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即便是死，也要贏一次

年輕人低著頭走路，老派且不合身的西服惹得路人頻頻回頭，也可能是因為他散發出的那種頹廢的氣息，與他自身的少年感產生了割裂。

從無憂無慮的少年，一夜之間像是到了地獄，少女的遭遇、哭泣，以及那句：不要查下去，就當沒有發生過…一直都在耳邊迴繞。

而跟在他身後的虎子叔叔，還在講述著「見義勇為」、「拯救少女」、「嚇跑壞蛋」的故事，他那張不通人情世故的笑臉，徹底惹怒了年輕人。

「你就是一個傻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沒有救了她，你害了她！你個白痴！」

蘇燦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絲毫不顧及虎子的感受，看著站在虎子身後的父親，怒吼道：「你就是一個災星，你永遠都是自私自利，你捨不得放棄，你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你不制止，就想讓我感受一下這種痛苦嗎？你可真冷血…」

「不要跟著我！」

蘇燦拔腿就跑，他心中的憤怒，來自於少女的淚水，以及她內心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疤，來自於一個家庭陷入深淵，和冷眼旁觀、自私冷血的父親。

虎子皺著眉頭，扭頭看著蘇禾，疑惑道：「蘇禾，我又做錯事了嗎？」

看著兒子消失在衚衕口，蘇禾回過神來，拍著虎子的肩膀，說道：「虎子，咱們來玩一個遊戲吧…從現在開始，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事情，你不能說出去，你就贏了。」

「贏了有什麼獎勵？」

「我會誇你很厲害…怎麼樣？」

「那我贏定了！」

蘇禾給虎子買了早餐，兩人朝著德緣大戲院走去，一前一後，各懷心事。

……

夜裡，蘇禾靜靜地立在戲台上，細雨落下，周圍就像是一層層薄薄的屏障，卻無法隔絕母親的咳嗽、老婆和女兒的私語、還有兒子躲在被窩裡的哭泣。

錯了么…

人心一旦有了懷疑，就開始劇烈的掙扎，本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信念，他堅持了二十年不曾動搖，而蘇燦的話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進肉里，攪動…疼痛撞擊著他的信念，那本就薄弱不堪的防線。

「你能解釋一下嗎？宿主存在的意義，給予希望后，又打碎它，將人從黑暗帶到有光的地方，又推進深淵…」蘇禾在自言自語，他知道系統能聽見，即便祂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他們之間有一種默契，就好像兩個孩子打了一架，各自回家生著悶氣，總有一個先開口，而另一個也迫不及待地接話。

系統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無聊…當我跨過歲月的長河，向著永恆前進的時候，人類這個複雜的物種，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這樣的回答，無疑讓蘇禾怒氣上涌，存在毫無意義，僅僅是為了滿足祂的趣味。

系統再次說道：這樣的回答你不滿意嗎？人性的貪婪是無止境的，終將墜入無盡深淵…無數次的選擇，你可以不選的，不是嗎？

蘇禾的腦海里浮現無數的片段，他的過往種種，一次次的選擇，最後成了現在的樣子。

「不！」蘇禾想要反駁，他不想承認，拽緊著拳頭，怒道：「你不應該讓我的家人朋友遭受牽連，你用卑鄙的手段脅迫我，無論如何，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替你挑選下一個宿主，你的遊戲，到此為止！」

冷靜了片刻，蘇禾繼續說道：「憑藉你的能力，挑選宿主不難吧？而你這樣做的原因，應該是想讓我妥協，看著人類的屈服與不堪，畢竟你已經勝利了很多次了！如果這一次，你還這樣想，就來我的墓碑面前跪著唱征服吧！」

系統的惡，不在於漠視法律去懲罰罪犯，而是以誘惑、脅迫的方式，將人性的醜惡放大，最後的考驗，是轉移痛苦，如同李北斗的選擇，回歸普通人，讓蘇禾來承擔新的一輪考驗。

命運的輪迴一次次落入系統的陷阱，似乎無法改變，要麼承受親人離別之苦，要麼妥協屈服，讓系統取得又一次的勝利，即便對祂而言，只是一場打發無聊的遊戲。

蘇禾的話再次撕破臉皮，他固執地想要抗爭，即便是死，也要贏一次。

過了幾分鐘，系統的聲音再次傳來：下個世紀再見。

「什麼意思？卧槽！你大爺啊，出來解釋解釋！」無論蘇禾怎麼呼喊，都沒有回應，直到冰冷的語音提示：鑒於宿主對系統的挑釁，追加獎勵：永生。

永生：無限壽命（不衰老）＋不死性（肉體和意識都不可被完全消滅，就算被消滅也可以重建）

「嗯？」蘇禾跳腳大罵道：「我去你大爺的，你是不是玩不起，嗯？你丫的這是在作弊，老子活膩了都，你大爺的，出來！」

蘇禾對於自己的理想壽命，就是在沈月死的那一天，並不是說他迂腐，而是活久了沒意思，這二十年，他已經玩膩了，體驗過大明星，也走遍了大半個地球，這次回來就不準備出去浪了，陪陪家人，過幾年蘇燦結婚了，他擱家帶孫子。

淦！狗系統不講武德，直接給他來了個不死buff，任由蘇禾怎麼罵，怎麼討好，都沒有回應了，似乎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

一個世紀？我他媽得活一百五十歲！都可以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了，而且還可以拿去解剖研究人類長壽的秘訣。

由於系統的各種獎勵，蘇禾雖然實際年齡已經46了，可身體機能和容貌看上去，和三十歲的男人沒什麼區別，也就是說，他將會一直保持這個樣子。

這時，沈月房間的門打開，她披著大衣，撐著雨傘走了過來，問道：「大半夜不睡覺，你在鬼叫什麼？還有，蘇燦今天怎麼了，他躲在屋裡不出來，失戀了嗎？」

看著沈月頭上已經有了白頭髮，蘇禾更加體會到，永生並不是系統賜予的獎勵，而是對他固執的懲罰，在永生不滅中輪迴，親眼看著親愛的人一一死去，且不會忘記任何死亡。

「問你話呢？」沈月再次開口。

「呃…老婆，你說，如果我長生不老了，該怎麼辦呢？」

沈月愣了幾秒，根據她對蘇禾的了解，他問出這句話，就意味著如果已經變成了現實，看著蘇禾那張臉，認真道：「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