巧地踏過車夫的屍體，姿態優雅地坐在馬車上。
穆萱臉色煞白，滿是驚恐：「文岳霖，你要做什麼？」
「穆府的護衛很快就回來了，趕緊放開我！」
「省點力氣來求神拜佛吧，祈求穆歆願意為了以身涉險。」文岳霖被吵得頭疼，狠狠給了穆萱一巴掌。
「她不來，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到城門口。」
穆萱被打懵了，瑟瑟發抖地蜷縮起來，無聲地哭泣起來。
頭髮幾乎全白的褚承佑，因為毒發而虛弱地靠在馬車壁上，沉默地看著文岳霖放狠話，心底一片悲涼。
他收到信，崇靈公主已經出發去青彭郡了。
最後的牽挂已經有了歸宿，褚承佑只需要完成對褚承澤的承諾，保證親姐姐不被秋後算賬，就別無所求了。
剩下的，就隨文岳霖鬧吧。
當初追著文岳霖到隴右道，褚承佑守株待兔，成功攔下奔赴西域的馬車。
夫妻狹路重逢，卻是相對無言。
沉默半晌，褚承佑淡淡說了一句：「陛下有令，要帶你回京。」
「是皇帝陛下還是太子殿下？」文岳霖嗤笑一聲，「褚承佑，你現在是要給褚承澤當牛做馬，抓自己的妻子回去嗎？」
在褚承佑被刺痛得分神時，文岳霖眸光一冷，抽出發簪劃破了他的臉頰，上面塗抹了僵石散。
這是她最後的保命王牌，原本是準備給蘭映公主的，沒想到用在了褚承佑身上。
單論身手，褚承佑遠勝於文岳霖。
然而主動向褚承澤承諾，用文岳霖換取崇靈公主回到青彭郡，褚承佑心裡到底還是有幾分愧疚。
所以他沒有躲開，只是看著文岳霖眼裡倒映的自己。
面目全非。
文岳霖不閃不避，直直地迎著褚承佑的眼神，臉上唯有冷漠。
她就猜到，褚承佑最後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家人。
越是親密，越是了解，越是防備。
重回一世，除了自己，文岳霖從未相信過任何人，無論是親人還是丈夫。
雖然三年前，文岳霖成功讓自己成為褚承佑的救命恩人，卻始終銘記褚承佑並非良善之輩。
一個能向北蠻出賣大周的人，從骨子裡，就是自私到極致。
文岳霖小心翼翼地把控著尺度，將一顆敏感多疑的心玩弄於股掌之間，卻不敢交付自己的真心。
最初也考慮過於褚承佑一起逃出生天，只是猶豫后，還是更想保全自身。
比起對其他人的手段，文岳霖對褚承佑已經足夠心慈手軟。到底夫妻一場，就算大難臨頭各自飛，也沒必要拼一個兩敗俱傷。
然而文岳霖高估了車前國眾人的隱藏能力，也低估了各方盯著她的人。
若非宴翎需要一直守在洪熙帝身邊，又恰逢北疆大戰不宜多生事端，錦衣衛早就把整個西域商隊扔進北鎮撫司的大牢里。
而崇靈公主告訴褚承佑西域商隊一事後，褚承佑就給商隊首領魯掌柜下了追魂，只是沒想到文岳霖會真的毫不留情地拋下他離開。
哪怕留下一封信，一句告別，褚承佑都不會主動去找褚承澤請命，捉拿文岳霖回京。
更沒想到，文岳霖手上居然還藏著僵石散。
那是烏爾曼部落讓人聞之色變的殺手鐧，可惜後來穆歆橫空出世后，僵石散就不再是只有制毒者才能解開的奇毒。
製作工藝極其複雜艱險的僵石散，至此失去了原有的價值，退出江湖。
但若是在穆歆不出手的情況下，僵石散仍舊是極具威懾力的毒。
褚承佑聽到「僵石散」三個字時，就明白二人之間，再無迴旋的餘地。
一擊得手，文岳霖卻也無法按照計劃，走到西域重新開始。
因為褚承佑一夜白頭后，就沒有那麼在意自身了。
文岳霖可以用毒威脅西域商隊里那些人，卻無法控制住褚承佑，哪怕言明只要放她離開，就會派人送上解藥，也無濟於事。
被押送回京的路上，文岳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千方百計地勸說褚承佑跟她一起去羌巫國。
然而褚承佑卻置若罔聞，只是也不曾為難文岳霖。
不僅如此，褚承佑還吩咐手下仍舊將文岳霖做王妃對待，聽令行事。
這一路，大概會通往他們夫妻二人生命的盡頭。
褚承佑什麼都不想再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