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此山中

在封閉的屋子裡。

李建國聽著蔣建波的話，手拿著一杯熱茶，時不時地喝上幾口，緩解精神和身體的疲勞。

同時思索著應該如何處理面前的一切。

眼前的狀況很複雜。

如果是年輕的時候。

李建國一定會血氣方剛地拍案而起，指著蔣建波的鼻子大罵一通。

罵對方是蛀蟲，是這個廠子的害群之馬，然後會帶著人硬闖那一間財務室。

就如同當年，李建國領著人堵車門，不讓馮東田進自己的工廠一樣熱血。

可是人是會慢慢長大的，也會在時間裡漸漸看清楚一切。

李建國坐著車來到機械廠門口。

他看到一群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堵著大門的時候，便想到了過去的自己。

也想到了兩個字：炮灰！

他已不是那個上來就硬碰硬的年輕人，而是遇到事情之後，先冷靜下來先聽別人說。

然後再行動！

「建國，以前你在廠子里要下崗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在那邊保你！」

「我是那個最反對讓你下崗的人。」

「我和你爸爸李長河可是好朋友……你進這個廠子，當那個車間主任，還是他通過我運作的！」

對面的蔣建波喝著茶說起一些陳年舊事。

他臉上帶著一種長輩的優越感，翻起一筆筆舊賬，竟然還找到了一筆李建國欠下的。

李建國聽到這事情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因為李長河有一個原則。

就是做了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之後，絕不會把這個事情當做是個光榮的事情，和第二個人吹噓。

甚至，就算是兒子也不會多說一句。

或許這就是，這個親爹在肉聯廠可以賣一堆職位，最終啥事沒有的原因。

如果這事情是真的。

李建國便會感覺一切很滑稽。

自己作為過去驕傲的中專生，曾是最痛恨廠子里的潛規則的那批人，但竟然卻是這個規則下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他還對此一無所知。

「叔叔，給你一個建議。這個廠子的事情，你就別接手了，把它再騰出去！」

「你年輕，這事情你把控不住！有了錢，不是做事情就一定能成。」

「叔勸你不要趟這個渾水。」

「只要你聽叔的，叔會把廠子里市區里的兩塊地撥給你，還幫你搞成商業用地。」

「這比你承包的兩個億費用，可要多多了！這幾年房價可是呼呼往上漲啊！」

蔣建波說著話試圖達成一些合作。

李建國卻始終沉默不語，只是喝著手中的熱茶，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

這便給對面的蔣建波一種並不友好的信息，於是這個五十幾歲的老領導，便黑著臉說道：

「建國，我可是和你好說說盡了。」

「我覺得你在做許多決定的時候，可以先去問問你爸李長河……」

「否則，你到時候出了啥事情，你自己都不清楚怎麼折進去的！」

聽到父親李長河的名字。

李建國眉頭皺了一下，這個老父親始終是心中最大的魔障。

他也在這一瞬間，想起了許多老父親曾經的教誨，譬如怎麼樣同流合污和人一起撈錢，怎麼樣走進小圈子等等。

也在這靈光閃現之際。

李建國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譬如為什麼這個馮東田跑路之後，還有人在圈子裡卻沒事。

強龍是不能壓地頭蛇的。

蔣建波就是一條很粗很長的地頭蛇，盤踞深耕在機械廠幾十年，無人可以撼動。

它甚至已修鍊成蛟，要想化龍了！

怎麼對付這樣的妖精呢？

李建國琢磨了一會，便有了一個主意，對蔣建波笑了笑說道：「我有一些要求。」

「說！什麼要求？」

蔣建波一聽李建國提了要求，便整個人精神起來，意識到一切都有轉機。

「我要芮大平收錢的證據！」

李建國說道。

芮大平曾經是機械廠的老廠長，四年前馮東田收購了廠子之後，才退下來。

他之後送女兒去了國外，還拿出了一大筆錢，在市裡面開了好幾家網吧。

李建國曾經寫過芮大平的檢舉信，可是最後是無功而返，其中一點就是證據不足。

「這……」

蔣建波皺了皺眉頭，顯得有一些猶豫，像是不願意出賣這個老廠長。

李建國笑了笑，說道：「那誰背鍋？」

話音落下。

蔣建波像是醍醐灌頂，整個人恍然大悟，一個老廠長來把以前的一切背下來，便可以做一筆糊塗賬。

更何況。

芮大平這幾年開網吧，錢也賺得直流油，又是買別墅，又是買豪車。

不少原先圈子裡的人，都一個個很眼紅。

他就是一隻肥羊！

「侄子！你這些年可真的大有長進啊！」

「怪不得能賺大錢！」

蔣建波眼中充滿了驚喜。

他覺得李建國真的是個絕頂的人才，知進退，也知道讓誰背鍋。

「過獎了。有錢大家一起賺！」

李建國謙虛地擺了擺手，嘴角有著笑。

他心中想的是，先搞死一個芮大平，然後再來收拾你這個蔣建波。

曾經在這個廠子里，欺辱過我李建國的人。

一個都別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