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計中計
大海擁立的終極擂台,被白煙蒙上一層面巾,風來忽現,風去無蹤,碎碎點點,浮浮沉沉,如裡面即將上演的逐殺記,無法猜測其真容。
收到對決通知后,鏡人暫停了海邊攤的營業,此時玉屑銀末空無一人。
三頭海蛇巨大的身體被蒙了一層帷布,嘲魘坐在帷布上,閉著眼,沐著清涼的海風,獨享今天最後一份寧靜。
很快,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喂,傻大個,你站那麼高幹嘛?」
「......」
嘲魘睜開眼,俯視低處,見凌少群一人一劍,瀟洒利落,連末焰白鮫游鱗戰袍都沒披上,看著完全不把今天的對手放進眼裡。
嘲魘微微蹙了蹙眉,跳到擂台中:「沒想到你真來了。」
凌少群也蹙了蹙眉:「沒想到?不是你約我來的嗎?風太大吹失憶了?」
嘲魘:「......」
怎麼有種奇怪的感覺。
「喂,是不是要打?要打就趁早,我還要回去睡回籠覺。」說完凌少群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雖不知他搞什麼名堂,但也影響不了嘲魘的心情,他淡然道:「好啊,來打啊,我站著讓你一招如何。」
「你......確定?」凌少群半信半疑道:「站著讓我打?」
「確定。」
嘲魘氣定神閑,完全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而凌少群也沒多懷疑,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一招把他送上西天。
「好,那看招了,崛地起刃!」
七星莫絕的招式嘲魘見識過,他好整以暇等待巨劍的出現,誰知下一瞬,凌少群左蹦右跳,卻是飛馳著沖了過來。
這一頓操作匪夷所思,嘲魘尋思片刻,權當他是聲東擊西,用了其他的招式,故而淡定如初,原地站得筆直。
見嘲魘真的躲都不躲,凌少群反而心生異樣,七星莫絕刺破時偏離了進攻軌道,落在對方右胸膛偏上的地方。
果然,劍拔出來后,嘲魘身上的血口居然恢復如常,只有衣袍破損的痕迹。
凌少群瞠目結舌:「你怎麼不受傷?」
「可惜啊,心軟了。」嘲魘拍了拍胸前破布,嗤笑道:「好奇為什麼我不受傷?看看上邊。」
三頭蛇上的帷布滑落,引來一陣鐵索碰撞的嘩啦聲響,十數條鐵鏈交錯在石柱間,鐵鏈的的中心處,南霜穆被凌空吊在中間那個蛇頭怒張的大口中,衣衫破損,右胸膛上血跡斑斑。
凌少群驚訝地瞪大了眼。
還能這樣玩?
他震驚的神情讓嘲魘很是滿意:「換位術,你應該很熟悉吧。現在南霜穆身上有我的符印,你施於我身上的傷,會轉換到她身上,你刺一劍,她傷一分。是對付我,還是要她活著,接下來你自己做決定。」
哦,原來是個餌。
凌少群勾起嘴角,輕笑一聲,斜劍掃出一個風遁。
見他招呼都不打又出招,嘲魘著實吃了一驚,瞬移閃開后,眨眼來到凌少群身後。
「你真要她死?」
好快!
凌少群心裡驚嘆,他是如何做到的?哪怕自己兩腳生風,大概也追不上他的速度。
面對嘲魘的質問,即便內心再震撼,凌少群也知道不能在敵人面前露怯,他輕哼一聲:「今天我是來殺你的,她死不死關我屁事。」
本以為凌少群會破口大罵,亦或是舉劍難前,不料他卻果斷出擊,嘲魘頭上生出幾百道黑線,追問道:「你真不管她?」
管管管,我等下給她收屍,給她做一個漂亮的標本供奉起來,三天一炷香五天一盞燈行了吧。
凌少群翻了個白眼:「廢話少說,千殤萬影!」
沒有千道雷電,也沒有萬道劍影,隨之而來的是格鬥廝打的強悍砍殺。
在凌少群各種亂報招式和不要命的進攻下,兩人斗得非常激烈,可到了嘲魘正式出招時,形式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第一招大漠引,凌少群還算招架得住。到了第二招深淵斬,凌少群橫劍去擋,霎時手臂沉了下去,差點沒讓那刀刃傷了脖頸。等第三招焚木取香到來時,呼身而過的疾風帶著沸騰的熱意,他舉劍如鐵,明顯已力不從心。
嘲魘鄙夷道:「怎麼連招都接不住了?身體有恙?」
「你身體才癢,我乾爽得很。」
凌少群看似冷靜,但後背早已被汗水浸濕了。方才咋看之下他只是接了三招,但實際上,嘲魘揮出了十二組刀風,而且每一組都隱藏著殺機。這個人實力果然可怖,難怪墨遲提醒他不能近身對戰。
嘲魘沉默下來,許久,他開口道:「不是有恙,那就是累了,坐下來休息吧。」
驟然間空中金光乍現,十幾面帶刺的血色屏障從光中蹦出,旋轉著將凌少群圍了起來。
「可惡,有本事別用幻術,堂堂正正打一場!」凌少群揮劍去砍屏障,咣咣作響。
嘲魘也不知能困多久,所以在對方還沒來得及逃脫前,就開啟了第二個幻術--重力法陣。
紫色閃光中,龜甲形符文當頭壓下。凌少群感覺身體被一股強勢的力量按住,他頑強抗衡著,可那股力量實在太霸道了,逼迫他慢慢跪了下去。
「不是讓你坐下休息嗎,怎麼還給我跪了?倒不如再磕個頭如何。」
嘲魘說完,叱的上身也扛不住了,七星莫絕直接插到地下,他只能拿手肘撐地,整個人拜倒在嘲魘腳面前。
但他的災難並沒有停下,風來時,忽覺周身一片冰涼,凌少群艱難地抬頭,見重力法陣之又下多出一個藍色的雪花陣。血色屏障不見了,取而代之是十幾面迅速凝結起來的冰晶,雪花從中生出,無風起浪,轉眼間,凌少群的衣服被切開數個口,臉上也多出一道血痕。
原來那雪花竟比刀片還鋒利,割在身上無感,過後卻劇痛無比。
「陰毒。」凌少群齜牙咧嘴,雙手捶地,痛苦地哀吟起來。
嘲魘諷刺道:「你不是很會拆解幻術嗎?怎麼今天連擋都不擋了?是為了那個女的?還是你退步了?」
而他不知的是,他面對的這個『凌少群』根本不懂得如何解幻術,事實上,他連幻術都不會,那些歇斯底里聲嘶力竭的呻吟,只是做做樣子拖延時間而已,因為他根本沒有痛覺。
到底救出來了沒有?
叱偷偷瞟了一眼三頭蛇的方向,心裡頓時急了。
姑奶奶,我都快被削成麵條了,你咋才爬到一半吶?
三頭蛇雕像處,南霜穆渾渾噩噩,感覺自己漂浮在無盡頭的虛空中,找不到方向,這種混沌的感覺,在困住她手腳的鐵鏈搖晃幾下后,才逐漸消失。
南霜穆慢慢睜開眼,低頭看到一女子攀爬在鐵鏈上,一隻腳勾住蛇口尖銳的牙齒,另一隻腳使勁往前瞪,試圖離她更近一些。
「噓。」冰靈做了個禁語的手勢:「別出聲,我來救你。」
其實冰靈早就到了,她從小生活在南天海,對此處地形非常熟悉,所以選了一處礁石叢先躲著,既不容易被發現,又能窺探到南霜穆的位置,等叱引開嘲魘的注意后,她穿過礁石群,偷摸爬上了終極擂台。
面前女子有種熟悉的感覺,可南霜穆腦海一片空白,她一使勁想,就覺腦袋撕裂般疼痛。
南霜穆被一把連環鎖扣住手腕和身體,冰靈拿長針試了很久都打不開鎖芯,著急得冒出一身冷汗。
忽然,她聽到虛弱的聲音飄了過來:「上啟位一分,前置位逆旋兩分,反過去,下宮位一分,後置位正旋兩分....」
人南霜穆不認得,但是開鎖是她的天賦,只是看了兩眼,就把鎖摸清了。
冰靈按照她的指示,一步步走,果真把鎖打開了。她鬆一口氣,小心翼翼把南霜穆的手從鎖鏈中抽了出來。
「很厲害嘛,會開我自製的六宮鎖。」
冰靈猛然回頭,鐵鏈上不知何時多出一人,腳步輕得竟一點晃動都沒有。
木子陽嘴角含笑:「上面這個好開,但下面的,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露出一個陰冷表情,朝冰靈揮了揮手,用唇語說了兩個字-拜拜。
起伏間,鐵鏈斷落,木子陽早有準備,一步跳到石像上,而冰靈和南霜穆則一同下墜,跌落一人高的地底下。緊隨其後,「砰砰砰」幾聲悶響,她們頭上橫七縱八伸出許多形狀怪異的木條,相互穿插,形成一個傘形結構。
木條之上,踏出一隻鞋底,木子陽蹲在上面俯視兩人:「雖然這個陷阱不是為你們而設,但也算用得其所了。你有一炷香的時間解開它,哦,對了,友情提示一下,這個木鎖環環相扣,要是開錯一根,就很難再往下開了,所以,GoodLuck。」
冰靈不聽他的廢話,目光轉移到木鎖處。這些拼接的木條有點像難人木,外觀看起來嚴絲合縫,粗略找不到任何破綻。她舉手用力拍了拍銜接的地方,紋絲不動,她又試著從木杆延伸處下手,試圖直接拆了這玩意兒。
須臾,木鎖傳出「卡拉」一聲脆響,緊接著,四壁上出現數個出水孔,海水從孔中嘩嘩流出。
「哦豁。」聽到這一聲,木子陽彎起了眼睛:「恭喜你,走錯了,獲得第一份驚喜。」
水不斷流溢,很快漫過了腳背。冰靈將身上所有物品抖出來,設法找點什麼東西將牆上的孔堵住。此時又聽到木子陽那讓人生厭的聲音:「哦,對了,為了讓這個解鎖更加好玩,我們來增添點樂子吧。」
木子陽從袖中掏出一個陶塤附於嘴上,隨即一首詭異的曲子響起,聲音如石頭相互摩擦,聽著讓人十分難受。
南霜穆像忽然著了魔般,瞳孔立起,將猝不及防的冰靈摔進水裡,用力按住了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