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八章

看著跟來的衙役，存悠母親打心底害怕，但還是上前跟常隨仔細打聽了一番，聽聞是個正經的人家，附近村子還有幾戶人家的閨女，也簽了契約，每月有一日假，可歸家探親，這才放了心。

存悠收拾好東西，跟母親說好，先別跟父親說，省的他擔心。

為期三年的事，是真的，但是存悠沒有跟母親說的事，郭后虞要的，不只是伺候的丫鬟，郭后虞看她不善的目光，現在想想還有些毛骨悚然，但是，不管如何，三年便能歸家，她還是高興的，能就父親一命，拿自己來換，也值當！

存悠收拾好東西，坐上常隨帶來的馬車。

跟常隨一起過來的，還有幾個存悠鄰村的四個丫頭，存悠以為這幾個人跟她一樣，也是那些被扣匠人家的女兒，一併被送往郭后虞那兒做事。

存悠跟幾個小丫頭一起，坐在馬車上，然而，到了衙役，常隨讓存悠在馬車等著。看著小丫頭們出來時，手指都有紅印子，存悠不知道這些人在賣身契上摁了手印，只當她在家中籤了文書，這些人沒簽才來總督署。

這些人，只有存悠，是主子點了名字要的，其餘的人，都簽死契。

或許存悠是不一樣的存在，郭后虞想著，日後打發她走的時候，只肖將人趕出去便可，省去了讓存悠簽賣身契這項麻煩，也算不枉她伺候自己一場。

存悠跟著馬車，走了一日，才趕上郭后虞。郭后虞已經快到大營了，此刻的他，環視周圍，對這個他即將生活的地方，默默的將此處地形記清楚。

他這個指揮使，沒等安頓好，便有人來請，說是營中有人打架，呵呵，剛到，這些人給的下馬威？看他如何理事？

郭后虞睨了前來稟事的士兵，此人眉目略微上挑，一番賊眉鼠眼的樣子。郭后虞心裡冷嘲一聲，也罷，去會會那些魑魅鬼祟。

到那后，郭后虞沒有問緣由，見有人喊道，指揮使來了，然而，這兩個人並沒有停手，孩子打鬥，呵呵，這是不將他放在眼中。郭后虞見腳底一塊竹節，飛起一腳，朝二人踹去，一下便分開了兩人。

郭后虞踢出去的竹節啪一聲響，碎在牆上，登時，竹節插進牆半尺有餘，砸出一個窟窿，登時鴉雀無聲。此人好腳力，打鬥的兩人，看著牆上的窟窿不禁后怕，若是這竹節踢到自己腿上，腿怕是要廢了，且得幾日都起不來身。

郭后虞亮了一手，頓時收服了好些人，包括這兩個鬧事的人，一個叫萬牆，一個叫李多福。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兵場，最忌首將沒有實力，這下，營中似乎見到輝煌的未來，故而，郭后虞亮了一手后，很快，營中的氣氛，熱烈起來。

迎接郭后虞的儀式，因著意外臨場發揮，分外得了人心。郭后虞讓人帶路，看了看著三千人的后羽營。

營房主帥半月前，早早將政務打理好，久久等候郭后虞不至，交由副將打理事務，自己去了新上任的地方，唯恐晚去一步，打點好的官職，被人搶了去。

郭后虞巡視了自己即將當差的地方，天色漸漸暗下來，看看自己主營連個鋪蓋都沒有來得及準備，便騎馬，回到剛買下來收拾好的院子里。

這時候，院子里早就分派好了各自的差事，存悠分在茶水房，自己獨佔一間屋子，還有一個叫春香的丫頭，一併在茶水房當差。

郭后虞用過晚膳，梳洗修整，才意識到，自己竟真在這個看著鳥不拉屎的地方安頓下來。這地方，唯一的一點好，就是格外安靜，似乎遠離的京城的喧囂，連帶京城裡的爾虞我詐，一併遠離了。

或許，這地方，也不壞，既來之則安之，郭后虞忽而想通了。

郭后虞覺得，做便將差事做好，故而，自來此之後，便開始整頓，半月過去，這裡的風氣貿然一新。

郭后虞安頓好，不過半月，他留在京城為數不多的人，傳來了信，他體弱的未婚妻，唯恐耽擱他成家立業的未婚妻，要嫁給他那二房的堂弟，已經定下婚事。

呵呵，兄弟易娶，祖父竟也同意，荒唐！

呵呵，他就說呢，祖父怎會突然送來一馬車的東西，原來，想彌補他，可笑，他的臉面，竟只值那一馬車的尋常物件。

這是眼看自己繼承刺史府無望，轉投二房出堂兄。呵呵，郭后虞氣的雙眼發紅，從未想過，少年意氣風發的他，竟有一日，混到這般尷尬難堪的境地。

覬覦自己的嫡長的位子便罷了，還搶走自己的未婚妻，祖父也是老糊塗了，這般丟臉的事，竟也能應允。

大概是氣大了，又或許是年少，還壓不住火氣，總之，存悠奉上宵夜的時候，正巧，郭后虞心情糟糕透頂，毫無意外，存悠被遷怒了。

存悠放下托盤，裡頭熱著一碗餛飩，郭后虞嘩的一下，將桌上的東西一揮，冒著熱氣的餛飩，正巧砸了過來，存悠被燙，啊的一聲慘叫，郭后虞猛的從震驚中回神，他怎麼沒有收斂住火氣？

郭后虞傷了人，但是，連句問候都沒有，朝存悠喊了一聲，「滾出去！」存悠火速收拾好殘瓷碎片，飛快的退了出來，她想，被燙一下不打緊，若是被他踹出門，恐怕肋骨都得折了，十天半月起不來身，還不得疼死！

懷著慶幸滾出來的存悠，倒是沒有為著燙傷覺得委屈，他救下父親，受這點委屈叫什麼？存悠四下找了找，然而，她也算初來乍到，裡頭空蕩蕩的，沒有藥膏，存悠打了冷水，泡了一會兒胳膊，火燒火燎的感覺消下去些，存悠看著燙紅的一塊兒肉皮，起了幾個小泡，哎，還好只是燙傷，沒有大礙。

存悠心境開闊，遇事總是往高興的地方想，這樣，才能好好活下去。

許是存悠滾得利索，又或許是因為被燙傷后，沒有怨言，這逆來順受的模樣，郭后虞骨子裡的悖逆被激出來，莫名惱火存悠，這個傻子，活該！

郭后虞自己心裡不痛快，就想讓別人跟他一樣不痛快。

郭后虞讓人告訴存悠，今日起，在他房裡值夜！

值夜倒是無妨，只不過，白日的活計，也沒說給她免了，存悠小聲嘟囔，卻是不敢違擰的，公子發脾氣的樣子，眼睛凌厲，似乎帶著冰渣子，讓人不寒而慄。

存悠特意多穿了些，這樣，坐著睡也不會著涼。

存悠洗漱完，先眯了一會兒，公子向來晚睡，亥時換班。存悠到了郭后虞房中，他半靠著迎枕，見存悠進來，眼皮都沒抬，存悠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她從未值過夜，不知道該呆在哪裡？

郭后虞見存悠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刻鐘都沒動彈，放下手中的手，躺好，吩咐了句，「熄燈！」存悠這才上前吹滅了燭火。

但是，存悠左看右看，依舊不知道，自己應該在哪裡替公子值夜，郭后虞懶得理會，徑自睡了。存悠想找個地方坐下，奈何怕公子尚未睡熟，若吵醒他，怕他生氣。

存悠正思量著，聽郭后虞沒好氣的喊了一聲，「坐腳榻上，站著礙眼！」存悠聽公子語氣不快，趕緊過去，在腳榻上坐好，不知過了多久，郭后虞的呼吸聲綿長，存悠半靠著腳榻，也逐漸睡了過去。

存悠睡了一個時辰左右，脖子僵硬，頭朝地上點了一下，將自己嚇醒了，存悠下意識的啊的喊了一聲，驚然發現，吵醒了公子。

郭后虞一把將存悠拎起來，放倒在榻上，意識回籠，哦，是守夜的丫頭！這丫頭守著，自己半刻鐘的功夫睡熟了，這人郭后虞十分意外，按理說，自己對這丫頭並不熟悉，生人在旁，自己該警醒才對，怎會睡熟！

或許潛意識對存悠並不排斥，這個發現，讓郭后虞對存悠十分惱火，對這個有些陌生的丫頭不設防，這真不是件好事。

郭后虞腦子中在想什麼，存悠不知情，但是，郭后虞壓著自己，重得很，壓得骨頭都快散架了般，存悠動了動，見公子深思，不敢打擾。

許是存悠動了下，郭后虞才覺察出來，身下一片柔軟，單單的靠近了些，隱隱聞見淡淡的女兒香，他不禁吸了一口，還挺好聞。郭后虞仔細想了想，這是什麼香味兒，怎麼從沒聞過，像蘭花香，不對，若有若無的香味兒，郭后虞片刻失神！

郭后虞久久不動彈，大抵想分辨出，到底什麼香味兒，但存悠被壓得生疼，她的腰，抵在榻邊，硌得生疼，胳膊好似斷了一般，她忍不住用力推了下郭后虞，郭后虞回神，蹭的一下，從她身上撤了下來，重物驟然離開，存悠頓時輕鬆了，呼吸都通暢了些，胳膊剛才被郭后虞拎了下，差點被他的大手捏斷。

意識到自己還在公子榻上，存悠趕緊下來，唯恐弄亂了被褥，被他責罵。

但是，存悠這舉動，在郭后虞看來，倒是避之不及，彷彿在嫌棄他。郭后虞一把將存悠撈過來，隨手丟在榻上，儘管被褥柔軟，但存悠被丟上來，腦袋磕在榻角，咕咚一聲悶響，存悠本能的伸手捂住頭。還好沒有流血，存悠其實有些怨氣，但是想到父親是他救下的，她吃這點苦，不算什麼。

被郭后虞大力摔在榻上，散架一般，存悠想起身，奈何力氣一下被摔沒了，周身疼得要死，腦袋嗡嗡直響，存悠心想，公子力氣太大了吧，這還是摔在榻上，若是摔在地上，得要她半條命。

存悠捂著腦袋，郭后虞才驚覺，自己何時變得這麼幼稚可笑，為了個不起眼的嫌棄，竟發了怒火！

意識到存悠幾次三番讓自己情緒不穩，郭后虞起身便走，沒有理會存悠，之後一連幾日，郭后虞都沒見人影。

存悠的頭被磕，起了一個大包，腫了好幾日，哎，這伺候人的勾當，真不是好乾的！她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就被罰了，先是被燙，之後被摔，存悠心想，日後當差，可得小心著，要不然，哪日犯了錯，挨罰比這幾日還慘！

存悠養好傷，幾日不見公子面，這才有心思想自己的處境，其實還不錯，這裡沒有太多的規矩，不似人們說的那般，大戶人家規矩繁多，倒有幾分自在。

因她侍奉茶水，這幾日公子不在，她的差事也簡單，每日打掃書房，便得閑暇，存悠優哉游哉的想著，日子也挺快的，三年，她盼著日子過得再快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