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果
陸行舟直接派人把虞樞恆送到了大牢,按理說這樣的罪過不至於押入大牢的,其餘人都送到了官府處置,只有虞樞恆關在了牢里,算是私刑。
陸行舟遣散下人,召見了聶明辭與蘇墨也。
「陛下。」聶明辭將虞樞恆手裡先後寫下的信雙手奉上。
陸行舟嘆了口氣,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耐煩,隨意的接過信,打開看了幾眼,隨後視線未在紙上多停留一刻,轉身邊走邊將信疊起來,信的一角與燭火相觸,紙迅速燃了起來,赤色火邊是黑色灰燼。紙終究敵不過火。
聶明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並未表露太多。
「詳細的情況朕都已知曉,無需多言。」陸行舟將殘紙扔在一旁,走到蘇墨也身邊問他:「你家二小姐的事情你知道了吧?」蘇墨也慚愧似的回答:「回陛下,臣已知…」
陸行舟輕鬆道:「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這件事情朕沒有安排任何朝臣輔佐,就是不願讓其傳出去,二小姐跟此事的瓜葛還是要按規矩來,舒州近來查到一個叫趙四祖的犯了不少事,你陪同將人抓獲,算是給二小姐的懲罰,也是帶她歷練。」
「臣遵命。」蘇墨也低頭道。
陸行舟讓蘇墨也下去,蘇墨也一介文官,查案這種事情怎會落到他頭上…不過還是希望他棄文學武罷了。
蘇墨也走後,聶明辭還是問了他想弄清楚的事情:「陛下,畢竟是先後的絕筆信,為何要燒毀?」
陸行舟早知道他會要問,也沒打算藏著掖著,「父皇跟母后之間的感情旁人不容揣測,在朕心中,母后的事情只能塵封在過去。」
自他出生起,就背負著克母的名號,這麼些年一直縈繞耳邊,一直纏著他,時常令他做噩夢。陸行舟不願意再提起關於他母后的任何事情,所以當年發生了些什麼,他都不想管,很多真相他不知道,但他也不願意查。只是一些猜想隨著時間和他一些小小的發現逐漸形成…
當年的事情他現在知道一些,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信息,每每想起,還總是頭疼。
聶明辭沒再多問。
……
聶晚衾上了馬車,那時雲匪才知道她跟聶明辭是兄妹。氣氛很奇怪,她一路上都沒說話。
回府之後如料想般的,爹爹定是要責罰。蘇緹這樣的性子,不能動粗,只能罰她禁足。雲匪跟蘇墨也都幫著勸,說陛下顯然沒有要遷怒的意思,這才輕鬆翻了篇。
雲匪整日下來都不在狀態,很大一部分跟她吃的葯有關係,加上…虞樞恆的事情。她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
把玩著一隻小瓷杯,她細細回想了一番,多日之前,他曾來過醫館,雲匪親自為他診病,發現他病入膏肓,並且有輕微失心瘋。雲匪能感受到,即使這樣,他也極力在剋制。
雲匪果斷選擇了遠離這些是非,若不是恰好當天去了蘭心齋,她怎麼也不會被牽扯進來。
點了安神香,她決定好好睡一覺。
……
天色漸暗的時候,陸行舟去了大牢。
那樣陰暗潮濕的地方,他一般是不會去的。
「朕現在來見你,可還合你的意?」關著虞樞恆的牢門被打開,沉重的鐵鏈聲讓人心悶。陸行舟身上的華服,與這裡顯得格格不入。
「我怎麼也沒想到能見到你……你長得…像她…」虞樞恆回了他一句,陸行舟開始想找地方坐下,只是放眼一周,根本沒有能坐的地方。本身這裡就暗,地上的潮濕使得凌亂扔在地上的稻草變得發黑。
虞樞恆在這樣的地方一聲不吭,聽著都悶。
「什麼也別問了,朕不會告訴你什麼,」陸行舟臉上一副看透一切的笑容,「父皇與母后感情之深厚應是人盡皆知,你像個傻子一樣忍了這麼多年,待所有事情都無從查證之時,你又翻出來鬧事...如今,就讓這些往事繼續匿跡在回憶里吧。」
虞樞恆對他的指責倒是不以為意。
「朕承認,你這些動作不至於關在這兒,是朕的私心,你的計劃讓朕很失望,所以朕猜測你應是受人指使,你的計劃是否有一半亦或更少是教唆你的人為你出的主意。」
彷彿最後才是他想說的重點。
陸行舟說了長篇大論,虞樞恆聽得認真,並沒有反應。他只想著,也許自己做的這件事情,與她做的那些,是對等的。這麼說的話,算是有了一點安慰。
陸行舟為他這樣的痴情感到有些好笑,說起來,誰也比不過陸行舟更能懂父皇母后的真情。
虞樞恆現在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環境,最主要還是因為陸行舟所說。其實虞樞恆的反應就反映出了他其實相信這番話,正因如此,陸行舟沒有回答他的話。
虞樞恆似乎在醞釀什麼,已經陷入了回憶,誰都知道他此刻應該是感慨萬千的,也不需要找人傾訴,一如這麼些年。
......
皇后應該是虞樞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關於她的一切事情,他都是全力以赴去了解。
「你不承認還有別的人參與這件事情,朕也無需你的指證,你的刑期也不會變動,」陸行舟一開始也就沒打算從他這裡聽到些什麼,但是說實話,陸行舟認為自己的推理還是很合邏輯很貼近真相的。虞樞恆不把他這番話聽進去,就是很好的證明。
若不是受人指使,那隻能說虞樞恆空有情而無智了。虞樞恆不會是突然想干這件事情,一定不排除有人在其中推波助瀾。
虞樞恆表面上不露聲色,心中的萬千感慨早已無人宣洩。
陸行舟不願再費口舌,揮揮衣袖離去,踩著濕黑的稻草,也不知鞋上沾了多少。牢門被再次關上,只剩下虞樞恆一人守著這份黑暗。
黑夜中有人嘆息,而後又笑,許是失心瘋發作亦或是為自己一生荒唐發笑,刑期將至,此生不渝。
……
第二日雲匪還是回到了醫館。
醫館除了她自己,就只有秦紡施一個人,是個很機靈的女孩子,在醫館幫忙,也不求銀子,就是想順道學學醫術。她似乎是個孤兒,雲匪幫她解決吃穿,她便留在店裡幫忙。
跟她能有什麼好學的呢?雲匪自己也不算精湛。
「雲小姐,昨日店裡沒什麼人,我一天下來都沒怎麼忙。」秦紡施站在櫃檯邊,向她報告。秦紡施生得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可她給人的感覺像是漂亮的扁竹花,那樣冥暗。「好事。」雲匪休息好了,狀態也恢復了。沒什麼人來醫館,自然是好事。
像是憋了很久,秦紡施著急卻又有些試探性的問:「雲小姐,…我的醫術上不了檯面…我想知道…舒州的瘟疫…難不難治啊…」
雲匪當即精神了,迅速問:「什麼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