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瘋狗
夢境之外。
老楊確信，在他二十多年的從醫生涯中，還從未遇到過這等怪事。
要說病人在昏迷中突然發出刺耳尖嘯，還能勉強用「噩夢理論」解釋，可這好端端的，嘴巴突然噴出血來，舌頭還被攪成碎片，又是怎麼回事？
「嘶……」
楊永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剎那間只感到頭皮一陣發麻，稀疏的頭髮好像根根綳立，毛骨悚然。
作為一名「科學教」的虔誠信徒，對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楊永一向嗤之以鼻，認為這些不過只是封建遺毒、文化糟粕，早該滅絕了。
這世上哪有什麼神呀、鬼啊的，簡直胡扯！這是對一名醫學工作者的侮辱和褻瀆！
然而當他親眼目睹詭異降臨之時，不禁感到自己整個信仰都在搖搖欲墜……楊永呆若木雞地盯著病床上的這位病人，看他嘴巴裡面的血沫一股一股地往外冒出來。
身邊的助手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甚至有一名膽怯的女護士，直接尖叫著奪門而逃，內心極度驚恐已經讓她顧不上什麼職業操守了。
「不能放棄治療！」
楊永大喊一聲，剋制住內心的巨大恐慌。
那怪物被胡海軍揭了老底，似乎十分震怒，它攪碎對方舌頭還不解恨，卻見那怪爪往胡海軍肚子一掏，一截血淋淋的腸子立即被扯了出來。
「啊——」
胡海軍痛得睚眥欲裂，一臉猙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腸子被夢魘拉扯，這種疼痛與視覺上的刺激，差點讓胡海軍當場昏死過去！
但這怪物泄憤，卻並沒有要殺死胡海軍的意思，雖然剖開對方的肚皮，拉出腸子，但又不直接扯斷，使得胡海軍一息尚存。
「看這怪物激烈地反應，它的弱點果然就是……」
得知這邪穢之物的弱點，方宇並不覺得有多興奮，他看著怪物高度潰爛的軀體，鼓起眼睛吞咽著口水。
「真要吃下肚子……這……」
這骯髒的東西自愈能力實在太過強悍了，就算砍下它身體的一部分，也會即刻化為一灘肉泥，以肉眼可見地速度重新聚合。
正常的攻擊手段，是殺不死這污穢的。
「可惜我沒有魔法技能……要不然可以試試……」
方宇不無遺憾地想道。
或許魔法傷害，對這怪物會有奇效。
「不管了！先干再說！」
方宇心中重新燃燒起強烈鬥志，他不給自己時間胡思亂想、動搖軍心，而是不聲不響，悶頭便沖了過去。
面對方宇鐵拳地轟擊，那怪物早有準備，伸出一臂，擋住方宇地攻勢。
不料方宇突然脖頸一扭，將腦袋往前一探，一口便咬在怪物的臂爪上，然後牙齒一合，頭一甩，就從怪物身上撕咬下一團血肉，不待咀嚼，直接吞入腹中！
滿嘴的污穢惡臭，讓方宇忍不住乾嘔起來，他急忙往後退開，彎腰弓背，嘔出一地酸水。
「嘔……」
怪物身上潰爛的血肉，味兒實在是太沖了。這讓方宇不由地聯想起高度腐爛的屍體味道。
不過這種攻擊方式，似乎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怪物臂上被方宇撕咬的地方，並沒有重新聚合，而是缺了一塊。
「嘿！果然有用……」
方宇臉上露出瘋狂之色，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殺紅了眼，只想把眼前的怪物幹掉，心理上的噁心其實早就沒有了。只是吞食怪物惡臭的血肉，身體多少還會有些不良反應。
「慢慢適應就好……」
方宇嘴角上揚，擠出一抹怪異無比的陰笑，隨即像條瘋狗一般，再次朝那怪物埋頭衝去。
那邪穢似乎有所忌憚，看到方宇簡直不要命地瘋狂，連連避其鋒芒。
一人一怪在昏暗的樹林中相互追逐、纏鬥，片刻間，方宇瞅准機會，又從那怪物胸口掏下一塊爛肉，上面還有惡蛆蠕動。
方宇也顧不上噁心，張嘴就把這灘腐肉往嘴裡塞！
咀嚼之下，那些肥碩的惡蛆在嘴裡爆開，汁水四濺！
「操！這酸爽……」
方宇強忍住反胃，直接將滿嘴的污穢吞咽下去。
「嘔！」
又是一陣強烈地乾嘔，方宇正在努力適應這種極度噁心的生理反應。
某個瞬間，方宇甚至感覺自己已經不像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人類了。
怪物胸口缺了一塊，再也無法像先前那樣癒合，它那雙綠霧氤氳的怪瞳，似乎也有一絲顫抖……面對眼前這個陷入瘋狂的人類，它似乎……在恐懼……
方宇不給它任何喘息之機，咆哮著又朝它衝擊而去！
幾個回合下來，從對方肩膀、後背、手臂，甚至是腳掌等部位，連連撕咬下幾塊血肉，吞入腹中。
「嗝……」
方宇舔舐嘴唇，最初的反胃感已經沒有了，他似乎已經逐漸抑制住作為人的本能生理反應，那些骯髒、惡臭的血肉，在他嘴裡，慢慢變成了一塊塊平常的「食物」。
「我……這是瘋了嗎？」
方宇不由地驚嘆，「明明那麼噁心，怎麼……還有點……喜歡上了這個味道？」
遭到方宇瘋狗一般輪番撲咬，怪物身上已是殘缺不全，頭頂的血條也在下降，此刻已去了三分之一。
而方宇這邊，劇情完成度已達到48%，也就是說，還差2%，就沒有了性命之憂。
「劇情雖然發生畸變，但還是在進行當中，大體方向是沒錯的……」
看到劇情完成度仍在上升，方宇稍稍放心了些。
他現在最擔心的，倒不是眼前的怪物，就怕劇情停滯不前，自己先前的努力功虧一簣，這就太令人絕望了。
胡海軍身體又開始劇烈地顫抖，他睜開眼睛，望著方宇與自己的夢魘纏鬥，臉上滿是驚異。
「這方醫生怎麼……這麼厲害？」
他暗自思忖，「那怪物的力量、速度遠超常人，方醫生卻同它旗鼓相當……甚至，甚至還佔據一點優勢……這……」
胡海軍思來想去，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對方只不過是一名心理醫生，進到自己夢境之後，怎麼搖身一變，成了「武林高手」？
「那齜牙咧嘴、閃轉騰挪地動作……好像……一條瘋狗啊！」
胡海軍在心底感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