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讀書人

碧琴是誰？

魔尊手下護法，血洗五里鎮，囚困雲巒修士，又怎會是善類？

此時想到過去種種，她卻是淚流滿面。原來她也與普通人無異，心並不是石頭做的。

長袍下，裙擺微動，碧琴移動在這片廢墟之上。

每踏出一步，便有一道道虛幻的牆壁拔地而起。

碧琴閉著眼睛，在記憶中將宅邸的模樣漸漸還原。

她的手在空氣中撫摸著，彷彿能觸摸到周圍的幻影。

腳步輕緩，不知不覺已經走過了許多個房間。

走過一道門，她停了下來。

周圍的一切十分熟悉，這是她的房間。

十歲以後她便獨自住在這個房間，之後四年，房間擺設發生了許多變化，並永遠的停留在那個瞬間。

「記得小時候經常撞倒花瓶，門口的花瓶換了好幾個！直到阿娘說不擺花瓶了，其實她不知道，我是看久了上面的紋樣才故意打破的！」

說到這裡，碧琴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一行淚水卻是滴在了地上。

「梳妝台一直擺在床邊，一早阿娘就會過來看我有沒有起床！」

碧琴看向角落，彷彿能透過虛幻的銅鏡，看到為自己梳發的女子。

「我總是嚷嚷著不要扎辮子！阿娘常說，姑娘家不要披頭散髮的，不然會嫁不出去的！」

說到這裡，碧琴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才不想嫁人，那樣就要離開雲家，再也見不到您和爹爹了！」

用手捂住杏唇，碧琴將眼淚憋了回去。

清風拂過，風帽被微微掀起，露出半張滿是雪花狀烙印的臉，這是冰霜劍訣留下的痕迹。

「你這一生真是夠慘的！」手鐲再次閃爍起紅光，裡面傳來一個聲音。

碧琴沒有反駁，癱倒在角落裡蜷縮起身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可調查到了雲家滅門的線索？」

碧琴將頭埋在了膝蓋上，嘴中喃喃道:「為了報仇，我一直在努力修鍊！魔尊告訴我，殺雲家滿門的是七派中人！有一天，我必讓七派覆滅！」

「七派紮根中土數千年！豈是你想覆滅就能覆滅的？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只要你願意幫我！呵呵呵…」手腕上的鐲子發出梟梟的笑聲。

「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你要怎麼幫我？這些就不用你這殘魄操心了！劍池計劃順利的話，能削弱七派實力五成！要不了多久，等我魔教越過天斷山脈，便是七派覆滅之時！哈哈哈~」

說到這裡，碧琴抬起頭望向天空，轉怒為笑。

「你可知我的主人是誰？說出來嚇死你…」

「聒噪！」

沒有聽它繼續說下去，碧琴用力按住了手鐲。

碧琴拭去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突然覺得腳似乎踩到了什麼堅硬物體，她轉身往地面看去。

「這是什麼？」

泥土裡似乎埋著什麼東西，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

碧琴低下身子將周圍的泥土掀開，這才看清楚。

躺在泥土中的是一塊銀色的令牌，上面沾滿了黃土。

碧琴吹出一口青氣，上面的黃土便化作了飛灰消失在空中。

伸手澆出一條水柱，將令牌沖洗一遍后，她看著令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是…」

她慌忙從懷中摸出了一塊銀色的令牌，將兩個令牌握在手中，才發現竟然一模一樣。

令牌呈三角形，上面印著一個尊字。

「這是…難道當時那群人與魔尊有關！」

想到這裡，她全身顫抖起來。

「這麼多年…難道我一直在為仇人做事？不、不會的…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一塊令牌並不能說明什麼…」

「難道你要拿著尊字令去質問魔尊不成？魔教五派，只有聖魔派使用尊字令！你還不明白？」

手鐲中再次傳來聲音，裡面的東西似乎能聽到碧琴的心聲似的。

「住口！不可能，是魔尊救了我！教我魔功，讓我有能力報仇！他不可能騙我…」

「這麼多年，他為何一直不讓你回舊城？你就沒有懷疑過？此次莫不是為了我，你也不可能到中州！」

手鐲中的聲音似乎有特殊的魔力，碧琴雙目變得空洞起來。

話分兩頭，中州境應天城這邊南門已開，程夢已經隨著人流進到了城中。

剛一進城便聽到各種小販的叫賣聲，街上人流擁擠，大道上車馬不絕。

一襲藍衣的程夢走在街上，不時躲閃著過往車輛，雙目卻一直望著一個方向。

「程府舊宅就在南街！」程夢口中嘀咕道。

程夢很快穿過擁擠的人潮，來到了一條長街。

這條街很清靜，周圍的店鋪全都關著，也沒有打招牌，門上還貼著封條。

據說這條街的店鋪都是官府的，許多年前官府收回以後，便再沒有租售。

程夢獨自一人走在這條長街上，不時左右望兩眼。

實際上他一出生就在青城，並沒有回過應天，只知道舊宅的位置，卻不知道具體在哪！

「順著南街走到盡頭，便看到長樂街程府舊宅就在交叉口！」

嘴裡念叨著，程夢向前方望去。

轉角是另一條長街，與南街的荒涼不同這條街上有不少商販，行人也不少。

他們都沒有要從南街經過的打算，有人注意到街邊的程夢后，都用奇異的眼光看著他。

「晦氣！這人竟然從南街過來。快走！別沾了晦氣！」

幾人議論著，往另一邊跑了過去。

程夢沒有理會他們，直接看向前方那座大宅。

宅上的牌匾有些陳舊，布滿了蜘蛛網，門前的磚石也破裂了許多。

「果然坐落在兩街之間！」

兩邊的院落圍成了長街，這座宅院一半院牆在長樂街中，一側在南街中，將兩條街分成了十字路，呈三角狀。

「若是星月常伴我，怎懼黑夜暗無邊！哎~這位公子，可否讓一下？你的腳擋了我的財路，且離我的聚寶碗還差三步，若是踩壞了，你賠？」

程夢側頭看向一旁，才發現門口坐著一個灰頭垢臉的男子。

雜亂的長發用筷子紮起，一身淺色衣服，不知道縫了多少次。

他抬著頭，看向程夢那雙眼睛，卻是十分有神。

「你也說了，我離你三步之遠！怎會踩到你這破碗？」程夢嘴角少見的多了一絲微笑。

「你是何人？」

見到男子愣在了那裡，程夢如此問道。

「我還要問你呢！本詩人每日都會到這裡歷練，從未見過你！莫非要與我搶位置？」

說到這裡，那個男子將腳邊的破碗抱起來護在懷中。

「這是我家！不趕你走已是萬幸！」

說完這句話，程夢沒有再理會他。

「看來，二老並未回到這裡！」

走到門前用手拂去了蜘蛛網，將手放到了門環上，程夢心中微嘆。

程夢握著門環，回頭望向那名男子問道:「對了，小乞丐！你說你一直再此，可曾見到有其他人來過這裡？」

「這程府十幾年沒有人居住了，除了鬼怪，哪還有人來此處？」

小乞丐敲了敲飯碗，無奈道。

「你也是鬼怪？」說到這裡，程夢臉上露出奇異的神色。

小乞丐瞪大了雙目，看了他一眼便抱起碗跑了出去，口中還叫喊著:「見鬼了啊！」

「等等，讀書人才不信什麼鬼神咧~」

也不知跑了多遠，小乞丐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