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寒顫

「是我呀蘇師傅，我呀」

柳小龍一把撐住屋門，不想再讓屋內的人把門關住，他聽出來這就是郵局的蘇師傅，但並不清楚他具體的姓名，自打柳小龍和邱利民、蒲雲磊二人合租時，就常常收到他寄來的信。

「我看看您家的水壓怎麼樣，我剛從四樓下來」

柳小龍感覺到蘇師傅並不情願，但他還是硬擠進半個身子。蘇師傅沒說什麼，也就退了幾步放他進門。在門只開到一點縫隙的時候，柳小龍就聞到屋內一股刺鼻的草藥味。

進到屋子裡，柳小龍就被屋內醒目的色彩裝潢吸引住了，地上是潔白的陶瓷地板，牆壁齊腰刷著深綠色的油漆，看起來既時髦又整齊美觀。

柳小龍說自己想試一下廁所和廚房的水流，蘇師傅終於說了句話:「你是公安的人吧?」

蘇師傅帶著柳小龍進了廚房——好大一張案板，看起來比床板還要大。他站在了廚房陽台門窗的位置，從後院透進的光讓他的身軀在柳小龍面前的牆壁上呈現一個消瘦黑色人影，雖然他本人體格非常強壯。

隨著水龍頭被擰開，水流嘩啦啦地流淌，為了確認無誤，柳小龍還準備去二單元四樓再找一家試試。

「蘇師傅，您在熬藥啊?」

「嗯」

蘇師傅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個字，背著雙手始終站在柳小龍身後。柳小龍掀起廚房的小門帘，眼睛不由自主地看著客廳牆上的一些相框，好奇心使他湊了過去，泛黃的白色牆壁與鮮艷的綠色半牆形成鮮明對比，他用手指摸了摸似乎被砂紙打磨過的煙黃色灰塵印記，心想這裡原本可能是掛過一個相框，又留意到一塊被鐵絲半吊著的藝術鏡框，上面用紅色油漆依稀寫著「百歲留念」、「元月「字樣。

「蘇師傅，您子女在哪裡高就啊?」

話音剛落，突然樓層里傳來劇烈的砸擊聲，柳小龍一個激靈，回頭才發現蘇師傅站在廚房門帘內動不動，他的上半身就被白色門帘遭擋住，他背著雙手，似乎後背藏著什麼東西一般。此時此刻，柳小龍下意識地迅即左手捂住右腰警棍袋，右手握住伸縮警棍。

柳小龍臉頰上汗毛直立，第六感強烈地向自己發送著不安的信號，一種駭人的感覺讓他僵直了身子，愈來愈緊張。

「砰砰砰砰」

又是幾聲劇烈的砸擊聲，似乎是樓上鄰居在用鐵鎚在砸什麼東西。

不知何時起，天色變得陰沉了起來，屋子裡也漸漸變得昏暗。柳小龍緊張地都能聽見自己脖子動脈血液鼓動的聲音。

站在帘子里的蘇師傅仍然筆挺著身子矗立那裡，說:「這是樓上砸炭的聲音」

「蘇師傅，打，打擾了，我回去了啊」

柳小龍快步退到門口，慌張地背手摸到門鎖，啪嗒一聲抽響門鎖，轉身衝出這個屋子。因為在他查看牆壁上打磨過的痕迹后，一種怪異不安的感覺讓他極度恐懼。他不由自主地快步跑出單元樓，在一樓窗檯下他慢了下來，餘光讓他向左回望——蘇師傅站在客廳窗戶旁邊直挺挺地站著，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柳小龍肩膀一聳，打了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