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罪業之人

剪報:

【惡毒村民因財色劫殺返鄉婦女】

本報訊(記者王志超)，近日，金西公安偵破一起故意殺人案。據悉，犯罪嫌疑人牛保國為金西縣矮子堡鎮人，因見色起意，於二月二十日下午尾隨途經其村的返鄉婦女張某。行至人跡罕至處便上前對受害人實施猥褻，遭到張某劇烈反抗。惱羞成怒后牛保國即用隨手撿起的石塊將受害人錘殺致死。后又對張某屍體實施侵犯，並從受害人身上取走財物若干。犯下罪行后，牛保國將受害人屍體拋入附近山洞，並用洞中亂石掩埋。

三月十八日晚，金西縣矮子堡鎮派出所接到報警:打鼓村村民孟三全稱，自家小孩與同村夥伴在山洞中玩耍時，意外發現一具無名女屍。屍體被野獸啃食，已面目全非，無法辨認。

接到報警后，矮子堡鎮派出所相關工作人員立即啟動命案偵破機制，迅速調集相關警種部門趕赴現場，開展現場勘察、調查取證、走訪摸排等工作。經認真尋蹤覓跡，細緻摸排調查，辦案民警迅速鎖定犯罪嫌疑人牛保國，並於次日凌晨1時許在矮子堡鎮「夢幻麗莎髮廊」將其成功抓獲。犯罪嫌疑人牛保國對其殺害張某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截止目前，犯罪嫌疑人牛保國因涉嫌故意殺人罪已被矮子堡鎮派出所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中。

編輯:秦明遠

核稿:劉英

審核:王中華

這是一則相當簡短的新聞，主要報道了關於一九九一年二月二十日下午發生在矮子堡鎮打鼓村附近的一起兇殺案。

而這個日期，正是胡海軍日記中所記錄的，他媽媽回家的那一天。

案件偵破的日期，大約是在一個月後，也就是胡海軍他爸被抓釋放的那天。

這難道只是一個巧合？

不。這並不是一個巧合。因為，新聞報道中的被害人張某，就是胡海軍的母親。

「可是……」

方宇捏著舊剪報，不由地瞪圓了眼睛。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媽後來怎麼還回家了？她明明已經遇害了啊……」

胡海軍無力地「嗚」了幾聲，虛弱得發不出聲了，眼角卻流下兩行淚水，看起來非常傷心的模樣。

方宇沒辦法從他口中親耳聽到事件的真相，只能根據目前所掌握的線索，自行推導出整個事件的脈絡。

「如果是這樣子的話，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方宇皺緊眉頭自言自語地道，「你媽她……確實是被害了，可是她自己卻不知道，或者說是……不想知道？強烈的執念讓她的鬼魂化作實體，繼續踏上回家的路，是不是這樣？」

胡海軍艱難地點了點頭，他早已淚眼模糊，無法抑制的悲傷情緒如同決堤洪水一般傾瀉出來。

「嘶……」

得知這個真相后的方宇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感覺胸口被什麼沉重的東西堵住了。

「我曾經也聽過類似的故事……」方宇悲憫地看著胡海軍，「就是說一個人如果執念太重的話，是會忘記自己已經死掉這一事實，而鬼魂則會化作生前的樣子，去完成未了的心愿……」

「這個時候若是沒有人站出來揭穿真相的話，死者就會一直認為自己還活在這個世上，並不會覺得有什麼異常，對吧？」

「可是……」方宇盯著胡海軍的眼睛道，「要是我猜得沒錯的話，打破這一切的人，應該就是你爸，對吧？」

「他並不知道你媽已經在回家途中遇害身亡，更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其實是鬼，於是一切都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

「兩人因為離婚以及孩子的撫養權爭執不下，你爸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的女人，如今已是高攀不上，懊惱不已……強烈的憎恨讓他失去了理智，於是，就在那天晚上，趁你睡著后，他把你反鎖在房間里，然後……」

「然後，朝著自己已經死過一次的妻子舉起屠刀……將她殘忍『殺害"，半夜碎屍……即便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但是因為仍然堅信自己還活著，所以竟然再次承受了殘忍的屠戮……」

「也難怪，警察在你家裡居然找不到任何線索，畢竟，殺死一隻鬼的話，又能留下什麼線索呢？對吧？」

「你爸後來雖然得知了真相，但因為那次的殺戮實在過於血腥和真實，讓他在心理層面根本無法接受自己是清白的，所以，他的心魔、折磨了他多年的夢魘，那個夢中的女鬼，就是你媽對吧？」

「還有，之前你做鏡像練習的時候，在鏡子里看到的女鬼，也是同一個吧？」

「你為什麼會看見那個鬼魂？嗯？我想應該沒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

「背負這個沉重的罪業之人，不止你爸一個。其實還有……你，對吧？你這個小滑頭！因為擔心你爸被抓進去以後自己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所以，在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被生父殺死的情況下，竟然罔顧良心，對警察撒了謊……」

「這份罪業，我想也在不停地折磨著你吧？」

方宇話鋒一轉，雙眸遽然變得冰冷起來。

「嗚嗚嗚嗚！」

似乎，是戳到了胡海軍內心的痛楚，他猛地發出一陣歇斯底里地咆哮，整個人的表情變得極為痛苦和猙獰。

雖然從法律層面來看，他們父子倆的殺戮和包庇的罪行並不能夠成立，因為受害者只是鬼罷了。

然而，從道德層面來說，他們又不可避免的罪業深重。

不過方宇並不打算對胡海軍做任何道德審判，只是這個故事稍微有點觸動到他，讓他平靜的心起了一絲波瀾罷了。

隨著胡海軍的身體進一步虛弱下去，他所構築的這個夢境世界，已經出現了劇烈地晃動。

甚至連整個房子都在不停地搖晃，就像是一場恐怖的大地震已經來臨。

破舊的木板不斷地從房頂掉落，方宇連忙拖起胡海軍，跑到了外面。

房屋倒塌，樹木傾覆。

整個大地都在劇烈顫動！天空的碎片此刻更像是一場暴烈地大雨，一股腦地傾瀉下來！

胡海軍開始渾身抽搐，臉上青筋暴起，他雙手如同雞爪一般死死摳住地面，呼吸變得異常急促而沉重。

「嗝……」

忽然之間，就好像一個氣泡從他的喉嚨擠出，胡海軍呼出了人生最後一口氣，脖子一歪，便瞪著眼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