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櫥櫃里的母子

氣氛一度尷尬至極，最後店主大爺咳了一聲打破寂靜。再次打量著落羽秋問：「你全名叫什麼？」

「落羽秋。」落羽秋回答。

「嗯。」店主大爺點了點頭，又不在說話。

洛羽秋低頭看著身上的校服，心中萬分懊惱，雖然有陸銘從中說和，但是最終決定自己能不能留下打工的是眼前的這位店老闆。倘若對方不同意的話，自己照樣不能在這裡打工，還是繼續到處詢問找工作。

令他沒有想到的，對方並沒有在繼續剛才的話題，反而詢問起自己和陸老師的關係。

「那傢伙真的是你老師？」店主大爺問。

「嗯，他是我們語文老師。」落羽秋如實回答。

「老師？就他？！」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壞掉了，店主的臉上擺出了一副震驚不可置信的誇張表情。猛地搖搖頭，連著說了好幾句「世風日下」，轉身伸手指指櫃檯，說：「進去吧，我教你怎麼用收銀機。」

晚上的客人並不多，洛雨秋只是看著店主操作了兩遍便熟絡的操作起了收銀機。檢查商品，結賬，找錢，記賬一步步做得有板有眼。

將全部都看進眼裡的店主大爺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抄起櫃檯上放著的蒲扇出了櫃檯，撈起保溫杯向店門口走去。

「你看著吧，我去外面涼快會兒。有什麼事喊嗓子就行，我就在門口。」店主放心地說。

很快驅蚊草燃燒的煙味，和收音機播放的戲曲聲擠進門縫飄進了店裡。望一眼店玻璃門上映出的店長的模糊身形，聞著略帶腥氣的草葉味道，洛雨秋聳了聳鼻子。

目光落在收銀機的屏幕下方，時間已經到了九點半，再有半個小時就可以下班。

但是，下班之後自己能去哪裡過夜……

「叮鈴」店門上掛著的風鈴撞響起來，走進一個看起來二十齣頭的女人。她身邊跟這個的小男孩。小男孩跟在女人身邊，多動症一般不停摸著經過貨架上的商品，要求女人給他買這個買那個。

而女人卻絲毫不理會小男孩，甚至進店之後一眼都沒看過小男孩一眼。

這個人是姐姐還是母親，好有毅力。

看了個滿眼的洛雨秋有些感嘆，自己小時候纏著老爸買東西的場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隨意搭在收銀機上的手，手指顫抖了一下。

「多少錢！」年輕的女聲打斷了他還有些恍惚的思緒。

洛雨秋微微晃了晃頭，開始給對方的商品一樣樣地錄入，結賬。對方亂七八糟的買了一大堆東西，但是就是沒有一樣是給小孩子的。

看著站在女人身邊滿眼期待看著自己的小男生，程思揚有些可憐對方。

「你在看什麼？」女人突然開了口，瞪大了眼看著洛雨秋，語氣里儘是不解。

「那個……」洛雨秋低頭再次去看女人身邊的小男孩。但是對方卻消失了身影。女人身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有什麼嗎？」女人被洛雨秋的視線弄得也開始慌張，低頭將自己周圍四下看了個遍，卻沒發現一點異常之處。她抬起頭，驚惶不定的再次問向洛雨秋：「你看到了什麼？」

難道她看不到嗎？

看著女人驚恐的眼神，洛雨秋不由心生疑惑，但自己都這麼麻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沒什麼，我有點眼花。」洛雨秋尷尬地笑笑，解釋說。「這是找的錢，給。」

「……」女人顯然不太相信他的解釋，奇怪的白了一眼拎了袋子向店外走去。

洛雨秋目送著對方，從櫃檯走到店門口，一直到推開推拉的店門都沒在沒看到小男孩的身影。然而當女人拉開店門一隻腳邁出店外的時候，消失已久的小男孩又突然出現，拽著女人的衣角，一起出了便利店。

？！

難道真的是我眼花了？

洛雨秋確定自己沒有走神，一直在盯著女人的行動，這個小男孩的任何舉動都不肯逃出他的眼睛。

「到點了，數了數錢，下班吧！」店主大爺的聲音隨著女人離店，在外面響了起來。

「哦！」洛雨秋強行讓自己收回思緒，低頭打開收銀機的錢匣子掏出錢一張張數起來，按照之前店主大爺的交代，對著賬單對數。整理出需要留下，第二天用的零錢，再把剩下的分類夾到賬夾里。

等一切都弄完，收銀機屏幕上右下角的時間正好跳到了十點零一分。洛雨秋拿著賬夾除了店門，店主大爺正靠門坐在木椅上不住地打著哈欠。

「店主大叔，我按照你說的留了零錢，這是今天的營業額。」將錢遞到店主手裡，落羽秋又補了一句，「我把晚上的營業記錄都寫好了。」

「還是你們小孩子精神頭大。」店主大叔哈欠連天地接過錢，手指上沾了些口水刷刷地數了數，收起說道「不錯不錯，不愧是高材生。我再陪你兩晚，然後你就自己看店了。」

「行了，快回家吧。」落下捲簾門，店老闆朝著之前兩人來的方向揮了揮手，打著哈欠準備轉進便利店旁邊的居民樓中。

看著老舊樓房亮起的昏黃燈光，洛羽秋猶豫了幾秒忽然又叫住了對方。

「店主大爺！」洛羽秋出聲叫住了對方。

店主大爺應聲停了腳步，轉身看著洛羽秋。

「怎麼了？小夥子。」店主大爺問。

「那個……您知不知道附近有沒有出租房的？房租便宜點，我對房子沒要求。最好……最好能夠后付房租，我可以壓身份證！」洛羽秋問店主大爺。

「租房啊。」店主大爺看看洛羽秋，俯首做出了思考的神態。

「什麼樣的房子都行，地下室也行。」洛羽秋攤開了手：「我家出了些事情，我沒地方去了，而且也沒什麼錢，您能幫幫我嗎？」

「你讓我想想啊。」店主大爺伸手做出了制止的手勢，然後昂頭眨了眨眼。突然他拍了自己額頭一巴掌，激動的說：「嗐，我怎麼忘了那了。說起來你還認識呢。走，帶你過去。」

店主大爺在前面帶路，帶著洛羽秋走近了另一條古色古香的街道。

這裡就像是江南的小鎮，石板堆砌的路面，石板堆砌的房屋，低低矮矮的串聯在一起，面朝河道。河道兩側的樹木被幾串彩色的彩燈連接起來，不停變換著色彩，照亮著這條不夜的街道。

街道兩側開的商店幾乎都是酒吧咖啡廳，洛羽秋跟在店主大爺的身後走到了一家名叫1920的酒吧前。

昏黃曖昧的燈光透過玻璃窗投射出來，洛羽秋隱約聽到男聲低吟的歌唱聲，透過玻璃門他看到酒吧里三三兩兩坐著幾個人，安靜又愜意。:筆瞇樓

「進去吧。」店主大爺對洛羽秋說了句，推開了酒店的們。

歌聲更加清晰飄進耳中，其中夾帶著一個熟悉的男聲。

「你們怎麼來了？」陸銘正站在吧台後面，手裡舉著一本焦糖色的啤酒。看到洛羽秋和店主大爺走進酒吧，絲毫不意外的從吧台後走出，與兩人打著招呼。

洛羽秋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陌生的氣氛讓他有些拘謹，挪著腳步靠近陸銘兩人身邊，一雙眼睛不住的打量著酒吧里設施。

穿著可愛洋裝的服務員妹子手裡舉著空的了托盤經過洛羽秋身邊的時候對他露出了一個誘惑力極強的笑容，聲音軟軟的問：「小帥哥是第一次來這裡嗎？不用緊張，喝點什麼嗎？」

猛地搖搖頭，洛羽秋眼裡多出了幾分的生人勿近，他不動聲色的挪動腳步，躲開女孩。直到站到陸銘身邊，臉色才多少有了些緩和。

他的這一切都被陸銘看在眼裡，他揚起嘴角，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對店主大爺問：「下班了？你們來幹什麼？」

「這孩子問我哪裡能租房子，我想起來你之前不是說有房要往外出租嗎？正好你們都認識，我就帶他過來了。」店主大爺看眼洛羽秋說。

「大爺，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陸銘扶額，「您還真是，記性越來越差了。」

「租出去了？」店主大爺問。

「那倒沒有。」陸銘回答。

「那不就成了！」店主大爺一副胸有成竹的拍了拍洛羽秋肩膀，就如陸銘叫店主大爺留下洛羽秋打工的時候那樣對他說：「小夥子，你房子找到了。」

「嘿，你老哎！」聽到店主大爺直接幫自己做了決定的那強硬聲音，陸銘好笑的一口喝掉手裡的酒，放下杯子和店裡人打了聲招呼，帶著兩人離開了酒吧。

「過來吧。」陸銘招呼著出了酒吧，掏出鑰匙打開了緊臨酒吧的一棟民宅的門。

「就是這裡了。」他推開木門側身將兩人讓進了院里。

裡面院子不算太大，正對門的牆角種了一棵樹，樹冠茂密，月光從樹葉間隙投射而下，地面上投下了斑斑點點的影子。

相對的兩間房子，一間亮著燈，一間黑著，房門低矮。

這個黑著的肯定是用來出租的了。洛羽秋心中猜測。

「就是這個。」果不其然，陸銘指了指那個黑了燈的房子，推開門進去按亮了電燈。

「裡面傢具什麼的雖然簡單，不過都很齊全。上個月我才打掃過，也算不上太臟，就是紗窗被野貓抓爛了，一直沒有修。你要是決定住下的話，那等周末我去買了新紗窗給它按上。」

陸銘挨個地按亮了屋裡的燈，將房子的狀況一一介紹給洛羽秋看。

「房租多少？」洛羽秋問。

這房子的情況比起自己想的簡直不要好上太多了，他以為自己只能租到地下室里那種小格子屋那樣的。

「一個，水電費我包。」陸銘回答。

一個……我打工一個月大約能掙到一千三百多，刨去租房還能剩下不少吃飯和上學有個急用什麼的。

「我租了。」洛羽秋一錘定音，當即決定了要租下房子。但是下一秒他就想起了自己全身上下全部家產加在一起才補到一百多塊錢。

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同意讓自己先欠著房租住進來，畢竟這個問題提出來就挺荒謬的。

猶豫著，他對陸銘開口問：「陸老師……那個，我能欠著房租先住進來，等打工發了工資再交房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