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紙人
"動作的時候輕一點，有什麼事按鈴叫護士。你觀察一晚上沒什麼事就可以出院了。"護士舉著空針管對洛羽秋囑咐道，隨後又拿了空調遙控器放在他病床伸手可及的位置，轉身走出了觀察室。
離開的時候，她邊走邊自我懷疑地看著手裡的空針管，喃喃地自言自語：「我技術難道變差了？居然打針就把那小子打的鬼哭狼嚎的……」
護士吐槽的聲音傳進洛羽秋耳中，他藏在被子后蒼白的臉在聽到護士的話之後變得通紅，紅的就連耳垂都變成了胡蘿蔔色。他偷眼瞄了一眼對床的病人，確定對方沒再注意自己之後，才勉強鬆了口氣。
他在心裡嘆著氣默默吐槽：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太害怕打針了，怕到單單隻是看到針頭就控制不住，害怕到雙腿打顫。
急診觀察室的玻璃窗戶發出了「啪啪」兩聲，似乎有什麼撞到了窗戶上。
洛羽秋從被子里探出半個頭，扭過身子向窗戶看去。
玻璃窗上乾乾淨淨，完全沒有看到被什麼撞擊的痕迹。窗外天色已經漆黑，不遠處的矮灌木叢顏色更濃，被路燈照射的影子投到窗戶上，影影綽綽氣氛詭異。
他從衣服口袋摸出手機看了看，都快十點了，明天早上還要早點趕去車站，回去學校上學。
本來姑媽寄來的信上告送自己，今天先過去她那裡，然後趁著第二天周一一起去學校辦理轉校手續。結果到了這裡之後不但沒有找到姑媽，甚至還遇到了那麼詭異的事情。
一想到傍晚的遭遇，那一堆活動的紙紮人和沒有盡頭的紙紮巷子，洛羽秋就感到一陣頭皮發麻。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自己會遇到那種事情？倘若說看到那些遭遇那些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可身上的這些傷又是怎麼獲得的？
他又想到了上救護車時看到的那些圍觀的人，如果能去問問她們或許就能解開疑惑了。可惜自己是沒辦法知道了，自己不可能明天回去上完學，晚上還過來這裡找答案。
無論是時間還是金錢上都不允許自己這樣做。
算了，明天回去之後自己要面對的事情更多，還是安下心能多享受一晚算一晚吧。
洛羽秋小心著傷口伸了個懶腰，又抻了抻被子，只把受了傷的腿露在被子外，閉上眼準備睡覺。
然而或許是空調冷氣太足的緣故，剛閉上眼沒多久，睡意還沒來得及降臨，洛羽秋就感覺到一陣尿意兇猛襲來。
怎麼這個時候居然……我明明一天都沒喝多少水啊！再忍忍，再忍忍睡著了就感覺不到了，等明天起來再去廁所吧，剛包紮的傷口挺疼的。
洛羽秋心中不斷地暗示自己，可是越是想忽略，那洶湧的尿意就越明顯。最後幾乎到了倘若不去的話，下一秒膀胱就隨時會炸開的程度。
好煩！！
心中罵罵咧咧著，洛羽秋掀開被子，摸索著鞋子下了床。
他屁股剛離開病床，還沒來得及站直身子，腿上傷口就猛地一陣拉扯劇痛，整個人直接站立不住歪著身子向後摔了下去。
「咣」的一聲悶響，他的腰撞到了床邊，雙重的疼痛就像是被施加了BUFF一樣，痛得讓他忍不住直猛地一個勁倒抽冷氣。
「啊，疼死了——」他難以忍耐的低呼了一聲，強忍著痛半躺在床上緩了好半天才勉強撐著床鋪重新站起，一步一瘸地向外面走廊上的廁所走去。走出觀察室的時候，他無意間瞟了觀察室里的另一個病人。那個人的床鋪上被窩鼓鼓囊囊的，枕頭的位置只露出了一小撮黑色的頭髮。看起來是將整個身子都蒙在了被子下面。
走廊上沒有一個人影，洛羽秋站在觀察室門前兩邊看了看，左拐向廁所走去。醫院走廊的冷氣開得比病室里還要足。才走了沒幾步，他就被凍得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一再的裹緊身上外套。
路過護士值班台的時候他看到那裡空蕩蕩的也沒有看到一個人。
這個醫院就像是全部的人都撤走掉一樣，只剩下了自己和觀察室里另一個患者相依為命。
洛羽秋一瞬間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他翻了個白眼，將這荒唐的想法趕出腦子，推開廁所門走了進去。
廁所洗手池的水龍頭似乎出了點毛病，有水珠滴滴答答的不斷水龍頭裡滴出，下面接水的洗手池早已接滿多餘的水溢出，流到地上積了一大片的水。
洛羽秋小心翼翼的踩過積水，隨手推開最靠邊的隔間，進去慢慢的褪下褲子。腿上的傷口隨著褲子的褪下被牽動的一陣陣發痛，弄得洛羽秋脫褲的動作更加緩慢，而結果就是過程更加難熬。
好不容易的折騰完了褲子，剛準備放水，突然的聽到本來安靜的廁所里響起了幾聲敲擊門板的聲音。
「噹噹當」
「噹噹當」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洛羽秋一跳，一個哆嗦直接尿到了自己鞋上。
心痛的看著自己全身最貴的鞋子，他一張臉皺成了苦瓜，真想把這個發出聲音的傢伙揪出來，狠狠揍他一頓。他扭頭隔著門板瞪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緊接著那「噹噹」的敲擊聲又響了起來。這次還摻雜了個中年大叔的聲音。「有人在廁所里嗎？我忘記帶紙了，能借給我點紙嗎？」活該。
洛羽秋在心中憤憤罵了一句，心痛地再次看了眼鞋子，提起褲子推門走出隔間，向廁所外走去。.
「是有人來廁所了嗎？麻煩能借給我點紙嗎？我困這裡倆小時了。」借紙的聲音再次響起。
洛羽秋沒有搭理，繼續向廁所外走去。
「求求你了好心人，我要蹲不住了。說著你幫我叫一下護士去？！」那個借紙的聲音又再次響起，聽上去像是強撐了許久的樣子。
都快要走出廁所的停了腳步，回頭看看廁所里昏黃的燈光，和那個不斷發出敲擊聲的隔間。他最終開了口。
「我這還有點紙，你開門我借給你。」他走到傳出聲音的廁所門前，那身上僅剩的一點衛生紙掏出，洛羽秋盯著隔間的門喊道。
「謝謝，謝謝。」隔間裡面的人興奮的趕忙著道謝，緊接著廁所的門打開了一條縫，一隻紙紮的的手順著門縫伸了出來。
廁所里光線有些暗淡，洛羽秋只看到伸出門外的那隻手白的有些瘮人。洛羽秋再次被嚇了一跳，後退半步，但最終還是把手紙遞了過去。
再接觸到對方手指的一瞬間，一種詭異的感覺順著指尖傳到大腦，那仿若摸到了紙張的感覺讓洛羽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猛地縮回了手，心情忐忑的朝前探出頭看了眼那隻慘白的手，這才發現那哪裡是人手，分明是一隻紙紮的手。
？！紙……紙人！
沒有料到到了醫院還會遇到這靈異之事，洛羽秋被嚇的一把鬆開手裡的手紙，轉身向廁所外逃去。跑過洗手池的時候，一腳踩到地上的水漬，腳下一滑，他整個人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吱吱呀呀」聲在身後響起，那扇隔間的門越開越大，一個穿著紙制的病號服的大叔模樣紙人從隔間里走出，看著因為踩到水漬滑倒的洛羽秋。他開口感謝道：「真謝謝你給我了紙，我該怎麼報答你？」
「你……你不要過來！」看到對方一步步逼近，洛羽秋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顧不及傷口疼痛向廁所外衝去。
只要逃到人多的地方就行了。
衝出廁所他看到本來無人的走廊此刻卻人頭攢動，護士，病人都在走廊上走著，忙乎著各自的事情。
終於得救的安心感讓他鬆了口氣，踉蹌奔跑的腳步也緩了下來，快步走到距離自己的護士身邊，洛羽秋對背對著自己的護士喊道：「你好，能幫幫我嗎？有人，有東西……」
「什麼事？」沒等他說完護士便開了口回應，緩緩轉過了身。
洛羽秋再次發出了驚恐的叫聲，眼前的護士也不啊人，是個穿著護士服的紙人。
他的叫聲驚動了整個走廊的人，他們紛紛扭頭向洛羽秋看去，然後洛羽秋便看到了數十長紙紮的臉。
整個走廊的人全部都是紙人。
這……究竟是什麼纏上我了？！
看著集體走向自己這面的紙人，他不敢想其他，滿腦子只有應該要怎麼逃離這裡。
緊張地四下尋找，洛羽秋髮現只有剛剛逃出來的廁所門口旁邊立著一個墩布，還算可以用來做武器用。
可是……可是之前在廁所的那個紙人已經追了出來，想要去拿墩布就要經過它。
洛羽秋感覺到自己心臟都停了跳動，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猶豫間他感到肩旁一痛，之前搭話的紙人護士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只感到肩膀像是被潑了硫酸，劇痛的幾乎令人他昏厥。
咬牙猛地掙脫，遠離對方手掌，他咬牙後退幾步，直直向廁所那面的紙人撞了過去。
洛羽秋感到了自己撞到了一塊石頭，全身都因為撞擊感到疼痛，不過幸好自己的一撞起了作用。紙人被自己撞得踉蹌了一下，雖然對方又迅速重新站穩，他已經趁著這難得一遇的唯一機會，衝到廁所旁伸手抄起廁所門口的那把墩布向著離自己最近，最先向自己借紙的紙人身上拼了全力砸去。「嘭」沉悶一聲，被打中的紙人身子顫了顫，身上被捅破出了一個洞。
但是除此之外，對方甚至就連後退都沒挪動半分。
這次的紙人與之前遇到的要強上很多，從被捅破的口子看去，洛羽秋看到被紙張包裹的竹子支架，是濕淋淋泛著光的血紅色。
剛剛的一下攻擊沒能獲得成功，並且引得全部紙人加快了前進的速度。他們僵硬的擺動起手腳，喪屍一樣向著洛羽秋撲去。爭先恐後，像是見到了世上最美味的東西。
看著潮水般洶湧撲上來的紙人們，緊握住墩布的手沁出了一手心的汗。
透過人群看眼觀察室的方向，咬了咬牙，雙手握緊手中的墩布，直接頂住為首的一個紙人，他用盡全力推動。硬生生將對方推的後退出好幾米，推出了一條空隙，趁亂自己逃了過去。
他就像一條泥鰍，從紙人群中快速穿過，一頭闖進觀察室，猛地關緊了門。
木門撞擊門框發出了極大的聲音，他將整個人都緊貼在門上，透過門上的玻璃小窗，警惕的與那些想要庄破門的傢伙門對峙。
單薄的木門被外面那群大力撞得不停地顫抖，洛羽秋廢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把門上的門栓撥上。又拖過堆滿了治療儀器的桌子將門頂住，才多少安下些心，尋找其他逃跑的途徑。
看著小堡壘一般抵住門的床頭櫃，洛羽秋剛舒了口氣，就聽到身後響起了掀開被子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聲語氣怪異的，「你來了，洛羽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