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學老師還教這個?
面對顧建軍不可思議的目光,張富光有些不自然,但緊接著瞪了瞪眼:
「你這麼看著我也沒用,你這個沒良心的,以前你剛到廠里的時候,忘了是誰帶你的了嗎?」
「現在你竟然為了幾個臭錢,連我這個師傅都不認了。」
「你還好意思讓我還錢,你這麼做和白眼狼有什麼區別!」
「可憐我這大把年紀了,遇人不淑啊!」
說撒潑就撒潑,說打滾就打滾。
甚至不光是張富光自己,他老婆也一樣,一邊哭一邊罵。
什麼話難聽,就罵什麼話,好不熱鬧。
就連顧修都嘆為觀止。
數次想要開口,但看看自己老爸那大受震撼的目光,想了想,顧修還是忍住了。
不經歷社會的毒打,永遠不會成長。
這一次。
就當幫老爸成長了。
「師父……」
終於,顧建國嘆了口氣:「顧修他爺爺死的早,我一直把你當親父親親哥哥看待,你說,這又是何必呢?」
「少跟我扯那些,把我當你親父親?」
「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我尋思著我家娃正是長身體,天氣熱了菜容易壞了,買個冰箱你就不依不饒,一路跟蹤過來。」
「現在還要我攤錢。」
「就這還好意思說這話?」
一腔熱忱餵了狗。
顧建國看著眼前,這一副要耍賴到底的張富光。
只感覺前所未有的陌生,前所未有的……
傷人。
良久,顧建軍嘆了口氣:「我娃子,也要長身體啊!」
張富光看了看顧修,沒說話。
「錢,肯定是要攤的,我借你的錢,不用還了。」
「你做夢!」張富光不樂意了:
「前幾天白紙黑字寫的,飯店的債務都由你承擔,告訴你,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認!」
「我是寫了字據,但那是你們都來騙我讓我簽的。」
「什麼騙不騙,你自己傻啦吧唧怪誰了?反正字據你簽了,那欠款就跟我沒關係!」
「你……」
顧建國到底年輕,此時三言兩語,便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顧修此時站出來了:「爸,我記得這個飯店,法人註冊人寫的張伯伯吧?」新筆趣閣
顧建國點點頭。
當初飯店籌開的時候,為了這個法人的身份,張富光和王志強兩人還起過爭執,都想搶著當法人。
畢竟算是法律意義上的老闆,說出去有面子。
為了這事,當初張富光找上了顧建軍,讓顧建軍從中調停,讓他成功當上了飯店法人。
往後更是時常以老闆自居。
耀武揚威。
「那老爸,你欠張伯伯錢嗎,寫過欠條嗎?」顧修再問。
顧建軍搖頭,他不欠錢。
相反,張富光欠他錢,最近的沒寫欠條,但當初開飯店的時候,那兩千塊錢是寫了欠條的。
顧建軍不明白顧修問這個幹什麼。
「那可太好辦了。」卻見顧修嘿嘿一笑:
「法人,說白了就是公司的主要法律負責人,有任何債務和事故,法人都是主要擔責人。」
「意思就是說,飯店現在關門了,但飯店的欠款和債務,責任都在法人身上。」
「從法律意義上,這欠款跟老爸你沒半毛錢關係。」
「所有錢,都是張伯伯欠的。」
什麼?
張富光嚇了一個激靈,他沒什麼法律常識,但也覺得有點道理的樣子:
「你……你胡說!」
「是不是胡說,張伯伯你找個律師問問就行了呀。」顧修眨眨眼。
「可是顧建國簽了字的,寫了保證書的,保證書上白紙黑字寫了的,他承擔飯店的欠款!」
「保證書又不是欠條,我爸也沒錢你錢,債務自然不能轉移。」
「就算是寫了保證書,一樣不用我們賠。」
說到這裡,顧修攤了攤手:
「畢竟,欠款人還是飯店法人,就算是告到法院,這錢也是法人該賠的啊。」
什麼!!!
三言兩語,張富光直接被嚇得一屁股坐地上,面色慘白,大呼造孽。
一萬二啊!
這是要自己老命啊!
顧修卻只是撇撇嘴:
「爸,走吧,本來你還打算平攤,不過看樣子張伯伯不想平攤,那咱們也沒必要搶著還錢。」
「可是……」顧建國看看張富光的樣子,有些猶豫。
卻見顧修眨眨眼:「他們還會來找你的,現在不走,難道你真打算給他們當冤大頭?」
聽了這話,顧建國心一狠。
說的沒錯!
他可以為兄弟兩肋插刀,為兄弟勒緊褲腰帶,但絕對不能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
「走兒子,咱們回家!」
路上,顧建國一言不發,精神恍惚。
顧修嘆了口氣。
他很清楚,顧建國此刻到底有多傷心。
顧建國從小父親早逝,母親重病,連讀書的學費,都是自己想辦法掙的,可以說是一路苦過來的。
後來母親去世。
顧建國更是成了個孤魂野鬼。
到廠里上班之後,對於對自己還算不錯的張富光和王志勇,他下意識的便把對方當成親人看待。
沒結婚前,他一個月的工資基本上都分成三分來花。
即使是結婚後,隔三會上門送點好東西。
說白了。
他顧建國有口肉湯喝,張、王兩家絕對能吃上肉。哪怕他理智其實一直告訴他,他對於那兩位來說只是一個傻頭傻腦的冤大頭。
可他一直都沒在意,反而小心翼翼的維護這份關係。
可現在。
現實敲碎了他美好的夢想,將赤裸裸的人心展示在他眼前。
顧修有千言萬語的勸說,但最終化為一句:
「爸,你還有我呢。」
顧建軍愣了愣,隨即一笑揉了揉他的頭,重重點頭:
「沒錯!」
回到家,顧建軍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裡,顧修湊在門外能聽到,自己老爸壓低的哭聲。
對此,顧修卻是一笑。
成長總是伴隨著陣痛,能哭出來,那就說明沒事了。
男子漢大丈夫。
擦掉眼淚,就是重生!
事實證明,顧建軍同志的自愈能力還是很強的。
當天下午,就滿血復活。
下廚給顧修做了一頓美美的晚餐。
都是簡單的家常小菜,但味道絕對不差,而且分量很足。
「你怎麼會知道那麼多,就是關於什麼法人、債務之類的東西?」吃飯時,顧建軍疑惑的問道。
「老師說的。」
顧修一邊扒飯,一邊隨口解釋:「我們語文老師上課的時候說起過。」
小學老師還教這個?
而且,這麼教一年級的小學生?
顧建軍點點頭,雖然奇怪,到也沒有多想。
「爸,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顧建軍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笑道:
「放心吧,雖然飯店關門了,但你老子我有手有腳,肯定不會餓著你。」
「你打算去扛大包?」顧修皺眉。
「扛大包怎麼了,你小子是不是看不起勞動人民?」顧建國同樣皺眉:
「我告訴你,勞動人民自力更生賺取血汗錢,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你可不能沒有城裡人命,卻有城裡人的病。」
顧修搖頭:「當然沒有,我只是想,老爸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你累倒了我怎麼辦,而且老師說,出賣體力,不如想一想出賣腦力。」
他當然不會看不起扛大包的。
但老爹當初,就是扛大包勞累過度,身體才垮了的。
重活一世。
顧修不希望自己老爸重蹈覆轍。
「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顧建軍渾身一怔,隨即苦笑搖頭:「出賣腦力,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本來是沒那麼簡單。
但有自己在,那情況當然也就不一樣了。
可顧修還沒開口,敲門聲卻突然響起。
父子兩對視一眼。
他們知道。
今晚,才是了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