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硃砂罐
我偏著頭,看不見具體發生了什麼。
奶奶忽然厲聲呵斥道:「你這娃兒!怎麼還是不肯相信我們?!」
我連忙回過頭,一看貴人的眼睛已經睜開一半兒了!
這是化煞的先兆,而且有一縷黑影纏在了奶奶手上,肯定是屍胎!
這時奶奶對我說:「酒兒,方才貴人和你都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特別的啊,我就反覆聽見了兩個字,安胎…安胎…」
看貴人已經願意讓我們幫她接陰了,所以我才沒有說。
但如果根據常理判斷,安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兒了。
奶奶表情凝重,聽完之後也沒立刻就能明白,『安胎"究竟是什麼意思。
陰陽有別,貴人要能把心意直白的給說出來,陰行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在做事兒的過程當中,如何推斷逝者的心愿,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因為如果推斷的不夠準確,死者必然會因怨念而化煞!
這時候,奶奶忽然面色一冷,戴上了黑皮手套,挑針唱到:
「以吾精魂,修羅引之,縫汝殘軀,補汝殘魂,煉獄之下,不受苦輪……」
奶奶教過我,這是縫屍咒的第二句,當念出來咒的同時,縫的就不再是屍,而是煞!
這是縫屍匠鎮煞的針法,雖然不用穿針引線,但可以暫時壓制住屍體化煞。
說白了,就是把煞氣給『縫"起來!
我暫時還沒有時間,可以跟奶奶細學縫屍咒,但我記得奶奶提過,縫屍咒里,越靠後的咒文,所要付出的代價就越大!
這一幕,我用陰眼看得一清二楚!
奶奶用針在黑影上來回穿梭,嘴裡不停地念著縫屍咒。
每縫一個扣、每打一個結,在旁人眼裡,未必看得出什麼門道,但我看見那縷黑影,正在迅速縮回貴人的體內。
直到黑影完全消失的時候,貴人原本已經快要睜開的眼睛,又緩緩地閉上了一些。
縫完煞之後,奶奶氣喘吁吁地看著我,眼神里透著濃濃地哀傷。
我這時候才覺得奇怪,自從我和王貴人從水裡撈上來之後,奶奶的情緒就有些不對勁。
打小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就算是我被欺負了,奶奶也只是氣氛,類似眼前這樣的悲傷,我從沒見過。
奶奶緩過口氣,對我和王:
「這娃兒的心愿是產子,所以想要讓我們助她安胎。」
我心想,這就太奇怪了,死人要如何安胎?
聽都沒聽說過的事兒。
總不能就這麼放著,然後再等上個小半年的吧?
所以,陰行飯不容易吃,逝者的許多心愿,有時候真的很離譜。
如果想要月亮,摘,肯定是摘不下來的,但我也不可能把人葬到月亮上去吧?
思緒不過一瞬間,奶奶接著又說:
「時間緊迫,咱們得趕緊回一趟家,取來硃砂罐,否則等這母子倆一化煞!唉…不說了,快走!」
「奶奶,那貴人怎麼辦?接上和我們一塊兒走么?」
奶奶搖了搖頭,然後用手指了指船舷,我一看,好傢夥,哪冒出來的這麼多黑影?!
我扶著奶奶上岸之後,她告訴我們,現在無論換誰來,只要胎兒沒有落地,貴人肯定哪都不會去。
所以只能暫時把貴人留在船上,然後從車裡取來了一條灰色的毛毯,給貴人蓋好。
安頓完貴人,王著車,帶著我們駛離了水庫,直奔村子。
在回去的路上,奶奶給我解釋一遍諸多前因後果。.
縫屍的規矩是不問姓名、不看八字,因為都是枉死之人,只有順其自然,才能重入輪迴。
但這女屍有些特殊,她是一屍兩命!
常言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這女屍,必是帶著極大的怨恨死去的。
這就不得不讓我想到,喪家和這女屍究竟是什麼關係。
之前送陰時,喪家的態度很奇怪,老兩口的悲傷和中年男子的冷漠……對比實在太過鮮明。
這裡面的事兒,或許沒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不到三個鐘頭,我們總算回到了村子,王熄火,說在車上等我和奶奶。
剛進家們,奶奶就讓我跟著她,去把裡屋床下面的木箱子給打開。
箱子?
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床下面還有個箱子?
等到了裡屋,奶奶讓我掀開床板一看!
這哪是什麼木箱子,看著明明就是一口貼滿了黃符的棺材啊!
「沉痾能自痊,塵勞溺可扶。幽冥將有賴,由是升仙都。」
我不知道奶奶念的是什麼咒,但她剛一念完,就有一陣罡風從屋外颳了進來。
只見那些黃符,輕飄飄地被掀了起來,一張一張,正好落在了奶奶的手裡。
棺材蓋子「啪」地一聲彈開,只見一團團黑影蜷縮在裡面,我看得不真切。
於是當我蒙上陰眼之後,才看見……棺材里竟然放著大大小小地十幾個陶罐子!
紅的黑的都有,我不敢細看,但我知道,那幾個帶蓋兒的紅罐子里,一定裝著什麼東西!
「酒兒,把中間那個黑色的罐子拿出來。」
說完,奶奶轉身就出了屋子,我戰戰兢兢地伸出手,陣陣惡寒傳來,凍得我雙手直顫。
我剛把罐子抱出來,奶奶就在外面喊了我一聲:
「酒兒!拿著罐子,你先去車上等我!」
奶奶地聲音顯得很著急,看來時間緊迫,已經容不得半點兒拖沓了。
我抱著罐子就跑出了屋,正好看見王打電話。
我沒留神聽他說了些什麼,他把電話那頭的人給臭罵完一頓之後,氣的把電話都給摔了。
王見我跑出來,連忙問我:
「小酒,陳婆婆呢?快,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奶奶就跟著也出來了,左手抱著一個黑色的蓋子,右手端著一個紅色的硯台。
見王此的著急,奶奶皺著眉頭催促道:
「走走走!先上車,路上說!」
上車之後,王幾次欲言又止,沒敢打斷奶奶手裡正在做的事兒。
奶奶手裡的硯台名叫硃砂硯,是用十分純凈的硃砂製成的。
此時我正在幫奶奶研磨硃砂,給黑陶罐上色。
「王你不用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
奶奶一邊刷著罐子,一邊問了王句,但王是沒有說話。
直到奶奶把硃砂罐整個刷完的時候,王了清嗓子,語氣里還帶著幾分歉意對奶奶說:
「陳婆婆,那什麼…喪家鬧了件大事兒,說是那個男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