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不會原諒他

顧懷城想到過自己來到了顧成雄的病房之後，他可能會和自己說的任何話語，甚至很有可能像之前一樣，把他臭罵一頓，然後又把他從屋裡趕出去。

一切的一切，他真的都已經考慮過，但是他唯獨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將要離開的時候，居然會聽到顧成雄和自己道歉。

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看向古城雄，此刻顧成雄正喘著氣，凹陷的雙頰讓他看上去了無生氣，彷彿只是說出剛才那一段話，就已經快要要了他的命。

雖然沒有要求他再重新說一遍，可是顧淮塵知道，他剛才並沒有聽錯，顧成雄是真的和他道歉了。

可是道歉真的有用嗎？

就像剛才在病房裡，白落落和顧柏辰4說的那樣，道歉有用的話，那麼要警察做什麼？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那麼他這些年來所受的傷害，又究竟算得上什麼。

長久以來，他都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值得的人，是白落落和嚴辭，是身邊所有相信他的人，讓他意識到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無用的人。

相反他很厲害，他能夠做到旁人所做不到的事情，而如今顧成雄只用了一句對不起，就能夠輕飄飄的抹去這一切嗎？

不可能，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在他的身上！

「你這是在和我道歉？」顧淮塵回過頭，目光冷然的看向顧成雄，對著他冷冷詢問道。

顧成雄一愣，而後艱難地點了點頭。

「是的，抱歉……」

「然後呢，你想讓我怎麼做？裝作大度的原諒你，好像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們只是一對格外親密的父子，是這樣嗎？」

顧淮塵冷笑一聲，沒等顧成雄把話說完，立刻反問他。

顧成雄瞪大眼睛，連忙對著顧淮塵搖頭，他不是這個意思，他知道自己年輕時所犯下的過錯不可饒恕，他只是想要跟自己的兒子說聲對不起，僅此而已。

他明白站在顧淮塵的角度上，他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他也從來都沒有奢求他會原諒自己。

「不，不是這樣的……」

顧成雄喘著氣，急急忙忙地開口解釋，眼前密密麻麻浮現出這些年以來，所有讓他感到崩潰和傷心的事情。

「淮塵，你知道的，我真的很愛很愛你母親，我愛她勝過一切，當年她為了生下你，幾乎要了她一條命，自從有了你，她的身體就變得不好，需要和藥物陪伴。」

「我當時把所有的錯都怪在你的身上，我明白我是一個糟糕的父親，可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受傷……」

顧成雄聲音沙啞的開口訴說往事，顧淮塵並沒有回應，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中的冷意讓人心顫。

「有她護著你，好在生活也能夠平靜無恙的度過，可一切都在你被綁架的那一年發生了變化，她不顧一切的要去找你，後來我們也的確找到了，你和一個小姑娘一起被綁架了，你母親為了救你，讓綁匪用自製的土槍打了一槍，她本來就身體虛弱，那一槍讓她再也扛不住我，她就那樣死在了我的懷裡……」

顧成雄聲音里逐漸染上了哽咽，渾濁的淚水順著臉頰緩緩下滑。

「從那以後，我失去了我的一生摯愛，我把所有的錯都強加在你的身上，我認為你是個掃把星，是你的出生讓她的身體越來越差，讓她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我打你，罵你，試圖把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在你身上，可一看到你那張與她越來越相似的臉龐，我的心也是會感到難過的……」

「所以抱歉，真的抱歉，我不奢求你對我的原諒我，你可以繼續恨我，哪怕恨我一輩子都沒有關係，我只是不想再背負著這麼沉重的枷鎖了……」

「你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就該走了。」

顧淮塵從始至終神情平靜，無法在他臉上看到一絲絲的波瀾，那怕顧成雄早已泣不成聲，他卻還是一副冷血無情的模樣。

顧成雄淡淡點頭，他自然也就毫不停留的離開了病房。

一路下樓，離開安提斯，直至坐上車打算回公司，顧淮塵的面容都沒有任何變化。

可是他心底，真的能什麼都不想嗎？

這些年來所遭遇的所有不公平待遇，幾次送進醫院差點死亡，讓他無法忘記顧成雄在自己身上，究竟施加了怎麼樣的暴行。

就因為他是父親，而自己是兒子？

他給出的理由，顧淮塵絕不接受，他承認當年或許與他害死了母親，可那不是他的本意，當時他還太小，他甚至早已記不清當年被綁架時發生了什麼。

直到之前白淵齊和他提起白落落被綁架的事情，他才想起自己被綁架的那個夏天，和他一同被綁架的人，好像就是白落落。

可他一直都沒有說出口，因為他不想去回想起那些令他感到悲傷的往事，彷彿像一張細密的大網，將他死死的籠在其中。

顧淮塵逐漸攥緊了方向盤，在公路上一陣狂飆。

白落落病房裡安靜了不久，她就聽見屋外有敲門聲，敲的聲音並不大，可足以讓她在屋裡聽到。

安提斯不愧是高級私人醫院，床邊就放有可視電話，白落落根本不需要下床，於是立刻接通了電話。

屋外的導顯示屏上映照出他的臉，而她也看清楚了屋外的人是誰。

當看到他時，白落落不由得驚叫了一聲，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意識到這是十分不禮貌的性味，可屋外的人似乎並不介意。

「白小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白落落也慢慢冷靜下來的，神色變得凝重。

「顧先生，你現在看上去很虛弱，難道不應該在病房裡休息嗎？過來找我做什麼？我想顧總應該和你說過，讓你不要來打擾我才對。」

沒錯，此刻站在她病房外的不是別人，正是顧成雄。

顧成雄自嘲的笑了笑。

「你別害怕，我來不是為了找事的，我，我……是為了來和你道歉，對我曾經為你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