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坐地起價
錢莊可以拆借銀兩的消息很快傳入了鮮於府。
礙於顏面的鮮於仲通本不打算向陳霄低頭,不過考慮到除了秦家之外的另幾家客戶也催得緊,家裡的現銀根本採購不到足夠的原材料,即便是變賣幾處田產套現,只怕時間上也來不及。
萬般無奈之下,鮮於仲通只能讓家裡的管事與錢莊交涉。
對於找上門的生意,錢莊哪有往外推的道理,雙方很快立下契約,鮮於府以京城周邊兩處產業作為抵押,從京城分號里借貸出銀票八萬兩,借貸時間為一年,按一分利計算,明年的今日,鮮於府需要償還本金加利息共計八萬八千兩。
看著滿滿一箱子銀票擺在案桌之上,鮮於仲通冷哼了一聲:「就拿來這麼一堆廢紙,還回去便需要多出來一成,陳霄那小子做的倒是日進斗金的好生意。」
管事躬身上前,指了指契約背面上的一行小字,賠笑著說道:「老爺不必生氣,錢莊掌柜說了,看在陳家與鮮於家同屬於楊黨陣營的份上,他們願意實施這項備註條款,只要在本年之內歸還本金,所產生的的利息減免一半。只要工坊那邊日夜趕工將這幾筆訂單做出來,在規定的時限內將本金還了,我們也是可以省下不少銀子的。」
「不要以為施些小恩小惠便能令老夫將此前的過往就此一筆勾銷了。」對於陳霄的示弱,鮮於仲通表示很滿意,那就暫且放那小子一馬,等交付這幾張訂單之後再從長計議也不遲。
「京城這邊由本府出面擔著,你即刻前往劍南道購買原料安排工坊生產,千萬不可誤事。」
帶著家主的千叮萬囑,鮮於府總管范淵先是乘車趕往梁州,再換乘馬匹抵達合州,最後乘舟沿江而下,經過長達半個多月的長途跋涉,終於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矩州城。
連續的日夜兼程險些令范淵的這把老骨頭徹底散架,忠於職守的范總管還是不顧上舟車勞頓,拖著疲倦的身子上了山。
將滿滿一箱子銀票展示在林場主面前,范淵的態度很是傲慢:「箱子里的銀票可以買下這一整片林區,煩勞場主閣下立即組織工匠伐木,老夫急等著用。」
掃一眼堆了滿滿一箱子的銀票,林場主輕笑一聲並不為所動:「依照以往的行情,范總管的這些銀票的確可以買到足夠的材料,只是很抱歉,貴店的這單生意,在下不打算接。」
「嗯?」范淵抬起眼皮看了看對方,忽而也笑了起來,「范某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將買主往外趕的,這滿山的樹木不伐,閣下是打算將它們當柴燒嗎?」
「自然是要賣的,不過價格得重新商議才行,若是達不到在下的要求,就算是將這山頭燒了,在下也不會賣給你一根樹枝。」
「重新議價?當初咱們可是有言在先,早已立下了字據,閣下公然毀約,難道不怕范某去衙門告你?」
林場主哈哈一笑:「勞煩范總管看清楚,這座林場已然易主,在下可是花了大價錢將此地買下,之前的場主與貴店所簽的協議自然是做不得數的。」
范淵心生疑惑,身子緩緩靠向了身後的隨從,隨從彎下身子附在他的耳邊輕聲回答:「此人的確不是之前的林場主。」
范淵的雙眼微眯臉色微沉:「閣下這是打算坐地起價?」
「不敢,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只要貴店出得起價,所要的木材自當雙手奉上。」
「那你想要多少?」看著對方豎起的兩根手指,范淵捋了捋鬍鬚,「在原來的基礎上提高兩成?」
「不,是兩倍,也就是原價翻上一番。」
乍一聽說這一個足以驚掉下巴的報價,范淵險些從座椅上摔下來:「翻一番?是范某聽錯了還是閣下瘋癲了?你怎麼不去搶?」
「若是在下聽到的消息沒錯,搶錢的應該是貴店才對吧。」林場主一聲冷哼,「聽說你們將木料買回去經過簡單的加工,便能賣出高出數倍的價格牟取暴利,這些簡單的東西但凡是有些木工手藝的都能做,為何非要讓貴店發這一筆橫財?」
范淵也冷笑出聲:「爾等鼠目寸光,只看到其中的利潤,卻不知這生意的背後也需要強大的背景支撐,只憑你們這些鄉野村夫,就算做了出來拿去賣,便能賣出此等高價?」
范淵所說涉及到權貴之間的各種潛規則,這些林場工匠自然聽不懂,可他們也不必明白,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售價低了即可。
「我等皆是百姓,自然不懂你們當官的那一套,也只會認死理,今日不給足銀兩,休想運走一根木頭。」
「好,很好。」范淵終於被這幫蠻不講理的林場工匠激怒了,「爾等真是瞎了狗眼,范某可是鮮於府的總管,爾等身為劍南道人,不會沒聽過鮮於節度使的威名吧。」
「劍南節度使鮮於仲通?」林場主只是微微一愕,隨即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嗤笑一聲,「在下可是聽聞,鮮於節度使兩年前在曲靖城內吃了敗仗,被吐蕃人打了個丟盔棄甲,連長子都死在了那一戰中,朝廷丟盡了顏面,聖上一怒之下削其爵位,調離劍南道,若非有楊國舅保著,只怕早已成了敗軍之將被斬首問罪了吧,想不到竟然還有人打著鮮於府的旗號在劍南道作威作福?」
「你這狂徒,膽敢污衊京兆府尹,該當何罪?」范淵被對方的幾句挑釁氣了個肝膽俱裂,想要反駁幾句,卻又發現他所說的句句屬實,萬般無奈之下竟然耍起了潑。
「范總管也說了,如今的鮮於將軍是京兆府尹,只是你家主子身為京城的官,沒資格插手劍南道的事,我想漲價便漲價,鮮於家又能奈我何?」
范淵指著林場主的鼻子「你」了兩聲,卻又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若非他身後的隨從扶著,只怕很可能被對方氣死。
「總管,自從雲南一戰之後,鮮於家的名聲在劍南道早已今非昔比,與這幫刁民理論占不到上風,這片山區如此廣袤,換一家採購便好,為這種粗人氣壞了身子實在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