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公了還是私了

周嬤嬤開始生火做飯，拿出一隻缺了雞大腿、雞心眼兒、雞翅膀的烏雞，以及一半的一半大小的甲魚食材，嘴裡哼著歌謠，心情看起來很是不錯。

她今天中午要做的是烏雞甲魚湯，她所說的客院的那個不明身份的「野男人」，中午要喝這道湯補身體。

沒等食材下鍋呢，外面就傳來小廝安子的慌亂叫聲：「周嬤嬤！大事不好了，你兒子被小姐給抓起來了！」

「砰」，鍋鏟落地，周嬤嬤瘋也似的奔了主院。

過了院，就看見兒子周良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簍子里的東西全部被倒出來了，蘇小五正在拿筆記賬。

「活甲魚五隻，按市價合三百文；烏雞腿十二個、烏雞翅膀十四個，烏雞心、肝、屁股各十個，約合一百文；上等干蓮子、枸杞、百合各一包，約合一兩銀；上等血燕燕窩一盤，合五十兩銀；百年人蔘半隻，合六十兩銀，菜半簍，摺合三百文……總共摺合一百一十一兩七吊錢……」

周嬤嬤嚇得直接癱倒在地，她知道這些東西都是上等好東西，值錢，但沒想到值這麼多的錢，我的天老爺，可要了人命了。

周嬤嬤撲通一聲跪倒，頻頻磕頭：「小姐，都是老奴的錯，老奴家裡有兩個孫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所以經常把蘇家吃不完的剩菜讓大良拿回去。都怪老奴有眼不識金玉，不知道那隻乾巴參和燕子窩能這麼值錢。您要罰就罰老奴吧，這事兒真的跟大良沒關係……」

還真是老奸巨滑，在伙房裡自己聽得真真的，老婆子說裡面有值錢的東西，這麼一會兒就裝不知道了。

蘇巧顏嫣然一笑：「周嬤嬤，東西是從您兒子身上拿下來的，您卻說這事與他沒關係，你捫心自問，您自己信嗎？」

周嬤嬤哭著膝行至蘇巧顏身前：「小姐，老奴錯了，老奴真的錯了，小姐心地純良，您就看在老奴伺候三年主家的情份上，放大良回家，讓他回去照顧兩個孩子，求您可憐我們一家人，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句句是求情，又句句是道德綁架，還真是讓人煩。

蘇巧顏看了一眼周良蒼老的面容，又看了眼看門小廝：「安子，你是家生子，我信得過你，你告訴我，周嬸子的兩個孫子多大了？」

安子毫不猶豫的選擇實話實說：「回小姐，大郎十八，二郎十五……」

蘇巧顏嘖嘖讚歎：「果然，還真是兩個需要『照顧』的『孩子』，再『照顧』兩天都能當爹了。」

蘇巧顏盡量壓下怒火，「人犯了錯，總要承擔責任，你選，公了，還是私了？」

事已至此，周嬤嬤不情不願的問：「什麼是公了？什麼是私了？」

蘇巧顏看了一眼蘇小五。

蘇小五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中氣十足：「私了，依的是蘇家家規；公了，依的是大齊律法。」

周嬤嬤斬釘截鐵的做了選擇：「私了。」

蘇小五接著普及蘇家家規：「依蘇家家規第十一條，蘇家家奴或僱工不得有偷盜行徑，否則，家奴發賣，僱工解僱，解僱前，需賠償失主雙倍損失。」

「雙倍賠償？你這是誠心要逼死我們啊！」周嬤嬤又開始慌不擇言、幾近崩潰了。

蘇巧顏淡然一笑：「周嬤嬤，這次是我們抓到了人，那麼以前沒抓到人的時候呢？這事查出來應該不難，只要仔細盤點三年來的食材用量，不難發現端倪。人，犯了錯，不是簡單的說一句『我錯了』就能雨過天晴，高成本的犯錯，下次才能避免再犯。如果實在沒錢，也可以通融，我會找個地方讓你兒子做工還債，至於你，我不敢再用了。」

周良已經點頭同意了，周婆子卻改了說辭：「蘇小姐，我拿的食材不是蘇家的，而是客院里的客人的，我想與他單獨商議下賠償辦法。」

蘇巧顏頗為惋惜：「周嬸子，你確定你要與他協商？絕不後悔？」

周嬤嬤篤定點頭，在她印象里，客院里的男人更加大度有錢，鐵定不會像蘇巧顏這個黃毛丫頭一樣小心眼兒。

就算是看走了眼，那人也不大方，周嬤嬤卻有信心要挾住他。

蘇巧顏對蘇小五招了招手：「小五，帶她去。」

午飯飯時已經過了，飯卻還沒做呢。蘇巧顏留在伙房做起了午飯。

等蘇巧顏做完飯，小五也把客院的處理結果報回來了，說得天花亂墜，比茶樓里的說書先生還要精彩紛呈。

「小姐，你是沒看到周嬤嬤乍一聽說客院里的客人就是縣太爺時的臉色，跟被掀了窩的毛耗崽子，又紅又僵……哈哈哈，讓她不把小姐放在眼裡，讓她把主家的親厚當成好欺負，該，活該！」

蘇巧顏眉頭微蹙：「怎麼處理的？」

蘇小五眉飛色舞：「唐縣令怎麼可能慣著她？直接判了周良犯偷盜罪，打五十殺威棒，賠百兩銀子。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大郎這輩子都不能參加科舉了。氣得周嬤嬤一哭二鬧三上吊，還、還……」

蘇巧顏黃了蘇小五一眼：「有話直說！別像被人剪了舌頭似的吞吞吐吐的！」

蘇小五硬著頭皮說道：「周嬤嬤還威脅唐縣令來著，說如果她沒有好結果，她就把小姐帶外男回家的事喊得天下皆知……」

蘇巧顏：「……」

蘇巧顏終於回過神來，難怪周嬸子選擇見唐予，這是抱著求情不成、就改威脅的目的啊。

可惜，周嬤嬤根本不了解唐予的性子，這傢伙表面看人畜無害，內地里壞得都流膿，落到他手裡，還不如落在自己手底下好過些呢。

蘇巧顏倒是好奇唐予怎麼答覆的：「小五，他，是怎麼回答的？」

小五尷尬的紅了臉：「唐大人對周嬤嬤說：這事如果傳出去了，他大不了就納了小姐，不過是后宅多個女人罷了；為了感謝周嬤嬤，他決定給周良派最輕的活兒，每天只發一文錢工錢，賠完這一百一十多兩銀子以後，再讓他們母子團聚。」

蘇巧顏：「……」

蘇巧顏哭笑不得，這個唐予，現學現用的功夫很不錯。

有了這個威脅，周嬤嬤的嘴應該牢固了。

事處置得不錯，只是，唐予說的那句「大不了就納了她，不過是后宅多個女人罷了」的話，讓蘇巧顏聽得分外刺耳。

小姐的臉色又04叒變得不好了。

小五故技重施，立馬端起飯菜，主動請纓：「小姐，我去給唐大人送飯！」

蘇巧顏站起身來，從小五手裡拿過食盒，輕眯了眼：「我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