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如死灰

月涼如水，樹影婆娑。

寂靜如死水的未央宮內，姜堰神色黯然的坐在銅鏡前，鏡面里是她那張令人恐懼的臉，一片暗紅的印記從右耳根蔓延到下巴，猙獰可怖，宛如夜叉。

緩緩抬手撫上那印記，剪水一般的雙眸里，溢滿了淚水。

她可以在戰場上視死如歸，面對數十萬的敵軍面不改色，出入敵軍軍營如入無人之境。

可對著自己這張醜陋的臉，卻是有著無盡的自卑與厭棄。

「美人，你不知，朕每次看見皇后那鬼一樣的臉，都噁心的想吐，若不是為了皇位，哪怕是死，朕都不會娶她……」

回想起傍晚在御花園裡，偶然聽見南宮浩對其他妃嬪說的話，姜堰痛不欲生，每一個字都像是尖利的刀，狠狠地刺進她的心口，沒有勇氣上前質問，而是選擇了倉皇逃走。

「離兒，世人皆看你的容貌，唯有我能看到你的內在，容貌乃是浮雲，美好的內心才難能可貴，所以不要在意你臉上的印記，對我而言，那是最美的彩霞。」

「離兒，你南北征戰，受盡了辛苦磨難，下半生就讓我來照顧你吧！」

「離兒，我愛你，愛的是你善良，堅韌，不管別人如何議論紛紛，都矢志不渝。」

曾經的甜言蜜語，山盟海誓還言猶在耳，卻不想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騙局利用。

難怪自成親后，南宮浩就沒碰過她，說什麼辛苦勞累，說什麼不忍她受疼，終究不過是嫌棄而已。

其實姜堰早就意識到了，只是她選擇了逃避，南宮浩成為新皇，後宮納了那麼多的妃子，日日寵幸她們，卻不肯過來看她一眼。

呵呵……

成親三年，至今還是處，子，在這後宮中，她就是一個笑話，可悲，可哀，可嘆！

雙眸之中的淚珠滾滾而落，姜堰起身找出一包毒藥，和著最烈的酒，仰頭一飲而盡。

即是如此惹人厭，那就自我了斷了吧！

這也是她最後能為南宮浩做的事，讓他眼不見心不煩，落得個清凈自在。

清晨，宮女端著銅盆進來伺候梳洗，卻看見姜堰側趴在地上，長發如瀑，可怖的右臉被遮住，只余清麗無雙的左臉，竟是那樣一個奪魄的美人。

只是她面色蒼白如紙，嘴角還有黑色的血跡，整個人早已沒有了氣息。

哐當！

銅盆掉落在地，發出巨大的響聲讓宮女如夢初醒，慌忙跑出去，站在院中大喊。

「來人吶！皇后服毒自盡了！」

宮女的驚叫打破了皇宮的平靜，宿在枝頭的鳥兒們，倏然醒來，一隻只被嚇得撲棱著翅膀飛向了遠處。

南宮浩得知后，巨大的驚喜湧上心頭，他激動的難以自持。

太好了，那個夜叉女竟然死了！

但走到門外，還是佯裝出一副悲痛欲絕定然模樣。

「皇后一生為國，乃是天下女子的表率，特賜忠義之名，葬與皇陵，舉國哀悼。」

不管生前如何惹人厭惡，死後要給她無盡的榮耀，畢竟她還有一群忠心耿耿的部將。

曾經叱吒戰場，讓無數敵軍聞風喪膽的女將軍，就這樣被放入了棺槨之中，只是不等封棺落釘，早已死去多時的姜堰卻突然坐了起來，一一掃過那些被嚇傻的披麻戴孝的人們，低聲質問。

「你們這是想要活埋了本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