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第 65 章

消毒水的味道刺入鼻腔，惹人不適。

這是一個讓人屏息的夜晚，忙碌但無聲，急切但有條不紊。

蝙蝠洞的各項設施都運作著，夜裡長明的燈光就像地下暗中監視哥譚的眼睛。

阿福在幫布魯斯縫合傷口，他穿著無菌手術服，讓傷患躺在蝙蝠洞最先進的手術室里，克里則站在一旁充當助手的角色。

他中了幾槍，因為一些原因蝙蝠戰衣沒能保護住他，爆炸讓他傷到了一條腿，血管和神經受到損傷的骨折，只能手術處理。

失血過多昏迷的男人靜靜地躺在手術台上。克里在開著蝙蝠飛機把他救回來時，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口袋裡從蝙蝠俠庫存拿到的「來自東方的神奇靈藥」，毫不猶豫地餵給他，這才放心跳機去和戈登一起完成善後解決了麻煩再回家幫助阿福給他治療。

傑森半夜被叫醒，他看見蝙蝠飛機駛回蝙蝠洞，作為後勤聯絡員的阿福把裡面昏迷的蝙蝠俠抗出來送進手術室。他二話不說麻利地接手了阿福的工作，協助克里追蹤事件進程，直到看著戈登和偽裝成普通警員的克里一起將越獄要炸哥譚的小丑押回阿卡姆。

這是他第一次參與蝙蝠的工作，也是第一次近距離見識瘋子們的可怕之處。克里在營救布魯斯之前甚至還要花時間做好全套偽裝，只是因為他要在小丑眼皮子底下走一圈，逼真而充分的偽裝竟然高過了要立刻去救人的優先順序。

他對這位特殊罪犯的重視程度讓傑森感到驚訝，哪怕小丑並不是每次越獄都會搞大事情，他甚至有時只是去撩撥一下其他他看不順眼的壞蛋，或者只是為了好玩去做一些人畜無害的惡作劇。

克里和阿福胸有成竹，他們兩個配合起來彷彿是完全專業的醫生在給陌生人治療，全然沒有焦急擔憂的情緒。傑森看得愣愣的，他都要以為蝙蝠俠快要不行了，結果重傷的人很快就被搶救回來。

他那具凡人的身軀堅強異常，似乎每次都能徘徊在生死一線上。然後在欣賞過亡靈世界的風光后，用他的小把戲隨心又決然地轉身離去。

布魯斯的身上有很多傷疤，細小的可以通過醫療設備直接消除，深刻的只能提前用特殊材料遮掩，這也是他在公共場合從來沒露餡的原因。

而必要時他會啟用二號蝙蝠計劃，在受傷期間讓克里穿上蝙蝠衣做好偽裝，幾乎點滿喬裝易容的克里能在科技輔助下仿到十成像，只不過這個假蝙蝠就只能遠觀不可過招了。

見識到這份工作危險的傑森卻開始更加努力的訓練和學習。正因為親眼目睹了連蝙蝠俠這麼強大的人都會有被黑暗吞噬的危險，他就更應該做好充分準備保護自己。

布魯斯第二天就從昏迷中清醒，那時候阿福正在教傑森煎藥，男孩學的很認真，最後把成品端到了他嘴邊，布魯斯看著他閃過一絲擔憂的面龐，輕鬆地笑著接過了他的葯。

「傑森，謝謝你幫忙，恐怕這兩天的訓練只能讓你練習舊招式了。」

傑森偏頭：「那不著急，我還需要時間鍛煉身體，太早學了我也用不出你那樣的效果。」

他看著布魯斯將那碗中藥一飲而盡：「我已經在吃阿福的營養餐了。」

克里勸他吃飯的那句話其實挺有道理，他得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現在正是青少年長身體的時候，吃壯了打人才更疼。

這大概也是他每晚乖乖睡覺的原因，因為要長高，長高了才有氣勢，能和蝙蝠俠一樣嚇倒敵人，審訊時更有魄力。

「好吧，做得不錯。你昨晚後半夜就一直在幫忙，現在該去休息了。」布魯斯把碗遞迴到傑森手裡，渾身纏著繃帶的他目前只能繼續躺在醫療倉里。

傑森去提起熬藥的砂鍋，頭也不回地點頭，然後像沒聽見一樣跑去刷鍋，或許還會順便到廚房幫阿福做飯。

布魯斯看著他走之前關掉了蝙蝠洞的燈，好像這樣就是強迫他合眼休息，有點哭笑不得。

他覺得身體虛弱的很，麻藥勁過了之後，渾身上下都疼痛萬分，像是被架在火上灼燒，像是有千斤重的石頭壓在他身上。剛剛被爆炸的火浪與飛濺的高溫雜物包裹的時候，他還能憑藉意志力完全忽略傷口，命令身體立刻爬起來去奔向下一個地點拆卸掉炸彈。

他拖著斷掉的腿和手臂撲向人質，不得不用身體擋下那幾槍的時候，子彈打進血肉，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打散。

但那些時候他都能忽略疼痛，保持大腦的清醒，憑藉最後一絲力氣抓到就要溜之大吉的小丑，然後快速撤退，呼叫救援，爬到安全的地方。

那些時候他都不覺得疼痛，總有更重要的事情排在第一位，他無堅不摧的信念總是會佔上風，蝙蝠俠就如同一隻真正的怪物、黑暗中的魅影一般怎樣都無法擊倒。

但是現在，安寧的漆黑中只有治療倉的射線運作的滋滋聲，時間一久，他甚至分辨不出那是尖銳如刀刃向磨的耳鳴，還是僅僅因為身處其中而感覺被放大了的機器運作聲。

無法擺脫的疼痛如附骨之疽，在他皮肉之下反覆撕扯蠶食。除去擾人心驚的痛，虛弱帶來的無力感讓他每分每秒都受其折磨，清醒的大腦總是不受控制地思索，會不會有人趁他傷時進行什麼瘋狂計劃，他還有沒有辦法保護家人？難道又要回到那個陰冷的小巷，做回那個無力的八歲男孩嗎？

布魯斯知道，他日漸旺盛的控制欲和孤僻性格全然來自於行走在黑暗邊界受其感染和影響。每一次在意外中被稻草人的恐懼毒氣所襲擊，他都得承認那是他感覺最痛苦的時候。被恐懼支配，無法看清現實沉湎於幻境，這讓他幾乎作嘔。

獨身修行時他學會了該怎麼掌控情緒，不畏痛楚。黑暗中他深呼吸，逐漸開始冥想放空。

冥想的目的不是去逃避感情，不是為了把感情藏起來，而是要帶著平常心去對待自己的感情。只有了解自己的感受，才不會被壓垮，傷害到自己或是身邊的人。

在這時只需要信任家人與朋友，只需要一次信任，他就能安心地睡著，做現在最重要的休憩。而不止一次，再次睜眼時，他發現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