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償還
這彎曲的河灘處有大大小小數十個淺水湖,長滿了一種禾草類植物蘆葦,綿延成一大片綠油油的蘆葦盪。方宇記得,他少年時代就曾和父親來這裡釣過魚,蘆葦盪深處還棲息著各類禽鳥,由於面積大,稍不注意就可能在裡面迷失方向。
方宇一路尾隨龐寬,看他從人群中掙脫出來,然後沿著街道快速奔逃,一口氣跑到這郊外河灘邊上,悶頭扎了進去。
此時正值盛夏時節,蘆葦還未枯敗,長得十分茂密,方宇撥開這野禾草,也跟著鑽入進去。
這蘆葦叢中,彷彿另一個世界,人在裡面穿行,猶如置身於迷宮之中。方宇只能憑藉前方的響動,在後面追蹤,那龐寬就像一頭在草叢中橫衝直撞的野豬,沒頭沒腦地四處亂躥。方宇加快腳步,直接縱身躍起,從空中俯看龐寬奔逃地軌跡。
通過這種方式,很快,方宇就追上了他。
這龐寬雖說被陰物附體,速度奇快,但和方宇經過數次強化的身體比較起來,還是略遜一籌,二人在蘆葦盪中追逐,距離越來越近,最後,在蘆葦中的一片空地,方宇終於逮住了對方。
他縱身飛躍過去,將仍在奔走的龐寬摁倒在地,把他的兩條胳膊反扭過來,用膝蓋死死頂住對方的頭顱。
「呃!」
龐寬被方宇摁在地上,還在試圖掙扎,不斷從嘴裡發出極其憤怒地咆哮,但在這壓倒性的力量面前,他地掙扎已是徒勞。
「你究竟是誰?」
方宇厲聲喝問對方。
「嘿嘿!」
龐寬聞言臉上突然擠出一抹極其古怪的陰笑,他渾身一顫,似乎被什麼東西猛地撞擊了一下,然後眼珠子拚命地往上拱,眼眶內開始有黑色不明液體滲出,嘴巴更是不可思議地張大,一股散發出濃烈惡臭的黑煙,急遽地就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
這古怪黑煙從龐寬口中噴吐出來以後,立即在空中爆開,以極快地速度朝四周蔓延,很快便籠罩了這一片區域。
這一瞬間,就連空間都似乎正在發生劇烈地扭曲,方宇意識到情況不妙,鬆開手,縱身一躍,試圖逃離,但他這才發現,無論他從哪個方向奔走,都已經無法逃脫這黑煙籠罩的範圍了。
不是空間的問題!
方宇當即反應過來,這從龐寬嘴裡噴吐出來的古怪黑霧,並非是對空間造成的影響,而是直接從精神層面,把方宇給「困」住了。
也就是說,人一旦被這詭異之物侵入,就會陷入一種精神上的「牢籠」,無論你如何努力奔跑,跳躍,或者是別的什麼方式,你都會發現自己永遠也無法逃出黑煙籠罩的範圍,你將被困在其中直至死去。
這是鬼慣用的伎倆,表面上是對空間進行改變,實際上卻是對人的精神層面施加影響。
若是一般的人,被困在這精神牢籠之中,可能只會因為慌亂而不停地掙扎,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四處奔逃,以為通過這種方式就能擺脫束縛,直到精疲力竭而死,也不會思考問題的根源所在。
但方宇卻經驗豐富,他與鬼打交道已不是一次兩次,這樣的情況他遇到過好多次了,無非就是高級版本的「鬼打牆」而已。破解這種精神侵擾,有兩種方法,一是使用道具【鎮魂鈴】,將鬼物定住,梵音灌耳,使得其施加的影響短暫湮滅,第二就是直接找到鬼之所在,將其誅滅,如此「鬼打牆」就會自動解除。
然而正當方宇準備反擊之時,濃墨一般的黑暗中,陡然出現了一抹光亮,一個他所熟悉的身影在那圓形如同鏡面的光亮中顯現出來。
「是她……」
方宇一驚,本能地朝前摸去。
在鬼霧中穿行一會,接近那光亮以後,這才發現,原來是一道類似「空間之門」的裝置,透過這圓形鏡面,可以窺見裡面是另一個世界,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方宇眼帘。
那人正是范晴,她穿著一件白襯衫,扎著兩條馬尾辮,下面是一條頗有年代感的牛仔褲和一雙乾淨的小白鞋。她臉上洋溢著歡樂的表情,看上去那麼青春靚麗,充滿活力,她正捏著一隻乒乓球拍,在4號樓旁邊的水泥桌台上和另外一名女生打著乒乓球。
方宇不明白附身於龐寬的鬼,為什麼要給他看這個,但肯定是有原因的,方宇暫時按耐住沒有發動道具,站在這「空間之門」旁邊,觀看著鏡面之內的景象。
彷彿是在看一部關於校園生活的電影,但是比電影更加真實,更像是場景逼真的舞台劇。
范晴手握乒乓球拍,和女生來來回回打著乒乓球,臉上笑靨如花,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但就在這時,一名高高瘦瘦、十分帥氣的男生跑了過來,范晴一看到這個男生,就有點不好意思,臉頰緋紅,低著頭捏著衣角傻傻地笑。
男生也是有些羞澀的樣子,走過來給范晴遞了瓶水,慌慌張張地道:
「范晴,喝,喝水……」
范晴不作聲,和她打乒乓球的那個女生卻不樂意了,噘著嘴道:
「徐濤,你這也太偏心了吧!也不知道給我買一瓶?」
叫徐濤的男生一臉窘迫:「啊,這……我忘了……」
女生咄咄逼人地道:「那現在想起來了?」
「是……」
徐濤點點頭,「我,我這就去買……」
他扭頭正準備走,卻被范晴一把拽住胳膊:
「行了張敏,你就別為難人家了,我,我把我的給你還不行嗎……」
「喲!」
叫張敏的女生陰陽怪調地笑道:
「這還沒在一起呢,就偏袒上了?我可警告你范晴,男人的心思可壞著呢!你這就開始袒護他,以後還得了?」
聽到張敏當面說自己壞話,徐濤很明顯有些慍怒,但又不好當面發作,只是對范晴道:「沒事的,我再去買一瓶就好了……」
他說著扭頭跑走了。
望著徐濤跑遠的背影,張敏臉上閃過一絲妒色,仍舊用陰陽怪氣地語調對范晴說道:
「范晴,你可別看他在你面前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都是演的!我可是聽說,這傢伙,很不老實呢!剛和5班的楊彩燕分手,轉頭就來追你,哼,我看他呀,就是個花花公子!」
聽了張敏地編排,范晴卻急忙辯解道:
「不是你說的那樣……他和楊彩燕兩個,只是兄妹罷了……他們之間沒什麼的……」
「拉倒吧!」
張敏撇撇嘴道:
「這話你也信?我可告訴你吧范晴,我媽跟我說,男人的嘴都是騙人的鬼!男人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還兄妹呢,我呸!」
聽到張敏這麼詆毀徐濤,范晴有點生氣了,她把乒乓球拍往桌上一摔,氣鼓鼓道:
「張敏你不了解可不可以不要亂說?他和楊彩燕真的只是兄妹關係,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但是他當著我的面對天發誓,他們之間真的沒有那種關係,只是因為楊彩燕和他家住一個樓里,打小就認識,所以走得比較近而已,就像親兄妹一樣的,他為了不讓我生氣,這段時間就和楊彩燕保持了距離,所以才會傳出他們分手的謠言……」
張敏沖范晴翻了個白眼,一副不信的樣子:
「鄰居?那還不是青梅竹馬?范晴,你傻不傻呀!我看你是喝了那個傢伙給你灌得迷魂湯,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兩個女生正不對付著,這個時候,跑去買水的徐濤又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將水遞給了張敏。
張敏接過水就噸噸噸噸地喝了起來,還很不客氣的拿眼睛瞟著徐濤。
接下來三個人一塊打了會乒乓球,直到上課鈴響,才各自往教學樓跑去了。
畫面一切換,又是一個傍晚,照例是范晴和張敏在打乒乓球。
今天打球范晴很明顯心不在焉,明明很容易就能接到的球,她硬是好幾次都落空。
張敏氣得把拍子一摔,怒道:
「范晴你今天怎麼回事啊?還能不能好好打球了?啊?」
范晴急得臉紅道:
「我,我……」
她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哭了起來。
張敏一看急了,忙過去抱住她:
「這是怎麼了?那個傢伙他……欺負你啦?」
一聽張敏提起這茬,范晴就止不住地嚎啕大哭,她把臉埋在對方胸口,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傷心不已。
張敏看樣子很著急,一邊拍著她的背安慰一邊追問:
「到底是咋了?你啞巴了?快告訴我,讓我替你去報仇!」
范晴抬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抽抽搭搭地道:「前天晚上,下晚自習,他,他約我去學校後山的小樹林……他……嗚嗚嗚嗚!」
張敏一聽臉色就變了:
「他咋的你了?你倒是說清楚啊!范晴!你先別哭,把話說清楚了!我要讓那個傢伙身敗名裂!他媽的!」
范晴哭了半天,眼淚把張敏胸口的衣服都打濕了,這才斷斷續續地說道:
「他,他騙我說,他喜歡我,嗚嗚嗚嗚……然後,就,」
「狗玩意!」
張敏聽得咬牙切齒,揚起拳頭,臉氣得通紅。
「看我怎麼收拾他!」
她憤怒地叫囂道,「范晴,你放心,我答應你,一定替你出頭!別哭了,他對你做的壞事,我要讓他十倍百倍的償還回來!」
畫面再一次切換了,這次是范晴躲藏在後面,偷偷地跟蹤張敏,倆人一前一後,在街道上穿行。
范晴一臉警惕的神色,跟在張敏後面大約幾十米遠的距離,利用街上來回穿梭地人群作為掩護,小心翼翼地不讓對方察覺。
很快,張敏就來到大橋附近的一座小公園,她臉上很明顯是化了妝,手裡提著一個紙袋子,穿著花色的上衣和白色裙子,腳上是一雙黑色的中跟皮鞋。
她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發現范晴在身後跟蹤,便悶頭爬上公園的階梯,來到上面一個鋪著石板的平台。
范晴連忙跟了上去,以她的視角,看見張敏邊走邊東張西望,好像是在找什麼人,臉色有些焦急。
就在她經過幾棵大樹之間的時候,一個高高瘦瘦、十分帥氣的身影突然從一棵樹後面閃了出來,一把從後面蒙住張敏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
男生故意變換成誇張的語調說道。
「死鬼!」
張敏笑罵著扭過頭,看到徐濤正一臉壞笑地看著他,張敏並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而非常主動地踮起腳尖,將塗得殷紅的嘴唇湊上去,在徐濤的嘴上輕輕啄了一下。徐濤笑著伸手將張敏摟在懷裡,倆人打鬧著朝公園裡面一路奔走而去。
他們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里,一丁點沒有察覺到,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有一個女生從一棵大樹後面探出半張臉,正用充滿怨毒地眼睛瞪視著他們。
畫面再一次進行了切換。
這次好像是在女生宿舍,半夜三更,窗外突然下起了特大暴雨。
傾盆大雨嘩啦啦地往下狂落,伴隨著可怕的電閃雷鳴,很快,就從宿舍的門縫滲水進來。
洪水來得很快,等到宿舍裡面6名女生從夢中驚醒時,水已經齊膝深了。
首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是披頭散髮的范晴,她打著手電筒,沖室友們大喊:「漲水啦!快醒醒!你們快點醒醒呀!」
幾人被范晴叫醒,然後淌水過去合力將宿舍的門打開,沒想到外面的洪水更大,一下子衝擊進來,瞬間就將6人沖翻在地上。
她們在渾濁的洪水中撲騰著,相互攙扶,總算從水流中站了起來,然後手拉著手,逆著激流,艱難地往外走。
外面的暴雨沒有停歇的跡象,走廊里傳來各種驚呼、嚎啕大哭地聲音,處在一樓的女生宿舍共有9間,50多名女生住在裡面,她們大部分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洪水嚇傻了,不斷地從喉嚨里發出刺耳地尖叫。
范晴和宿舍的其他女生,在走廊里艱難跋涉,由於從大樓入口倒灌進來的洪水十分湍急,她們向前行進地速度相當緩慢,不僅如此,而且看樣子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見地速度上漲著,很快就已經淹沒到了她們胸口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