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吃不到葡萄
縣衙里。
大腹便便的縣令「啪」一聲拍響驚堂木,瓮聲瓮氣的說:「玉氏、孟氏,王記金鋪掌柜王德全狀告你們二人私自販賣金銀,你們可認罪?」
孟情身子一軟,癱坐在地,瑟瑟發抖,說不出話。
玉簪一看孟情的反應,就知道這是個膽小的,暗暗掐孟情一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亂說話,同時大喊道:「冤枉啊,大人,我們沒有。」
玉簪說著,惡狠狠的瞪王德全一眼。
王德全則是冷哼一聲,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從玉簪首飾行出來后,王德全就一直跟著母子四人,親眼看著她們分錢后,又一路跟著孟情母子。
看著孟情採買了眾多日常用品,而且都是照便宜又實用的挑揀,王德全心中更是疑慮。
照孟情的採買風格來看,她絕對不是一個落魄的大家夫人,而是個地地道道的的泥腿子。
一個泥腿子,能拿出什麼好東西讓玉簪高價購買,且笑臉相送呢?
想來想去,王德全便肯定了,她們絕對是撿到了不小的狗頭金或者銀糰子。
於是,王德全直奔縣衙,舉報了玉簪首飾行和孟情母子。
縣令瓮聲問:「你既說冤枉,那你說說,哪裡冤枉你了?」
玉簪回答:「朝廷有嚴令,私自販賣金銀著,輕則入獄,重則斬首,民婦是個本分的生意人,斷然不敢知法犯法。」
縣令點點頭。
玉簪又說:「大人,王老闆既然舉報我們販賣金銀,不知他又有何證據?」
縣令下巴一抬,示意王德全說話。
王德全說:「大人明鑒,您看看這個婦人,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分明就是個長期食不果腹的乞丐。」
王德全突然衝過來,在玉簪有所反應之前,一把拽下孟情腰間的荷包,打開,裡面的銀子和銅錢便稀里嘩啦的掉落在地。
王德全繼續說:「大人再看,她們若不是走得非法途徑,就憑她,哪裡能弄來這麼多錢?」.
縣令看著地上的錢,足足有十餘兩,眼睛冒了一下光,然後點點頭,說:「王德全說的有理,孟氏,你哪裡來這麼多錢?」
被點名的孟情抖得更厲害了,張著嘴,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本就膽子不大,但凡遇事,都是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官家威嚴,在孟情心裡,就是她不能冒犯的存在,加上她本就心虛,自然說不出話。
玉簪說:「大人,照王老闆這個意思,難道大街上,但凡打扮得像個乞丐的人,身上的錢財,都是來路不正么?」
縣令還沒說話,王德全就搶著說:「那是當然,乞丐就是乞丐,乞丐若是有錢,那就不叫乞丐了。」
雖然王德全的回答和縣令的想法一樣,但是當官的,被一個平頭百姓搶了話,心中難免不喜。
縣令並未發作,只是冷冷的看著王德全,而王德全,絲毫未覺。
玉簪問:「難道乞丐就天生低人一等,永遠不能憑著自己的本事,合理合法的掙錢么?」
王德全說:「乞丐要是有本事掙錢,還會成為乞丐么?」
玉簪冷哼一聲,說:「你這是狗眼看人低,咋的,這世上,除了你,別人都是不會掙錢的傻子唄?」
不給王德全說話的機會,玉簪向著縣令抱禮道:「大人,首先,這位妹子並不是乞丐,她是青山村在籍良民。」
「其次,這位妹子原本是想把東西賣給王老闆,但是王老闆嫌棄她穿著寒酸,不願接待,這位妹子才把東西賣給了我。我們之間的交易,光明正大,合理合法。」
「王老闆小人之心,見不得民婦收購了好東西,這才懷恨在心,惡意中傷,還請大人明鑒。」
縣令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王德全說:「大人明鑒啊,這孟氏,一個連粗布衣服都買不起的婦人,若不是在山上撿了金銀,她還能有什麼好東西拿出來賣?」
縣令再點點頭,瓮聲說:「王德全言之有理,孟氏,你可認罪?」
「我......我沒有。」孟情終於擠出了一句話。
玉簪暗自咬牙,知道今天這事,不拿出點東西來,是脫不了干係了。
從懷裡摸出一疊紙,玉簪萬分不舍。
這幾張圖紙,關係著玉簪首飾行能否更上一層樓,今日拿出來,便走漏了風聲,難免有些同行要在暗地裡使絆子,想想便煩不勝煩。
只是,別無選擇了。
玉簪大聲說:「大人請看,這就是孟氏今日賣給我的東西,一共九張,民婦共計花費三十六兩銀購得。」
此話一出,圍觀群眾一片唏噓,紛紛議論著,那紙上有什麼東西,竟值四貫錢一張。
王德全伸著脖子想來看,被玉簪眼疾手快的躲過,捧著設計圖送到縣令面前。
玉簪說:「大人,這雖然只是幾張紙,但是紙上的東西,對我一個做首飾生意的人來說,價值不菲。」
縣令一個大男人,哪裡懂得什麼首飾,自然是看不懂,疑惑的問:「不就是幾張畫著首飾款式的圖畫么,當真值這麼多錢?」
一聽是首飾設計圖,王德全腸子都要悔青了。
他是幹這一行的,當然知道一份精妙的首飾設計圖,到底有多值錢,再說了,能讓玉簪出三十多貫錢收購的圖紙,定然不是俗物。
決不能讓玉簪安然無恙的將這幾張圖帶回去......王德全大聲說:「大人,你莫要被她騙了,首飾設計圖不值錢,況且,這孟氏,若是真能畫出首飾設計圖,又何至於混得這般凄慘。」
「定是玉簪事先準備好,用來掩飾金銀買賣的假證!」
「你休要血口噴人!」玉簪怒罵道。
王德全根本不理會玉簪,說:「大人,草民也是做首飾生意,這圖,只要給我看一看,就知道價值幾何,也能知道她們有沒有說謊。」
玉簪當然不能如王德全的願,大聲說:「大人不可,這些設計圖,都是商業機密,王掌柜這是想借大人的手,剽竊我即將推出的設計。」
縣令沉思著。
若是給王德全看,讓他偷了設計創意,於他官聲有礙。
若是不給,他也看不出這設計是否真的這麼值錢。
還真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王德全嗤笑道:「玉老闆,你這幾張設計圖,是真的值三十貫,還是心虛,不敢給我看,生怕我揭穿你的圖不值錢的謊言呢?」
「王掌柜說這些設計圖不值錢,只怕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進來。
「來者何人,竟敢咆哮公堂?」縣令瓮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