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第一百零一
存悠聽聞瘦三求見，心裡有些埋怨，怎麼才來呀，卿來在雜物間住了十幾日了。存悠讓凡花帶著卿來，躲在隔間聽一聽。
因嫌棄瘦三來得比期想中晚很多天，存悠讓他多等了會兒，才召見。
瘦三在鳳儀宮殿外，等得心急如焚。聽聞皇後娘娘處死了掌印女官，那卿來呢，怎麼處置的，他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
今日他在鳳儀宮殿外，等著皇後娘娘召見，著實久了些。終於等到存悠傳他，瘦三快步走了進去。
行了覲見禮，直起身後，瘦三下意識的往四周看了眼，沒有卿來的身影。存悠自然注意到瘦三張望的樣子。
這小子，分明對卿來上了心。存悠有意撮合，瘦三難得起了成家的心思，與卿來正好湊一對。且卿來肩頭被瘦三毀了，若能嫁給瘦三，是最好的。
卿來肩頭的傷，拖得久了，留了傷疤，若早些上藥，抹上祛疤的藥膏，卿來的肩頭，能恢復光潔如初，可惜，卿來一聲不吭，自己扛著，錯過了時候。
現在，讓卿來親耳聽著，知曉瘦三的意思，也好對日後的打算，心裡有數。
存悠故意抻著，雖然明白瘦三為何而來，偏偏不提卿來一字。
瘦三問了幾句，大皇子可好，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瘦三心裡焦急，也編不出話來，扯東扯西的，殿內一下安靜起來。
瘦三咬牙，不管了，臉面算啥，在存悠跟前，要什麼面子。◥..▃▂
瘦三臉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硬著頭皮問卿來，「聽聞皇後娘娘處置了女官沁藍，她攀扯卿來、、、」
存悠反問道，「真是攀扯？」瘦三一下被噎住了，這話，該怎麼回？
瘦三唯恐牽連了卿來，絞盡腦汁想要自圓其說，轉而眼睛一動，覺察才不對勁來，存悠的語氣，不似責問，也不似問罪的模樣。
瘦三略了解一下，存悠開玩笑時，語調就是這樣的，不對，還有存悠戲弄人的時候，語調也是這樣的。
在濟州時，瘦三常跟存悠打交道，他是郭后虞的左膀右臂，郭后虞要緊的話，不方便寫信傳達的，都是瘦三親自跟存悠轉達。
存悠戲弄人的語調，是在濟州時，就有的，瘦三撞見過一回，存悠戲弄過凡花，說要找個膚白的書生，將凡花嫁了。那時，存悠的語氣，就跟現在一樣。
即不是問罪，那卿來大概沒性命危險。
想到這兒，瘦三放心了些，這半日，他一直提心弔膽的，自從得知卿來不知所蹤，瘦三感覺自己氣血上涌，心裡百爪撓心，現在總算靜下來。
瘦三索性實話實說，他還想請存悠幫忙說合卿來的婚事，自然不會隱瞞。
「蘭曉是我殺的，跟卿來沒關係。」看瘦三替卿來開罪的緊張樣子，存悠覺得，得多看會兒熱鬧。
存悠揮揮手，叫了身邊的大宮女，悄悄去請郭后虞，來看熱鬧。
存悠喝了口茶，似乎在考量瘦三的話，可是真的？
存悠剛要讓人去請郭后虞，郭后虞自己過來看熱鬧了。
剛剛在勤政殿，這瘦三，就不對勁，幾次分神，他剛放話，讓聖上來問存悠，瘦三撒丫子就跑，跟平日截然不同。
聽聞瘦三有了心上人，再看瘦三從勤政殿出來去鳳儀宮，腳步簡直要飛起來。這可不單單是相中而已。
他正好乏了，來存悠這裡，歇一歇。
存悠起身，跟郭后虞行禮，郭后虞扶了一把，順勢坐在存悠身旁。瘦三的臉，更紅了些，當著郭后虞的面，還真有些抹不開。
郭后虞可沒顧忌瘦三的扭捏心情，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沒個大方勁兒。
郭后虞嫌棄的瞅著瘦三。
這嫌棄勁兒，怎麼那麼明顯呢，一向粗心的瘦三，都看出來了，可是，瘦三還是不好意思當著郭后虞的面，問卿來的下落。
瘦三心道，「聖上分明忙的很，咋還不走了呢，我這還有正事兒呢找皇後娘娘呢。」誰知，郭后虞壓根沒理會瘦三的心說。
郭后虞坐穩穩的，跟存悠說，中午一道用膳，說想吃薺菜雞蛋。眼瞅著新帝郭后虞要在鳳儀宮用膳，午膳前定是不走了。
瘦三決定豁出去了，索性丟人丟到底，要人要到西，跟存悠道，「初三那日，下官看見了蘭曉，這些年，下官的心愿，娘娘知曉。」
存悠道，「我的確知道，若不然，有人發現枯井裡的蘭曉，我定會派人查出兇手，敢在宮裡殺人，膽子不小。」
存悠的語氣，到了現在，似乎也沒有問罪的意思。瘦三趕緊請罪，「下官還是沒能解開心結，在宮裡殺了人，請皇後娘娘降罪。」
郭后虞瞧了眼存悠，還別說，存悠一板一眼的模樣，挺唬人的。郭后虞了解存悠，若存悠想要降罪，發現女屍那日，就派人查了，而不是直接讓人裝殮了屍身，丟到義莊去。
素日死了宮人，大都丟到亂葬崗，被野狗之類的野獸吃了。
存悠命人直接丟到義莊，送去義莊的屍身，都會被焚燒，這是連屍體，都替瘦三處理了。
瘦三顯然也想到了這層意思，朝存悠行了一個大禮。
存悠連忙叫起，舊事重提作甚！她可沒有跟瘦三秋後算賬的意思。
瘦三將那日的事，如實說了，「那日，我掐斷蘭曉脖子，正好卿來去池邊采嫩蓮葉制茶，她嚇得喊出聲，被我發現，卿來怕我滅口，提議有處地方，可以藏屍。一起干過壞事，也算一條繩上的螞蚱，這樣能暫時保住性命。」
郭后虞登時不滿意的看了眼瘦三，心道，「在宮裡殺個人，都能被旁人看見，你就這點能耐？」瘦三顯然懂了新帝嫌棄的深層意思，嘆了口氣道，「那日實在大意了。」
隨後再次跟存悠說起當日的情景，「即便有一起藏屍的交情，我還是不放心，之前不認識卿來，若放她走了，怕她告發。聖上剛下的旨意，不可在宮裡濫殺，若此事宣揚出來，定會讓聖上為難，我不肯就此罷休，跟去卿來，去了她的住處。」
之後的事，存悠知道，自然也不必多說。
郭后虞自去了魚鱗營，便認識瘦三。瘦三的心事，他知道，當年，孓然一身替郭后虞做事的狠勁兒，甚至拼上身家性命跟著郭后虞造反，就是為了進宮，殺了蘭曉，替瘦三哥哥報仇。
如今，好不容易進了宮，自然要完成一直以來的夙願。
郭后虞倒是沒有怪罪瘦三在宮裡殺人，只是覺得瘦三轄制女兒，實在不像樣子。
不曾想，存悠聽后，板了臉說，「我替你滅口，她沒機會告發你。」
瘦三猛地一下抬頭，著急得聲音都發顫，「存，存悠，我不是那個意思。」瘦三急了，連存悠的名字都喊出來，郭后虞看著瘦三跟個二愣子似的，急赤白臉的跟存悠求情，心道，這傻子，看不出存悠在試探他呀！
這瘦三，平時精明跟個猴兒一樣，怎麼犯傻了。
瘦三趕緊求情，「卿來看見不該看的，躲了起來，明擺著不想摻和進來，若不是我掐斷蘭曉脖子，受了驚嚇，她不會喊出聲來，被我發現。我本想沉屍，卿來擔心屍體浮上來，她曾在戊時來過池邊，擔心被牽扯進去，這才帶我去了枯井那，這事兒，跟卿來，真沒幹系。」
存悠相信，此事與卿來無關，但存悠想知道，為何卿來肩頭，有瘦三的名字，可這話，當著郭后虞的面，倒是不好問了。
存悠沒問，瘦三卻因擔心卿來被連累，一股腦的都說了，「我刻字時，卿來咬牙一聲沒哼，生怕被隔壁的女官聽見，我已經很對不住她了，萬不能殺她滅口。」
存悠說，「我看了那字，就知道是你乾的。混賬東西，你這是毀了卿來一輩子。」瘦三臉紅了，「皇後娘娘能否幫我可以問問卿來，我想娶她。」
存悠瞥了眼卿來那處，心道，得幫瘦三一把才行。
存悠板臉，「你常年混跡勾欄瓦舍，哪家的清白姑娘願意嫁給你，再說，卿來是個好姑娘，我也不忍心讓她所嫁非人。」
瘦三鄭重其事道，「還請娘娘幫忙說合，卿來咬牙忍痛的樣子，入了我的心，我保證再不去煙花之地尋樂，我瘦三，說得出，做得到。」
你我相稱，沒用敬語，這是當初在濟州時，存悠和瘦三共事時候的模樣，瘦三此刻，不單單是孫將軍，還是在濟州時，存悠的舊友。
當時在濟州追隨郭后虞一起謀反的，都是郭后虞心腹。
那時的情分，自然非同尋常。瘦三隻求過存悠這一件事，便是求情卿來，可見瘦三對卿來，十分上心。
存悠覺得，這倒是樁好婚事。從她識出卿來肩頭的字，是瘦三刻下的，存悠便開始，替他們兩人想以後。
得了瘦三的準話，存悠點頭應了。
瘦三的眼神，一下子有了光彩，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傻樂著謝過存悠，便走了，不耽誤聖上在鳳儀宮用膳。
藏在後壁處的卿來，聽了瘦三的話，心滲入絲絲的甜，他娶自己，不單單為了負責。可是，想到當初，瘦三對她這個陌生人，所做的事，心裡有些害怕。
卿來躲在後壁，她有半個時辰的功夫，考慮自己終身大事。
郭后虞用了午膳，便走了，存悠召了卿來進內殿。
卿來說，「下官想見孫將軍一面，有話當面問他。」存悠知道卿來家裡的難處，明白為何卿來想要見瘦三，有些話，當面說清楚，反而更好。存悠派人傳話，去瘦三府上。
瘦三聽聞皇後娘娘派人請他，瘦三高興得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有信兒了？
瘦三心裡忐忑，不怕別的，他擔心，卿來不願意嫁給他，兩人認識的情形，著實不太好說。剛認識，就親眼看他殺人，還差點被他殺人滅口。
瘦三想到以前對卿來做下的混賬事，心虛極了，自己在卿來跟前，做了忘恩負義之輩，去鳳儀宮的路上，他甚至想掉頭，往回走。
不敢面對卿來，他有些怕，怕中夾雜著渴望，瘦三都有些看不起自個兒了，腳用力踢了下石板，被拒絕有啥，烈女怕郎纏，他臉皮厚些，磨段時日，卿來沒準就願意了。
不成想，瘦三踢到了硬石頭，猛不丁的疼痛，瘦三激靈一下，心道，該！應該！
瘦三一拐一拐的去了鳳儀宮。
最終，瘦三心裡著急，卻還是磨磨唧唧的來了鳳儀宮，到了宮門，瘦三躊躇不前，前來迎瘦三的凡花，驚訝的看著聖上，自從認識瘦三，還沒見過瘦三腦門大的糾結樣兒，今兒算開了眼了。
見瘦三滿臉肅殺的樣子，如同面臨大敵，也不對，見瘦三鄭重的樣子，又彷彿要個見德高望重的長輩，好似也不對，總之，瘦三奇怪的臉色，說不出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