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你心底也是對我有感情的吧?
司錦寒目不轉睛的看著舞台,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時南彈鋼琴,雖然他聽不懂,但是能從曲子里聽出一絲哀傷。
一曲結束,時南戀戀不捨的看著這架鋼琴。
音色和手感都不錯,算是他這麼久以來碰過最好的鋼琴了。
正走神間,一雙手臂從身後環住他,將他整個人抱在懷裡。
司錦寒俯下身,額頭埋在時南的頸窩裡,悶悶的問道,「該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呢?」
只要能去補償,他什麼都可以做,時南曾經受過的苦他可以全受一遍,兩遍,怎麼對他都好,他都受得住,他只求時南能回心轉意。
但是……時南,連一句話都懶得跟他多說……
「南南,我把腎還給你,把司家補償給你,如果你還不解氣,你捅我兩刀,把我打一頓,隨你怎麼樣都好,怎麼解氣怎麼來,你能……」
話音未落就被時南打斷,時南道,「你能讓我父母活過來嗎?」
司錦寒一時語塞,嘴唇似乎有千斤重,每一個字都變得艱難,「南南……」
時南低下頭,視線從琴鍵上移開,放在腿上的手,指尖無意識的摩擦著。
「我不是你,我做不到去傷害一個人,無論你給我什麼,我都不想要,我擁有的再多也沒有什麼用……」
不會有人站在他的背後為他的成就感到欣慰。
他沒有歸宿……
環在在他腰上的那雙手在不斷的收緊,似乎帶著想要將他刻進骨子裡的執念。
時南低聲道,「司錦寒,雖然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但是我邁不過去這道坎,我爸媽的死是我心裡的一根刺,司晟在我眼裡就是仇人,你是司家人,跟你在一起,我做不到。」
他還喜歡司錦寒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跟司錦寒在一起。
這是他心裡的坎,又何嘗不是司錦寒的,年紀尚幼,他什麼也不知道,更無力去阻止。
司錦寒咬咬牙,開口道,「你不想有一個家嗎?」
時南沉默了,不再說話。
司錦寒緊追不捨的接著說道,「伯父伯母的事,我很對不起,我也知道你很難過,你恨司家,恨我爺爺,恨我,但這不是你折磨自己的理由!」
「時南,你敢說你對「家」這個字一點念想都沒有嗎?因為這份「恨」,你就要這樣孤魂野鬼似的漫無目的的活著,一個人孤獨的活著嗎?」
「我敢保證,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還愛你!有一個算一個,他秦遠那可笑的感情跟我的相比,屁也不是!這話有半點作假,我司錦寒出門讓雷劈死!」
「我沒有辦法,我叫司錦寒,我出生在司家,這是我沒辦法選擇的!但這不能成為你一再否認內心的理由!」
「時南,你如今的活法,你覺得算是對我的報復了,那伯父伯母呢?你如今這幅樣子,是他們想看到的嗎?!」
最後一句話是時南最不想聽到的,這麼多天以來的沉寂,在這一刻盡數爆發出來,他一把推開司錦寒,怒聲道,「你閉嘴!」
司錦寒被他推得踉蹌,被迫鬆開了他,司錦寒看著此刻暴怒的他,忍不住笑了,只是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怎麼著?戳你痛處了?生氣了?為什麼?因為我說了實話。」
他知道一直隔在他們之間最深的隔閡到底是什麼,可是他實在不知道怎麼才能打破這個。
他受傷的問道,「時南,你敢說你心底對我一丁點感情都沒有嗎?」
他望著時南,期待從時南的眼裡看到一絲回答。
時南腮幫子動了動,冷冷的扔下一句話,「你他媽讓雷劈死吧。」
時南轉頭往外走,司錦寒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一直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幕的周朴走上前,猶豫的看著離開的時南,問司錦寒,「司總,要攔住嗎?」
司錦寒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不用,把鋼琴運回去吧。」
這小崽子挺喜歡的。
周朴點點頭,叫了人過來小心的將鋼琴運走,司錦寒緊忙追出去。
時南自己上了車,等著司錦寒。
他不知道這是青城的哪裡,身上又沒錢叫計程車,只能陰著一張臉在這等司錦寒把他從這鬼地方帶回去。
司錦寒上車之後,啟動了車子,一旁的時南問道,「你車上怎麼連根煙都沒有。」
他只找到一罐薄荷糖,扔嘴裡牙縫子都直冒涼風。
司錦寒冷著臉回答道,「我戒了,煙酒都不碰了,你也趁早給我戒了,不許再碰那些東西。」
抽煙喝酒,這些壞毛病學的越來越多。
時南一副不聽管的樣子,扭頭看向窗外,不信的道,「你怎麼戒的了?出去應酬,怎麼離得開煙酒?」
身旁的人回答道,「沒人敢逼著我抽煙喝酒。」
一句話堵住了時南所有的懷疑。
時南輕笑一聲,不再說話。
是啊,沒人敢逼著他司家大少爺抽煙喝酒,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被人硬生生灌酒都不能反抗。
司錦寒像是聽到了他心底里話一樣,說道,「以後,也沒人敢逼著你碰那些東西。」
時南笑而不語。
貼上了他司錦寒的標籤,誰會不長眼的來招惹。
車窗外的景色飛快變化,街道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
這裡是……易城?
時南不知道自己睡著的時候司錦寒是怎麼帶他回來的,但疑惑藏在心底,並未問出口。
車子在院子里停下,院子里的草坪上有兩個圓滾滾的兔子撒歡似的玩,一個是嬌小可人的棕色寵物兔,另一個是兔高馬大的土炮大花。
大花殷勤的朝著身旁的小寵物兔示好,但一看到時南下車,又緊忙叼著草奔向時南,拱著時南的褲腳。
王管家笑呵呵的看著,見到小寵物兔沒了玩伴,緊忙蹲下身,朝著兔子招招手,「朱莉,回家了。」
時南俯下身,將自己的兔子拎起來,「大花,你又胖了。」
大花,「……」
它也想要一個洋氣的名字。
司錦寒擅自做決定把時南帶回來,見到時南臉上沒有什麼怒意,不禁鬆了一口氣,正打算跟時南介紹那隻小寵物兔,卻見時南抱著那大胖兔子往屋子裡走,看都沒看他一眼。
司錦寒落寞的跟在他身後,自顧自的說道,「南南,那架鋼琴已經讓人抬回來了,你喜歡哪個房間?我讓人把那裡改成琴房。」
時南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喜歡我自己的家。」
司錦寒正想再爭取的說些什麼,可時南已經進了主卧旁邊的另一間客房。
「咔噠」一聲,時南當著他的面把門鎖上,雖然一字未說不喜,可是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對他的不滿意。
司錦寒被拒之門外,站了許久才仗著膽子敲門,「南南,你去睡主卧,我在客房睡吧,客房好久沒收拾了,被子都潮了。」
時南不願意跟他在一個房間睡,他有辦法打開這扇門,可是他不敢再惹時南生氣。
他在門外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時南的回復,他只好垂頭喪氣的離開。
他轉頭下了樓,時間已經不早了,王管家已經在檢查門窗了,看到司錦寒下樓,連忙問道,「少爺,這麼晚了,您去哪啊?」
司錦寒拎著外套往外走,「去墓園一趟。」
王管家說,「我陪您去吧。」
司錦寒擺擺手拒絕了,「不用了。」
他徑自離開了別墅。
時南並未睡下,他坐在床上發獃,聽到院子里有車子啟動的聲音,不禁從床上起身,走到床邊,往下看去,看到一輛黑色的賓利離開了別墅,朝著外面駛去。
——
深夜,司錦寒抱著兩束花站在時父時母的墓前,將兩束花放下。
一開始來到這裡的時候,他會覺得有一種異樣的情緒湧上心頭,是羞愧還是悔恨,他分不清,可時間久了,這種感覺漸漸淡了。
他坐在墓前,看著兩座墓碑,自言自語。
「我可以叫你們爸媽嗎?」
說完,他苦笑一聲,「算了,你們估計得覺得噁心,畢竟我是司晟的孫子。」
「伯父伯母,小時南如今的樣子是你們想看到的嗎?小傢伙笨兮兮的,一根筋,覺得折磨自己就是對司家的報復,對我的報復,我說不通他。」
「我不否認自己曾經犯過的錯,我會悔過,我用我的餘生去向他贖罪,他一直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會一直追隨在他身後。」
「伯父,伯母,你們幫幫那個小傻子吧,別讓他再渾渾噩噩的生活下去了……」
他真的想好好的和時南生活下去……
一向最討厭這種陰氣重的地方的人,如今卻頻繁的出現在墓園,對著兩座墓碑自言自語。
這是他如今,唯一的哭訴的對象了……
不知不覺在墓園睡著了,清晨的霧氣潮濕冰冷,讓他漸漸清醒。
司錦寒睜開眼睛,入眼的是清晨的光。
他從時南父母的墳前離開,走了許久,來到司晟墓前。
他看著那小小照片上的人,勉強擠出了一抹笑,這笑容無比苦澀。
他抽出口袋裡的絲巾,將墓碑上的灰塵擦掉。
「爺爺,你的好,我很感激,但我也很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