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活著有用,死了更有用
該死,被那個老混蛋算計了。
朱五知道自己就是比古人多了一些見識的普通人,所以時常會在心裡復盤一些自己經歷的事,在送走周道登后,又細想了一遍,結果發現自己被算計了。
因為正常情況下,哪怕周道登願意拿自己的命給的事業鋪路,也只會饒恕周家而已。
可周道登一番虛張聲勢,把朱五進行變革的阻力誇大了一些,讓在表示自己願意用命幫朱五后,給朱五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讓頗為感動的朱五直接表示,自己可以保周家平安。
不過朱五在懊惱之後,又重新盤算了一遍,內心再次變得好受了一些。
搞變革確實會遇到阻力,周道登的命也確實有大用,保周家平安也不是多麻煩的事,也確實不虧。
而在朱五和周道登見過面之後,周家的家丁依舊在大牢裡面待著,三大家族依舊在觀望。.
只是朱五授意崔文茹,可以在整個南直隸開作坊了,每月五錢銀子的工錢,吸引了大量日子過不下去的個戶。
無上限收購各種貨物的最低收購價,也讓一些家有餘財的地主有了保底收益,可以放心開作坊了。
在銀子的力量下,各種作坊如雨後春筍般從南直隸各個地方冒了出來,這時候,哪怕南直隸再遲鈍的地主,見到大量個戶退個,去作坊做工時,也能察覺出情況有些不對。
有人覺得那是壞事,有人覺得那是好事,這時候,就是周道登發光發熱的時候。
周道登靠著自己名望,召集了南直隸各路文人舉辦了一場詩會,
在詩會上拿出了一篇雄文,例數吳江縣知縣劉延庭十大罪,將引誘農戶去作坊當匠人的做法,罵了個狗血淋頭,說是劉延庭在壞大明基業后。
出產文人的鄉紳,還有本就是文人的官員也終於回過味,明白自己為啥看那些作坊那麼不爽了,原來是那該死的劉延庭是想讓那些苦哈哈翻身,讓自己不能控制哪些個戶。
還想壞了大明基業,讓自己不能長久富貴下去。
們對此深信不疑,因為在大量作坊不限量招人的情況下,這種事已經有了苗頭。
往日那些地主可以只管飯,就讓個戶家女兒什麼的給們家當僕役,因為只要地主退個,個戶就要當場完蛋,個戶不敢不從?
稍微有點權財的地主夫人,身邊就有兩三個丫鬟伺候。
可現在那些個戶完全可以拒絕這種要求,任由地主退個,反正退個后,們也能到作坊里幹活去。
於是反撲很快就來了。
「怎麼樣,沒有人砸我們的作坊吧?」
聽到朱五這麼問,一身素衣,農婦打扮的崔文茹笑著答道:「有能耐直接動手的不敢動,看不清形勢,敢動手沒有那個能耐。
畢竟,無論相公你是在揚州,還是在吳江縣,這時候都沒人敢當刺頭。也就造謠生事,說咱們一月五錢銀子是在騙人,或者請一些無賴搗亂。」
「這麼說,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了?」
「相公運籌帷幄,確實如此,如今那些地主退個改雇的速度正好,咱們開辦的作坊還能安排過來。
若是沒有周道登四處串聯,說退個改雇的壞話,這股風氣不會局限於南直隸一地,而且,被退個的個戶也絕對會讓妾身手忙腳亂。」
「那為夫什麼時候可以向朝堂攤牌,什麼時候可以在南直隸改稅制?」
「在相公見完南直隸各府,州的主官,也就是快過年時,就可以向朝堂要南直隸的稅賦之權了。
再有兩年,相公就可完全控制南直隸的民生,在南直隸行改稅之事。」
朱五知道,南直隸沒有什麼巡撫,或者其部門總管全境,各個府和直屬州的官員都是直接向朝堂負責的。
想控制南直隸,只能挨個把各地的官員發展成的人。
而在聽到崔文茹報出兩年時間后,輕嘆了一口氣,語氣莫名道:「兩年啊,可惜了,周道登辦事挺漂亮的,現在恐怕連一年活頭都沒有。」
只讓南直隸繳稅正常化,可滿足不了朱五的胃口,還想著在南直隸搞一搞攤丁入畝,官紳一體化納糧什麼的。
而且,遲早有一天,在崔文茹做好了一切準備后,要在整個南直隸徹底進行退個改雇。
到時候肯定要用周道登的人頭來結束這場,退個改僱到底是在害大明,還是在助大明的爭執,給退個改雇加速。
並且,現在及以後的所作所為,還可以讓朱五有理由對那些失去大量百姓人身控制權的鄉紳開刀,搞官紳一體化納糧。
活著有用了,死了更有用,周道登為了保住周家,把自己的利用價值發揮到了極致。
這麼有用的人,朱五當然會覺得就那麼死了有些可惜。
不過崔文茹卻搖頭反駁道:「周老在民間對相公有大用,到官場上卻不好說了,萬一相公把保下來,又裝糊塗怎麼辦?
像孫先生這樣有能力,有擔當的,才算是能吏。」
朱五聞言深以為然,回道:「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山西乃陝西近鄰,孫先生離不開,為夫就調孫先生來南直隸了。」
因為孫傳庭在不聲不響間,已經開始進行山西省的改稅之事了,讓那些鄉紳按照持有土地的多少繳稅。
雖然山西鄉紳不強烈反對那種政策,主要是由於朱五的商會給們帶去了太多收益,山西鄉紳本身不怎麼在乎土地產出。
但孫傳庭的手段依舊值得誇讚,畢竟,沒人會心甘情願地多交一兩銀子的稅。
見朱五暫時沒了保周道登的想法,崔文茹笑著岔開話題道:「相公可還當初殺許顯純的那些人?」
「那事,為夫這輩子都忘不了。」
「動手的,還有那幾家大族的族長全都自盡了,們剩下的族人想加入相公的商會,相公以為,該如何處置們?」
「不行,只要們還是宗族,那事就不算完,為夫就不放心,繼續熬著們。
此事還要多謝娘子,在不聲不響間給為夫出了這口惡氣。」
朱五剛說完,就發現此行的目標到了,一處河邊的制陶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