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公主療傷
對於慕憐心來說,太傅是值得敬重之人,就這麼撩開傷處給他看,不太好吧?
江懷玉以為她在顧及男女之別,他低垂沒眼,哀嘆一聲。
「如今蕭琅掌權,天下大亂,倫理綱常早就成了一紙空文。殿下與臣雖有男女之別,但宮廷內外全都是蕭琅的人,叫別人來替殿下療傷,臣實在不放心。殿下,臣冒犯了。」
江懷玉說著,拱手對慕憐心行了一禮。
慕憐心知道他是好心,再加上身上的傷痕確實隱隱作痛。
蕭琅那傢伙,簡直和屬狗的一樣。
不對,是屬狼!
慕憐心四處瞧了一下,書屋側邊有一方軟榻。
她掀起隔簾走了過去,直接坐在了軟榻上。
江懷玉呼吸一頓,那是他平日里休憩的地方。
雖說替公主療傷已是非常逾矩,但他沒想到殿下竟會這樣……
光陰黯淡,墨香輕搖。
江懷玉的心,不靜了。
軟榻上的小姑娘絲毫沒察覺到問題,胳膊朝前一伸,名貴的布料衣衫順勢滑下,露出兩截白藕似的小臂。
雖瞧著鮮嫩,但手腕處有明顯的握痕,一看就是傷了。
「太傅,皮好像破了。」慕憐心將手腕舉到眼前,「嘶,有點疼呢。」
江懷玉多餘的心思瞬間煙消雲散,他取了藥箱,疾步走到公主面前。
作為臣子,他自然不配與公主同塌。
江懷玉單膝跪在慕憐心面前,左手手心墊了一方帕子,「請殿下將手給我。」
慕憐心手心朝上,將右手手腕搭在帕子上。
隔著帕子的肌膚相觸,這是公主的恩賜。
公主身上的香氣撲面而來,入眼一片雪白配紅痕的衝擊更是讓江懷玉眼底發紅。
賊子蕭琅!他誓要將分屍!碎屍萬段!
「太傅,痛……」
慕憐心嬌呼一聲,喚醒了江懷玉的意識。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手重了些,弄痛公主了。
「是臣的罪過,臣盡量輕些。」
江懷玉慢條斯理,剛才眼底的凶意似乎化作千萬縷,沁進他黑沉沉的眼眸里了。
坊間傳聞江太傅溫潤如玉,博學多識,性情儒雅,乃不可多得的良臣儒師。
誰又知道,他心裡無底洞一般的慾望呢?
他的慾望……
慕憐心手腕處的傷已經上了葯,江懷玉的目光順著她的胳膊往上看,最終對上了慕憐心純凈的目光。
公主太傅,一上一下,四目相對。
她尊他卑,該當如此。但,為何不能以下犯上呢?
她那雙眼睛澄澈,似鏡湖湖水,能夠映照出世間一切的醜惡。
「太傅,怎麼了?是我傷得太重,不好處理嗎?會不會留疤啊?」
太傅的眼神有些太深了,慕憐心有點害怕。
她感覺自己好像在看醫生,等待醫生的審判。
江懷玉長睫半遮,掩蓋住通身的慾望。
他的慾望——就在他的眼前。
卻無法觸碰,只能靜看。
「沒事,殿下受的傷,很快就能好了。」
而他受的傷,要找蕭琅討回來!
「這處已經處理好了,殿下可還有別處受傷?」
慕憐心臉頰有些泛紅,不太好意思。但太傅處理的手法確實很好,她甚至覺得手上的傷處都不疼了。
江懷玉看出她的猶豫,先一步解決她的憂慮。
他扯下自己束髮的髮帶,三千青絲如瀑,遮擋在白玉臉頰兩側。
「殿下羞怯,臣可將眼睛擋住。醫者仁心,殿下只需將臣當作普通太醫。」
慕憐心咬住下唇,小小地點點頭,這代表她同意了。
等到江懷玉系好帶子之後,慕憐心也開始慢吞吞地動作了。
她的傷在腿上,因此需要先褪下鞋褲。
「咚」這是鞋子落地的聲音。
江懷玉耳朵一動,失去視覺之後,人的其他感官將會被放大。
「嘩」這是脫掉襪子的聲音。
「呲」這是撩起裙擺卷褲腿的聲音。
殿下的防心,還真是少得可憐。
「太傅,好,好了。」慕憐心的聲音怯怯的。
江懷玉道:「臣目不能視,還請公主引導傷處。」
慕憐心在他眼前晃了晃,確定人確實看不見之後,大著膽子握著他的手腕,往自己這裡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碰到太傅的那一刻,他似乎抖了一下。
「太傅,是冷嗎?」
「不是冷。」江懷玉平靜回答。
她帶著他,往自己的膝蓋上放。
「這裡,淤青了。」
江懷玉的心像是被人扯了一下,滔天的恨意讓他渾身發燙。
膝蓋比手更遠一點,江懷玉乾脆雙膝跪地,膝行了一小段。
「是這裡嗎?」他試探著用手指壓了一下。
「啊!」慕憐心驚呼一聲,「是。」
江懷玉用玉勺挖出藥膏,按照剛才的記憶開始給她上藥。
藥膏冰涼刺激,慕憐心咬住自己的手才能不發出聲音。
蒙著眼的太傅還在專心致志處理她的傷口。
小腿暴露在空氣里,是有些涼的。
但他的呼吸是熱的。
不知怎麼的,慕憐心覺得那股墨香更濃了,是因為兩人距離太近嗎?
「太傅,你塗錯位置了。該,再往左邊一些。」慕憐心這下更確定他看不見了。
「是臣之過。」江懷玉說著,重新在左邊也塗上了藥膏。
他動作輕柔,如何對待一件絕世珍寶。
「好了,還有別的傷處嗎?」
雖然還有,但慕憐心不敢說了。
「沒了……太傅能將這藥膏給我嗎?我可以自己換藥。」
確定小公主穿好鞋襪之後,江懷玉這才摘下蒙眼的帶子。
他的眼睛,似乎更亮了。
「抱歉殿下,這藥膏需要佐以一定手法,平常人使用不當反而會適得其反。」
慕憐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確實,藥物都是有講究的。
「殿下若覺得有效果,明後日再來書屋,約莫三次,傷痕便可痊癒了。」
「好。」
慕憐心從軟榻上站起身,她見太傅還跪在地上,有些於心不忍,伸出手對他說道:「太傅,我扶您起來吧。」
窗邊一道側光透過窗紙,照亮慕憐心半邊身影。
在江懷玉眼裡,他的小公主在發光。
他淺笑一下,拒絕了公主的好意。
「殿下,男女有別,不當如此。」
說完,自己站了起來。
「那我明日再來找你,太傅。」
江懷玉點頭應允。
待公主離去之後,他還是沒有將發束起。
他打開窗,將髮帶對著陽光。
絲絲縷縷的光穿透髮帶,這東西的遮光性,實在不怎麼樣。
但卻,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