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兄妹三人
在圓月亭里有兩位少年郎,一人身著墨綠色玄畫江南裝,衣面繡的是山水圖樣。筆直站立著,束了發冠腰間插著一把形似月牙的彎刀短匕首眉頭不展一言不發,冷漠得給人一種孤標傲世的感覺。另一名彎腰低語的少年錦衣華服衣領衣襟上繡的是四君之中的蘭花,朗目疏眉、豪邁不群的模樣和余舒世比起來倒是顯得隨和開朗許多。
頃刻之間余舒聲半開玩笑地說道:「小余,其實,我們兄弟二人此番前來還有一件大—件大!事!要告知於你。」
余輕清雖然沒有記憶,也不記得他們但血緣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從不相識卻有種滿滿的親切感。聽完她也故作驚訝地回道:「是何等大事,竟要勞煩倆位大人親自跑一趟,小女定洗耳恭聽。」說完還不忘扶了扶身,行起禮來。
「啊?!」余舒聲顯然沒料到余輕清會是這樣回應的。印象里的余輕清是那種經不起事的膽小怕事軟弱乖巧之人。只要說話聲大些,或是拿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嚇嚇她,她就會被嚇得茫然無措的站在原地險些就要哭起來。然後,就又在千鈞一髮之際,余舒聲又故作高聲抬手做了一個擺平一切的手勢說道:「不過小爺聰明,已經都擺平了。」彰顯本事的同時又在余輕清心想樹立起了威信,余舒聲表示這種事真是屢試不爽。
也是在余輕清那崇拜的眼神下,他,開始了各種作死。
曾經不滿九歲的他小小年紀小小身軀就敢帶著不滿五歲的余輕清去縣衙偷牢獄鑰匙,還打著縣令的名號說是替縣令大人來審視犯人,結果可想而知倆人被人左一個右一個拎了出來。也許是覺得丟了面子不甘心,他又帶著小余輕清跑到後門鑽狗洞進去,剛進到裡面倆人就犯難了,不認路啊!倆小兒開始在牢獄里東跑西跑,東竄西竄。
一方面倆人是為了躲著獄卒以防又被丟出去。
一方面八歲多一點的余舒聲打著不能白白浪費這次機會,誓死也要找到審視犯人的地點的口號到處跑。
心裡想著,哪怕只是看一眼,日後也有的吹了!
倆人在昏暗的監獄里跑著不久就跑散了,直到傍晚時分倆人分別一前一後在縣令府會合。
不滿五歲的小余輕清從早上的乾淨整潔的形象到現在蓬首垢面可憐兮兮的模樣只用了一天時間。她坐在門廊前吃著燒餅,抬頭定睛一看八歲半的余舒聲被縣令帶了進來。小舒聲看見妹妹就大步跑向前去一把猛地抱住了妹妹,邊哭邊喊「你去哪了?!我回個頭就找不到你了。我以為你丟了,那裡,,,壞人那麼多。你要是出事了,我就會變成沒有妹妹的人了!嗚嗚嗚嗚嗚!」
二人相擁而泣那模樣像極了剛剛逃難的難民,這一幕被忙趕過來的余策看到了也顧不上和縣令打招呼大步走向前去蹲下就準備問,不蹲還好一蹲就發現了小舒聲原本頭上綁著的髮帶已不知所蹤,門牙還蹦掉了一塊、額頭腫了一塊、衣服被撕破了好幾處、還流著鼻血。
余策見狀氣不打一處來,「你們這是怎麼了?!啊?!我不讓你看好妹妹嗎?!怎麼弄成這樣了?!你們幹嘛去了?!!我......」余策話還沒有說完縣令一把把他拉了起來和他交代起來。
原來是倆人走散后,妹妹找不到哥哥就原地大哭,邊哭邊喊要找二哥哥。獄卒聽見動靜就隨著聲源找去,最後在地下一層找到了她。
至於小舒聲嘛,他是個心大的。自己在前面跑著跑著就忘了有個妹妹在身後,直到看到了審視的方向才想起妹妹也來了。可一轉頭人竟不知丟到哪去了,頓時一種恐懼感湧上心頭。整個心都懸了起來,撒腿就開始拚命地往回跑。
這一刻他變得無比清醒,什麼得來不易的機會、什麼審視犯人、什麼成為讓人敬仰的厲害人物。這些和妹妹比起來都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最終邊跑邊摔,邊摔邊喊。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了值班的獄卒,而後也被帶了出來。
他出來后再看到小余輕清時他強忍了很久的淚水也終於決堤了。
得知來龍去脈后余策是又氣又好笑,又不好在孩子面前發作於是轉個身抬頭仰望天空用手捂著嘴嗤嗤地笑了起來。
回家后倆人被罰宗祠,年長一些的余舒世前來看望。接著他看到了他這輩子都不法忘記的明場面。
余舒聲談談地說:「我看到他了。」
余輕清信以為真,「真的?!好厲害!」
余舒聲側過頭一臉認真地回答:「我還打了他,問他知不知罪,他說『我知錯了,還請余小公子幫我向縣令大人求求情』,我說『知錯就要認罰,你還是好好交代清楚吧!」
余輕清期待下文問道:「然後呢?」
余舒聲難住了,不過他立馬反應過來一臉都是怪你的表情繼而說道:「然後?然後,我發現你不見了、我就要出去找你。可那廝厲害得很,小爺剛轉身那廝就使出他那舉世聞名的影子腿,把小爺傷成弄成這樣了。不過妹妹無需但心,你哥哥我雖然少了一顆門牙!但是!那廝已被我!」說著豎起大拇指了指自己自豪地又說道:「費了!雙腿!」
五歲余輕清看著哥哥那了不起得模樣連連拍手叫好,「哥哥好厲害!!」看哥哥眼神又多了幾分膜拜。
而近九歲的余舒聲就喜歡享受這種感覺,只見他越說越激動開始用雙手揮手比劃了起來。
說得那是一個神乎其神、有模有樣,兄妹倆跪在牌位下方有說有笑的,室內是洋洋的一片燈火。火光的光影照應在倆個小小的身形上,地上有他倆折射的影子或靜或動都顯得格外有愛。
余舒世看著在宗祠領罰的弟妹本以為他倆因為被罰會痛心入骨、失聲痛哭的,誰曾想會是這樣一副和諧有愛的畫面。余舒世見此情景無奈一把倚著門扶額心裡汗顏道:「這兩個......」
回憶結束,余舒聲轉而又道:「哦!對,明日我們就要動身啟程回京都了,下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從笑語轉而認真又道:「要不你和哥哥一起上京吧,反正你已被儒執書勸退了,對了。阿娘說你是因為給人下藥才被退學的,是不是真的?」說完才想起來妹妹因頭部受傷失憶來著。挺了挺身雙臂環胸愜意道:「不過哥哥們都相信你,退就退吧,就當是因禍得福倍哥哥上京吧。」又轉為嚴肅道:「對於那些污衊你的人,哥哥日後定會查清。會還你清白。」
余舒聲在那振振有詞地說著,余輕清冷不伶仃的就向他潑了一盆冷水,說:「可阿娘說明日要和爹爹帶我去找儒執書,讓我從新入學堂。」
余舒世聽後有些詫異問:「為何?」
余輕清也不知所云回應道:「我也不清楚。」
余舒世也不問了,說:「等會我去找爹,讓你明日就動身同我們一起上京。」
余舒聲舉手表示,「同意。」
余輕清反對道:「我還是呆著吧,我不想離爹娘那麼遠。」剛醒就跑那麼遠,萬一稍有不慎露餡了咋辦?!
余舒世靜靜看著她,不再多言。
余舒聲打圓場,「也是,你剛恢復,不宜勞累奔波。應修養。」
余輕清舉手表示同意。
又想到是時間喝葯了就推辭說要回至閣,兄妹三人的談話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