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戲志才病入膏肓,戲濟急立志仕途
戲敬快走兩步坐下后,離得近了,更覺戲忠憔悴。
戲忠現在形銷骨立,戲敬忍不住落下淚來。
戲忠坐起身,捏了捏戲敬,笑了笑,「無妨,近些日子有些疲累罷了。」
「之前我求曹公早尋良醫,曹公當時只說濮陽事了,沒曾想一拖便是數月。」
戲敬有些自責,他在鄄城逍遙快活,一點都沒想到兄長。
「兄長身體不濟,為何不向曹公請求留守後方,也好養病。」說著,戲敬又流了幾滴淚下來。
「前方戰事吃緊,怎可為我一人而累大軍呢?」戲忠搖了搖頭,曹操也提出過送他回鄄城養病,但他還是留下了。
戲敬也沒辦法,他不懂醫術,這年頭得個發燒、感冒就要命,而且看戲忠的樣子也不像是小毛病。
巫醫、巫醫,巫與醫兩不分家,這年頭的許多大夫治病全看運氣,只能尋找名醫。
戲敬自認知曉三國大事,一時半會也不知道上哪去找華佗,而張仲景又好像在長沙做官,太過遙遠了。
「可知是何病症?」戲敬問道。
戲忠一笑,「軍中醫師都說看不出來,想來無解了。」
戲敬有些惱了,自己早先便與曹操說明,兄長有病需得醫治,如今病倒在軍中,想來沒有放在心上。
「我乏了。」戲忠說了句。
「莫要去責怪曹公,此乃我之命也。」
戲敬不說話,只幫著戲忠脫衣、蓋被,看見了一副瘦骨嶙峋的軀體。
做完了這些,戲忠似已熟睡,戲敬默默走了。
戲敬剛出來便被曹休抓住,拖著便往曹操營帳中去。
「我已與伯父言明,他說讓我捉你過去,哈哈。」曹休剛剛被曹操打趣了一番,卻也沒受懲罰,沒心沒肺的笑著。
戲敬也不言語,任由曹休拖著走了。
待到見了曹操時,曹休回頭一看,才發現戲敬臉色不對,一雙眼睛盯著自家叔父,初春的日子裡面紅耳赤。
他還以為是戲敬不滿曹休將自己出賣,終究是自己理虧,只好訕訕賠笑。
曹操何許人也?
一望戲敬這樣就知道自己做的某些事觸怒了他,不過君主怎會向臣子低頭,便回望過去,等著戲敬出招。
「我兄長病重,前線非他不可嗎!」戲敬正氣頭上,哪還記得禮字怎麼寫,直接質問。
曹操一聽,明白了,這小子心疼自己兄長呢,他心裡歡喜戲敬有孝心,但面色卻微微變冷,「我也曾勸志才回鄄城療養,可志才曾言你給他相面,命數如此,便想著多做些事。」
戲敬心中咯噔一下,戲忠嘴上說著不要談論鬼神,卻無條件相信自己所說,那豈不是自己害了他?
「如此曹公便答應了?」戲敬心中雖然悔恨,卻意識還算清醒,這話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千金易得,一將難求這句話不是瞎說的,曹操能不懂這個道理?
曹休見著情況不對呀,瘋狂給戲敬使眼色,他伯父可說過「寧我負人,毋人負我」,戲敬這樣咄咄逼人能有好果子吃?
曹操沉默了,低著頭,左右踱了幾步,似乎在想怎麼解釋。
突的,慢慢向著戲敬走來,面上不露神色,此時的氣勢卻如萬丈高。
曹休心中大喊不妙,濟急怕不是在劫難逃了。
戲敬雖然略有些後悔,太過於衝動,卻仍憑著之前憤怒的一口,依舊盯著曹操,再不濟,他也得抬頭看人。
曹操嘆了口氣,感慨道:「你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啊。」
「為求袁紹來援,我將東郡割讓於他了,焦頭爛額啊。」曹操閉上眼睛,給戲敬解釋起來。
「呂布不足一提,但東郡...」曹操話沒說完,而是揉起了太陽穴。
戲敬不理他,只是暗暗腹誹:這東郡是你曹操的根基,是你的命根子,你頭疼我能理解,但這和戲忠有什麼關係呢?
過了片刻,見戲敬不為所動,曹操開口解釋道:「我軍危急,志才曾嘆命不久矣,為你將來不斷操勞,謀划我軍出路。
之前我擢用你為諫議大夫,私下為人所詬病,此次你製造鐵鍋、押運糧草,亦不能服眾,你懂了嗎?
如今見你對兄長愛護有加,也不枉費志才一片苦心了。」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戲敬閉上眼,想到戲忠形銷骨立的樣子,為了自己仕途順利一些,兄長几乎傾盡所有了。
戲敬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曹操營帳,只記得那天的胸中彷彿燃起了一團火。
自典韋護衛左右以後,戲敬還沒喝過酒,他不太喜歡,但是今天想喝。
正好他押送糧草到來,曹操為鼓舞人心,邀來眾人飲宴,戲敬酒到杯乾,一個文士,卻喝出了武人的豪邁。
興緻濃時,尋了曹純,大喊自己要學幾路槍法,來日疆場立功,眾人調侃典韋乃軍中第一,戲敬舍本求末、騎馬找馬,戲敬早就試過,典韋那一對鐵戟,光一支都根本舉不起來。
眾人只當是戲敬調笑,活躍氣氛,當今人們大多是上馬彎弓、下馬治國,可那也只是大多,但總也有一些「異類」,在他們看來,戲敬就是這種「異類」。
只有曹操,才當場明白了戲敬的心思,戲忠的病即便好了,恐怕也不長久。
戲敬被戲忠所觸動,為了不浪費戲忠的一番苦心,怕是立志要做一番事業了。
軍中飲宴大家也有所節制,上半夜便停息了,戲敬找到了夏侯惇,開始了解起曹軍現在的情況。
夏侯惇往往說兩句,戲敬要問上,所問問題往往切入要害,聊到後來,兩人同床而眠。
之前夏侯惇認為戲敬有急智,有智慧,長於軍略,將來打磨一二,也能當一儒將。
現在所聊內容包羅萬象,涉及政治、軍事、戰略、治民等諸多方面,戲敬都能與夏侯惇談論一番,雖有空談嫌疑,但也顯戲敬才智之高絕。
就這一夜,戲敬摸清了曹操手下各路人際關係,各地駐軍多少,產量多少,人口多少,外交如何。
這些也不算什麼機密,夏侯惇自然知無不言,他只當是戲忠對其有所教導,戲敬想要上進了。
待得夏侯惇打起了呼嚕,戲敬望著窗戶,心中暗道:程昱啊程昱,你可千萬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