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子有點兒難呀

王翠花一邊走，一邊暗自傷心。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今天真是太欠考慮了，不該匆匆忙忙跑來給阿娘添堵；

大嫂才嫁進王家，又剛剛生了兒子，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千不該萬不該去跟她置氣；

王翠花悔的腸子青了。

她看著懷裡睡得正熟的喜寶，一開始的興奮勁兒蕩然無存：多一個人，就要多一張嘴，這個看起來簡簡單單的吃飯問題，怎麼就這麼難！

喜寶看著阿娘一臉苦惱的樣子，覺得很難過。

一路想著煩著，王翠花終於回到了家；

賀三柱還沒回來，家裡空無一人。

王翠花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發了一會兒呆，剛喜寶喝了小半碗羊奶，現在應該還不餓，她一早跑來跑去，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她把喜寶安置在炕上，啃了兩口冰涼的窩窩頭，開始今天的勞動。

賀家村四周都是山，土地貧瘠，地里不產糧食，只能靠種一點兒豆子和地瓜生活；

地瓜磨成面做成窩窩頭，吃的叫人心裡直反酸；豆子則用來榨油，剩餘的豆渣拌點鹽和其他調料一起做成醬，當菜吃；

這一眼就能看到頭的生活，賀家村的人世世代代在這裡生活了幾百年。

地里沒農活的時候，男人們就上山砍柴，背到集市上去賣；

女人們則用勤勞的雙手，綉手帕、繡鞋讓男人去賣，賣的錢可以買一點兒生活必需品。

賀三柱和王翠花也跟村裡其他人一樣，過著吃了半飢半飽的生活，餓不死也吃不飽；

他倆成婚已了，不知道什麼原因，王翠花一直沒能生孩子，為這事兒，她沒少遭村裡人的白眼；

連村裡的孩子都敢跟在她屁股後頭叫她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王翠花不知道偷偷哭過多少次；..

幸好賀三柱不嫌棄她，倆人兒還跟剛成婚時一樣甜蜜。

「翠花，翠花，你看我又撿了個啥？」賀三柱風風火火地跑進家門；

喜寶正在吃手，一聽到賀三柱聲音趕緊扭頭看；

「撿了啥？不會又撿了個娃娃吧？」王翠花沒好氣地說；

「這個比娃娃還好！」賀三柱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來一個碧綠的手鐲；

哇，喜寶眼前一亮，這不是師尊給我的手鐲嗎？

我說怎麼不見了？原來在這兒呢！

「這個應該值不少錢吧？」王翠花把手鐲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她在自己的手腕上比了比，手鐲有點兒小，戴不上；

「在哪撿的？」

「就在上次發現喜寶的地方，我正走路呢，就看見太陽底下有個東西一閃一閃的晃眼睛，撿起來一看，竟是一個手鐲。」

「看樣子是個好東西！」

「我也覺得這是個好東西！你戴不了，正好給喜寶戴，菩薩給咱們送來這麼乖的娃娃，咱們家裡啥都沒有，什麼都沒給娃娃置辦呢，這個手鐲，就當是給娃娃的禮物吧。」賀三柱擦了擦臉上的汗：「今天的柴還沒賣呢，我得去賣柴！」

「路上小心點兒。」王翠花囑咐賀三柱。

天色已經很晚了，賀三柱還沒回來，王翠花有點兒心神不安；

以往這個時候賀三柱早就回來了，今天去的晚，按說也該到家了，這是怎麼回事？

轟隆隆；

天上響起了雷聲，接著閃電噼里啪啦地在半空中閃著耀眼的光，眼看就要下雨了；

王翠花抱著喜寶，焦急地等待在大門口；

嘩啦啦，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不一會兒天地間就成了密密的雨幕；

王翠花最怕這樣的天氣。

大雨一來，本就崎嶇的山路更加難走，而且說不定還會山體滑坡，經常有人被翻滾的泥石流裹挾著衝下山去，屍骨無存。

咔嚓嚓，一道閃電正劈在王翠花家門前的大樹上，大樹瞬間起火，猛烈地燒了起來；

雨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就把大火澆滅了，大樹只剩下枯黑的樹榦，孤獨地站在那裡。

賀三柱頂著大雨終於回來了。

他渾身濕透，連鞋子也不見了，只能赤著腳一步一滑地走在泥濘的路上。

「給！」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袋子：「賣完柴我去買米，誰知道今天下雨米行都關門了，跑了好久才找到一個，先買這點兒給喜寶吃吧。」

王翠花心疼地把賀三柱臉上身上的水擦乾，然後給他倒了一碗熱水：「喝口熱水，小心生病！」

賀三柱嘿嘿一笑：「一天沒見喜寶，我想娃娃了，抱來給我看看。」

王翠花把喜寶報抱過來，喜寶剛喝完糖水，正睜著兩隻大眼睛玩呢；

「哎呦呦，喜寶乖，」賀三柱想摸摸喜寶的小臉蛋，卻被王翠花一把拿開了；

「去洗手！」

賀三柱笑呵呵地去了。

王翠花在桌子上擺了窩窩頭、野菜糰子和一小碟鹹菜，賀三柱餓極了，三口兩口就把兩個菜糰子吞下去；

「翠花，你說咱們整天辛辛苦苦忙忙碌碌的，連個娃娃都養不活，這日子啥時候才是個頭呀？」

王翠花沒把今天在娘家發生的事告訴賀三柱，娘家人再不好，她也得護著他們。

「幾輩子都這樣過來的，咱們有啥好抱怨的？」她輕輕拍了拍喜寶的背：「以前沒有娃娃覺得沒奔頭兒，現在有了喜寶，還想啥呢，好好乾活掙錢就對了，不然你讓閨女喝西北風呀！」

「我也想掙錢，可是住在這個地里長不出莊稼的地方，想掙錢都沒地方使勁兒。」

「那也得想辦法。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們好歹還有二分地，手腳勤快一點兒在哪都餓不著。」

賀三柱吃完飯，一刻沒閑著抱起喜寶就開始逗她；

「哎哎哎，喜寶該睡覺了，你別總是逗她，一會兒該不好好睡覺了。」

賀三柱聽了翠花的話，依依不捨地把喜寶放下，歪在床上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王翠花把賀三柱買回來的米用水泡上，泡夠一夜，明天用手一撮米就碎了，這樣可以給喜寶做米糊糊。

外面雨還在嘩嘩地下著，茅草屋濕了水，有些地方漏起雨來，滴在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音，跟外面的雨聲交叉在一起，好像一首美妙的樂曲。

屋裡的人都睡熟了。

喜寶睜著大眼睛，看著擱在炕頭的手鐲；

師尊說，有事的時候轉一轉手鐲，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我要是轉一轉，是不是就有吃不完的好東西了？

可惜放的太遠，夠不著，不然我一定要試一試，看看到底會有什麼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