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抬轎
「恭賀白公子!」
全場異口同聲地笑語道。
上了酒桌的客人站起身來,紛紛向那座落地棺材舉手作揖。
「我家公子先前精心打扮,所以來得遲些,諸位莫怪!」
那抬棺材的僕人笑著說,前腳跨過門檻,後腳小心地跟了上去。
四個僕人圍著四角,眾人往後退,給他們讓出一條道來。
等到把棺材放下,那些僕人便是退去其三,只留一位樣貌精明的男子扯著嗓子吼叫:「有請貴賓席,向新郎官敬酒一杯!」
此話一出,貴賓席的客人紛紛舉杯離開座位。
尚還在座位上的魏坤神情驚愕,連忙倒滿一杯,跟在了隊伍的最後頭。
在前方,一位位賓客向棺材里的死人推酒,不僅喝了,還不忘送上祝福:
「祝公子黃泉有伴,萬事順心。」
「祝立君與許小姐長長久久,共享幸福。」
.............
類似的話語還有很多,魏坤越聽越覺得詭異。
等輪到他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一位。
「這位客人,請向新郎敬酒!」
站在一旁的僕人見其遲遲不動,又是大聲催促。
眾人的目光紛紛向這裡匯聚,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咬緊牙關,端著一杯酒,緩步走到棺材面前。
只見那棺材板已經被拉開,露出一顆青色人頭。
他眼皮垂落,皮膚上起了褶皺屍斑,看年齡,也只是青年而已。
塗的妝容很重,臉頰兩邊畫了一對深紅大圓斑,美其名曰腮紅。
「咳咳。」
「在下,向白公子敬酒!」
說出這樣一句話的時候,魏坤只感到一陣噁心。
身子往下一俯,在棺材面前,只能表現得恭恭敬敬。
雙手伸直,把酒杯放在新郎官的頭頂,沒有任何的回應,只有近乎冰窖的陰冷。
接下來,可就是要把酒喝掉,真是難頂。
要說是祭祀死者,那隻需把酒倒在地面上,寓意將其送往陰曹地府。
又有一說是結婚敬酒,新郎和賓客紛紛對喝,那才是收到祝福。
眼下這一出更像是個縫合怪,實乃不倫不類。
魏坤猶豫再三,這才舉起酒杯,酒水嘩嘩而下。
在他的精準把控制下,沒有一滴能落入口中,喝了大概有半分鐘,上衣領口處全部濕透。
「喝酒?喝個屁........」
他心生厭惡,擦拭著嘴邊的浮沫,就是要打道回府。
「誒,等會。你既為同輩,敬酒還應送上一句祝福才成!」旁邊的僕人急眼,連忙提醒道。
魏坤這才剛跨出一步,現在又是縮了回來。
敢情這祝福也不是隨口一帶,怕又是什麼約定俗成的規矩。
凡是歲數比新郎大上幾歲,都要送上祝福。
無奈,只好站在青花白底棺材前,對著那棺中綠面鬼新郎,笑上一句:
「那便祝白公子,早日投胎,來世為人。」
話音一落,眾人臉上有些驚愕,全場死一般地寂靜。
魏坤不以為意,自顧自往原先的位子前走去,最終坐下。
「這人沒點禮數,你們都看著點,生怕鬧事。」
低語聲在耳邊響起,忽地從門外闖入四五個大漢。
他們手裡提著大棒子,一聲不響地繞到眾人的身後,貼牆站立。
魏坤笑著,根本沒把他們放在心上。
轉頭看向那坐在旁邊的老太爺,低聲搭訕道:「話說新娘又在何處?」
「新娘自然不在白府,莫要多管,安心吃你的席去。」
老太爺沒啥好臉色,不肯再說。
可是看著眼前端上來的一盤盤熱氣飯菜,魏坤實在是沒有任何食慾。
他是來破壞成婚的,可不是陪席蹭吃蹭喝,首先要知道新娘到底在何處,才可以救她出來。
現在只見著新郎官和宴席,著實令人心急。
「再等等吧,現在貿然出去會引起村民們的注意。而且囍鈴村的路陌生,不太好找。」
他心想著,選擇暫時留在內院中。
與此同時,隨著宴會地進行,嘈雜的談論聲不絕於耳。
「吃完這頓,咱們就是要接新娘了吧?」
「是滴,從村東頭出發向西邊走,走個兩公里差不多嘞。」
「那新娘長啥樣?」
「俺不曉得哩,但聽媒婆說,她脾氣倔得很。」
..........
..........
魏坤靜靜地坐在桌前聽著他們的談論聲,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半個鐘頭。
桌前的飯菜皆是被同桌的人消滅乾淨,至於他自己,真是一口沒吃,連筷子都不曾提起過。
「現在,也該接新娘了吧?」
他暗自嘆道,抬頭看向門外,果然有一座轎子停靠在路邊。
只不過是系著大白帘子的花轎,送葬專用。
「快婿上轎!」
門外,一聲拉長尾音的吆喝響起,那些搬著棺材進來的僕人又是提著棺材搬出去,一堆人聞聲站起。
「都別吃了,隨老朽上路!」
老太爺瞪了那兩個小隨從一眼,便是緩緩起身。
魏坤見狀,也是跟了上去。
剛到門檻的地方,便是見著漫天白紙飛落。
原來是轎子前頭一對黑白無常,提著一筐白紙做的銅板,向天空上撒去。
與此同時,傳來陣陣叫喚:
「百萬彩禮,共締陰緣!」
話音落下,那些白紙錢隨風飄落,恰好有一隻沉到了魏坤的手心。
這是冥幣的一種,只能在黃泉路上花。
那所謂的百萬彩禮,不過是這些白紙錢拼湊而成,空有其名。
「嘖。」
他攥緊手心,把紙錢揉成一團,踩在腳下。
再度跨出一步,跟隨著浩大的轎子隊伍出發。
沒走多遠,忽聞前頭銅鑼敲響,定睛一看,又是那兩個黑白無常在搖著銅鈴。
頓時風聲大作,尤似鬼哭狼嚎,天地都不得安寧。
「陰曹地府,黃泉九幽,應點燈送行!」
隨著黑無常一聲叫喊,路邊竟是真地亮起一整排的燭火。
「往送子廟前,迎新娘!」
話音落下,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浩浩蕩蕩的送喪隊伍又是出發。
「D,裝神弄鬼。」
魏坤暗自罵道,走在行進隊伍的偏僻處,四處張望。
見沒人注意,他才從背包中掏出電棍和手槍,塞入褲帶中。
「這婚........我劫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