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世錦賽2

我看著王指導嚴肅的臉，不敢說話，也不敢有過多的表情。王指導調整調整了情緒低聲說：「你倆下場，換鞋休息吧，一會還有還得獻花呢。」全程沒有任何錶情。我看著老周發出了求救的信號，她好像看明白我的意思，沖我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好像再告訴我放心。隊長拽著我說：「走吧。」我低著頭，慢慢的往出滑。說實話，最後衝刺的時候用力過猛，感覺腳踝有一絲絲疼，不知道是不是扭到了。但是氣氛就像凍住了一樣，我不敢說。第一次拿到第一我自己卻開心不起來。滑到場邊，我一手支著海綿墊子吃力的套著刀套。

到休息室，我像一灘泥一樣，癱在座位上，沒有力氣脫冰鞋，我很累，真的很累。隊長徑直走到我的衣櫃，拿出我的外套，搭在我的肩膀上。長舒了一口氣，好像在控制情緒。能感覺到隊長也很生氣，轉過頭跟我說：「剛才老王太著急了，話說的有點狠。不過，一會滑1500的時候你別再回頭了，很危險的，你剛才如果摔了怎麼辦？而且你贏的非常微弱，剛才如果不加速，小西吧一定就超過去了，如果她伸手，你怎麼辦？你想剛開始就養傷嗎。明明能滑到第一的，如果就是剛才那一下，金牌拱手讓給別人，你怎麼跟隊里交代。」隊長雖然調整了情緒，但是還是能明顯的感覺到她還是生氣的，不過在硬生生的話語間，還是能感受到她對我的關心，我點了點頭，輕聲的說著：「我錯了，知道了，隊長。」隊長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不過好像看出我累了，伸手幫我解著鞋帶。

在獻花的時候，雖然是重新拿回這個項目的獎牌，可是我根本開心不起來，還在想剛才的事，隊長跟王指導說的對，我確實想的太少了。

再次回到休息室，看見老周和車莉已經坐在休息室等我們回來，再次強調一會兒1500決賽的戰術了。「一會還是原來的戰術......」老周熟練的跟我們對著戰術，一會該怎麼滑說的特別的細，特別溫柔。

說完戰術，老周給我拽到了一邊小聲的說：「老王剛才有點著急，怕你受傷，你別想了，一會好好滑，老王那邊我跟她說。」

我使勁的點了點頭，說：「我一定好好滑，不回頭了。」

「嗯，收拾收拾心情，準備上場吧！」老周滿臉笑容的拍了拍我。

說實話，老周跟我說完之後我心裡舒服多了。上場的時候，感覺腳踝又絲絲的疼了一下。晃了晃腳，就準備了。我很緊張，加上腳踝不舒服，第一槍我搶跑了，滑過教練身邊我不敢抬頭。調整心情，第二次起跑比賽才正式開始，因為是中長距離剛開始基本都沒有很用力的去搶道，我順利的在過彎處就搶到了第一的位置，開始按著老周給我的戰術在前六圈領著滑，等莉姐滑過來變換戰術。前面都還好，剩最後兩圈時，隊長滑到最前面，莉姐和我就開始一個控制著速度，一個控制著線路，都很順利。直到最後一圈決賽圈，小西吧的隊員突然開始加速超越，速度很快，雖然莉姐控制著線路不過還是讓她鑽了孔子，很快她就滑到了我身邊，為了防止她超越，我把內線壓的特別小，就怕她從內道超越。沒想到在最後一個彎道，她沖我伸出了手。因為一直在看著她，我雖然加了兩刀還是打了個趔趄，不過好在沒有被她拽出賽道。使勁的往終點滑去，在最後馬上到終點的地方，我突然腳踝特別疼沒站穩，直接摔出了終點。莉姐從我後面滑過來扶著我起來，我吃力的站起來，甩了甩疼的左腳。嘴上說著沒事。抬頭就看見王指導高舉著手，示意裁判判罰。我跟莉姐往教練處滑。我還沒站穩，成績就播報了出來，隊長破紀錄了！小西吧因為犯規成績取消，這次的1500金，銀，銅全部都拿到了。王指導開心的沖我伸出了雙手要抱我，我一把摟住了王指導，嘴裡喃喃的說：「我做到了王指導，你們不用走......了」話還沒說完，我眼前就黑了，突然就沒知覺暈倒了。

慌亂間隊長穿過車莉快速的來到小不點的身後，眼看著小不點就往下攤，幸虧老王在上面拽住了小不點的手，沒讓小不點摔倒冰面上。老王在上面喊著「曹北曦你快給小不點抱出來！隊醫！隊醫！」我急忙的一把接住了小不點，抱著她就往冰場外滑。小不點抱起來輕輕的，備戰這段時間給小孩累壞了，瘦了許多。我都看在眼裡。我穿著冰刀就要往場外走，後面的車莉一直在叫我戴冰套，我沒有時間去戴冰套了，那時我真的只想知道小不點怎麼了。相處的短短三個多月，剛開始我只是覺得小孩的身世可憐，生活上處處照顧著這個小孩子，可沒想到的是，我開始越來越在意她，在意她為什麼不開心，開始故意逗逗她。今天滑1000米的時候她回頭，給我嚇壞了，我生怕她摔倒。我開始發現我越在意什麼的時候總會莫名的發脾氣，今天還跟小孩凶了。真的不應該。我把小孩放在長椅上，老王帶著隊醫也跑了過來，隊醫檢查了半天，老王在旁邊著急的說小不點可能在比賽的時候可能扭了腳，我在前面滑全然不知道，隊醫按了按小孩的腳踝能看見有血塊，隊醫給小孩打了針封閉，暫時戴上了腳踝的固定支具說「先這麼處理吧，這孩子應該是疼暈的，看著腳踝應該扭了不止一次，不過應該不會太嚴重，等頒完獎回去我再給她看一下，暫時不耽誤事。左腳不用力，不著地就行。」隊醫說完話，懸著的心也算放下了，我突然想到1000米結束我給她脫鞋時就發現左腳有些腫，當時我太生氣了，沒有很注意。老王在旁邊納悶地說「怎麼能扭不止一次呢？我就看見一次啊。北曦你知道么？」我看著小孩跟老王說：「1000米結束換鞋時，左腳就有點腫，不過我當時生氣就沒問她。」老王拍了拍我說「不怪你，當時咱倆都太生氣了，沒注意到。這孩子腳扭了怎麼不說呢。」我根本聽不進去老王說的話，心裡想著全是小孩，明明腳都扭了還和車莉護我滑，中間還被別人伸手要拉她，她是怎麼堅持下來滑完的。心裡滿滿的愧疚。心疼眼前這個時候15歲的小孩。老王拍了拍我示意讓我換鞋換衣服，說一會要獻花，不能我倆都不去，她去跟比賽組去溝通一下。周教練過來跟我說「你去換衣服吧，我看著。」我走過去換著衣服和鞋，眼睛根本沒離開過小孩。剛換完老王就走過來跟我們說「走吧，那邊我溝通完了，一會你倆上去就行，一會針的葯勁上來小不點就能醒了。快去吧，老周在這看著。」我被車莉推著我往前走。等回來我換完冰鞋小孩還沒醒，我著急的問周教練「周教練，小不點怎麼還不醒。」周教練回應我說：「北曦，放心，針的葯勁應該快上來了，隊醫都說沒事了。放心我看著她，你比完賽她肯定就醒了。」周教練連著用了兩個放心，在陶晶的催促下我看了看小孩上了冰場。..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躺在休息室的長椅上了。睜眼就看見老周蹲在我身邊，我心想我還在休息室應該問題不大。急忙起身問她「隊長他們人呢？老周」

「準備比團體賽了，老王帶他們上場了。」

因為起身太快，眼前白一下，晃了晃腦袋。「老周，那咱倆快去看啊！」我慌忙的起著身，才發現我的左腳已經套上了腳踝固定支具。老周連忙起身扶我說「隊醫剛才說你應該是疼暈的，北曦說你滑完1000米就有點不對勁，你怎麼不跟我跟老王說？現在你還要去看比賽？」老周滿眼疼惜的看著我，心裡想這孩子是怎麼挺著滑完1500的。

「沒事，就是扭了一下，當時也沒那麼疼。去看啊，我單腿跳過去，我要去看，求求你了老周帶我過去吧。」我磨著老周。團體賽隊長特別在意，前一天晚上還跟我說呢，我不能不去看啊。

老周看著我的樣子，也是心軟，說：「行吧，我扶著你，咱倆過去看吧。不過你不能左腳用力啊！」

我一把摟過老周「老周，你最好了，咱倆快過去吧。」

我拉著老周一跳一跳的跟她往教練區去，周邊的工作人員看我這樣也沒攆我，蹦到教練區，老王已經站在那裡看了，聽見聲音頭都沒回就說「老周，你咋帶小不點過來了。能行嗎？」

「這孩子非得磨著我要過來看，應該沒啥事，她左腳都沒著地。」

「行吧，小不點你老實看，別亂動。」

「好的好的，王指導，我就看，我不動。」

回復完王指導，看見他們已經滑了幾圈了，從頭盔看現在接棒的是陶晶姐。看比賽的真的比上場比賽的緊張多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3000米的團體賽我記得自從王指導和老周退役后就一直平平沒有什麼出彩的成績，畢竟到最後團體賽大家的體力都不如剛開始的時候了。雖然是長距離，但是選手們滑得都很快，這個距離還是拉開的，不太好追。別的隊一直在針對著我們的短板。很快，辛姐和隊長交接最後一棒了，我在場下看著手心直冒汗。眼睛一秒都不敢離開賽場，生怕錯過了什麼。王指導一直在沖著賽場上喊，急迫的樣子都恨不得她上去替她們滑。比賽結束的匆匆，很遺憾還是沒有取上名次。看著隊長她們滑過來，看得出隊長是有些失落的，不過王指導說「已經很棒了，咱們再接再力！」隊友們點著頭，排著隊，從冰場出來。老周拉著我，我一蹦一蹦的往休息室跳，樣子滑稽極了。等我跳到休息室，隊長她們都已經在休息室換衣服了。老周和王指導出去討論著事，休息室里安靜的都能聽到針掉落的聲音。我自己一蹦一蹦的往辛姐身邊去，拍了拍辛姐說：「辛姐，你剛才那個彎道超越太帥了！等回去你教教我。」我笨拙的調節著氣氛。辛姐好像看穿了我的笨拙笑著跟我說：「好，等回去你腳好點的。」靠近我悄悄的說：「你看看隊長吧，剛才你暈了她可擔心你了。看她太低落了。」我點了點頭，轉身往隊長的方向蹦。還沒蹦到，隊長大跨了兩步，扶住了我。聲音冷冷的說：「你什麼時候醒的？」

「差不多你們上場剛滑上的時候。」

「昂，沒事了？還疼不疼。」

「不疼了，你看。」我滑稽的甩著腿，想讓隊長不那麼擔心，也想逗逗她，讓她心情好一點。

看隊長沒說話，我學著隊長的樣子，揪著隊長的臉說「開心點嘛！比賽都結束了。回去再看看問題出在哪裡。一會還得扶我去領獎呢！」

隊長揉了揉臉說：「你一天學這些可快了，你不揪我臉我就開心了。」臉上浮出了笑容。

王指導進來跟我們說：「辛可，北曦，小不點你們換完衣服沒，出來準備頒獎了。」

隊長沖王指導點了點頭。

世錦賽就這麼結束了。從比賽館出來的時候天還是亮的，我們排著隊上車準備回隊里。隊長扶著我剛走出體育館就被媒體圍上了，媒體們你一句我一句的，我一下就懵了，哪裡見過這陣仗。隊長扶著我，跟媒體解釋著，剛回答了兩個問題就說：「各位媒體朋友們，我們的小隊員受傷不能常站，謝謝大家的關心，我們得回隊里了。」說完就要拉我走，我在後面一蹦一蹦的逃離了媒體。

歪頭跟隊長說：「太嚇人了，怎麼這麼多人？」

「一會回隊里沒準門口還得有，世錦賽咱們雖然沒有取得團體賽的金牌，不過也是我來隊里這三年最好的成績了。媒體是一定會來採訪的，辛虧你受傷了，讓不我都擔心你說錯啥話。」說話間我跟隊長就蹦到了回去的大巴車旁邊，看見王指導站在大巴車門口說「曹北曦，你抱小不點上車吧，她應該跳不上去。」

隊長一把就抱起了我，弄的我不知所措不敢動。上車前轉身跟王指導說「老王，我知道呀。你也太細了。」

「是是是，我多嘴了。」看的出王指導的心情好點了，還能跟隊長開玩笑。

上車隊長就近找了個座就把我放下了，跟我說「一會我坐你旁邊，我下車跟老王嘮會嗑。」還沒等我回應她就已經下車了。一上車我就開始有點困了，可能今天太累了，正好隊長下車我眯一會，我動了動身體，找了個稍微舒服的姿勢就閉上了眼睛。

「老王！今天我是不是還不錯」隊長下車搭著老王的肩。

「嗯，有進步的。比之前我記錄的成績快了。」

「開不開心？明天隊里開會肯定得誇你帶隊有方。」

老王一臉壞笑的看著我說「曹北曦，你到底想說啥，繞圈子說話不適合你。」

「嗯...我想問問小不點的傷。」

老王看著隊長那一瞬間，感覺好像看見了22歲那年，咩咩受傷自己著急的樣子。頓了頓說「一猜你下來找我就這事，我剛才問隊醫了，問題不大，養養就好了。不過這兩天得去照個片子，看看後續用不用打針。正好這次比賽結束能放幾天假，戲園她應該不能回去，我聽老許說她師傅腿是瘸的，她回去沒人照顧。你看看你是自己給宿舍照顧她，還是你倆來我跟老周這兒去醫院吃飯能方便些，正好你還能幫我溜溜狗。」

「呦，那我倆多打擾你跟周教練啊？」

「我倆啥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還得等小不點好點了，好好問問她今天的回頭到底是怎麼回事！」老王咬著后牙槽說著後面的話。

「行，我也好奇。我替小不點答應了。」

「嗯，上車吧。該回去了。你晚上回去收拾收拾，明天開完總結會你就開車帶小不點過來吧我一會兒跟老周說一聲。你一會兒自己聯繫一下隊醫跟他約一下時間，跑醫院的事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安排。」

「好」

上車看見小孩垂著腦袋睡著了。今天累壞了，我把外套脫下來搭在了小孩身上。看著小孩受傷的腳因為汽車開動一晃一晃的。怕她嗑到，伸手把她的腿放到了我的腿上。看著小孩想到我來隊里的時候比她還大兩歲，轉眼間都三年了。對小不點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有一絲絲心疼，也不知道怎麼了，這麼多年頭一次感覺到有人牽扯著我的心。第一次聽她唱歌的時候，我的心就融化了。可能這就是之前老王說我不會找男朋友的原因吧。我揉了揉她的頭，說實話自從小孩來到隊里后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責任大了，挑戰也大了。以前都是我撐起整個隊的成績，現在眼前這個還沒成年的小孩成績比我當年的風光多了。

車停到了隊的門口，跟我猜想的一樣。車邊圍著黑壓壓的人，我正準備叫醒小不點。老王過來拍了拍我說「一會我跟老周下去，你看著點人群，偷摸帶小不點回去，先別讓她接受採訪。」

我點了點頭。拍了拍小孩。她突然嚇醒，表情可愛極了。「我也沒嚇你，你咋嚇一跳，睡毛了吧。到隊了。一會我偷摸抱你回去，老王你讓你接受採訪。」小不點點了點頭。

我看著老王和周教練被人流圍住，我迅速抱起小不點下車從人群後面繞過去。怕被看見我跑的很快，小孩的長辮子因為顛簸的原因抽在我的胳膊上。有點疼。我看離人群遠了，把小孩放下還開著玩笑的說「你這長辮子抽死我了，讓你剪短點，你還不剪。」

「我從小就留著的，我才不捨得剪呢。再說我辮起來也不耽誤訓練，也不耽誤比賽的。」小孩嘟著嘴回應著我。

「還不耽誤比賽，我跟你說，你遲早得因為這長辮子耽誤比賽，你看隊里誰像你這麼長頭髮？」我從來沒想過這句話後來真的成真了。

事情發生在三年後的世界盃蒙特利爾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