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歸來仍是少年
相信每一位油膩的中年男人都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某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正趴在高中教室的課桌上，面對鄰桌女孩關切的問候，用略帶滄桑的語氣告訴她：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當然，這本身就是一個幻夢，現在夢醒了，現實的生活依舊要繼續。
薛閬感覺大腦一陣恍惚，眼前的場景好像加上了復古的濾鏡，並且伴隨著嚴重的重影。
眼睛還在聚焦，耳朵卻似乎聽到有人在搖晃呼喊著自己。
「n子？n子？你給老子醒醒，別特么裝睡！」
呃？
這個熟悉的有點像罵人的叫法，聽起來很耳熟。
抬起頭，睜開眼，薛閬眼前出現一個穿著高二校服的胖子。
有點眼熟，但是記不清是誰。
高二？
為什麼我會記得這是高二校服？
記憶里最後的畫面，是少女模樣的時之魔女，將時之刃插進自己腦袋。
「n子，你別裝傻啊！今天該還錢了！」身穿校服的胖子，粗暴的拍打著課桌。
還錢？老子坐擁億萬身家，什麼時候欠人錢了？
「今天是什麼時候？」薛閬問道。
「什麼什麼時候？你小子可別裝傻充愣，再不還錢，信不信我……」胖子話沒說完，就發現薛閬根本沒聽他說話，而是直勾勾的看著窗外。
九月初的傍晚，窗外的天色稍顯昏暗，畢竟馬上就要開始上晚自習了。
順著薛閬的視線望去，在視線的盡頭，是一座泛著白光的巨型沙漏，違反物理常識的懸浮在半空中，看起來就像放大無數倍的時之刃。
那是流砂秘境的界碑——時光沙漏！
呃！時之刃！
薛閬趕緊檢查自己的額頭，但是沒有發現創口！
我沒死？
時之魔女真的讓自己活著回來了？
薛閬還在腦海里復盤，就感覺腦後傳來一陣涼風，右手下意識的向後探出，將一隻朝著自己腦袋招呼的胳膊擒拿住。
胳膊的主人，胖子一愣。
本來見薛閬完全不理會自己，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上手招呼，哪曾想薛閬跟腦後開了眼一樣，一下就抓住自己的手腕。
下一秒，胖子勃然大怒，直接反手擰著薛閬的胳膊，另一隻手掐著薛閬的後頸椎，以一種警察制服小偷的架勢，將薛閬直接按在課桌上。
薛閬：？？？
我的身體，什麼時候這麼孱弱了？
難道這不是我的身體？
不，這就是我的身體！
是我高二那年的身體！
是我還沒覺醒的身體！
被按在課桌上的薛閬，透過窗戶玻璃的反光，看到一張青澀稚嫩的臉，那是曾經的自己！學生時代的自己！
輕微的痛感告訴薛閬，他還活著！還活著！
這算什麼？
劫后重生？
被按在課桌上的薛閬咧開嘴，發出一陣怪異的笑聲！
胖子臉上的肥肉一陣抽搐，心想，這貨不會是腦袋壞掉了吧！
薛閬的反應讓胖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就在這時，一聲嬌斥打斷了薛閬跟胖子的思緒。
「張鵬飛，住手！」
張鵬飛？
嗷！
對，這個胖子叫張鵬飛，薛閬終於記起來了。
張鵬飛似乎很忌憚這個聲音，連忙鬆開了手，就看到一個穿著粉色短袖，藍色牛仔褲，梳著馬尾辮的少女一臉怒容的走了過來。
「張鵬飛，你在做什麼？」馬尾辮少女身材纖細苗條，擋在張鵬飛肥碩的身軀前面，產生鮮明的對比。
「班長！這n子欠錢不還！」張鵬飛一臉委屈的說道。
「你給我好好說話！」馬尾辮少女聽到張鵬飛的髒話，白皙的臉頰泛起一片紅霞，不過也知道這是薛閬名字的諧音。
「班長，薛閬這小子，欠錢不還。」張鵬飛艱難的用普通話說道。
「那你也不能在教室里動手打人啊！」馬尾辮少女氣憤道。
那教室外面就可以了？張鵬飛心底嘀咕。
說完，馬尾辮少女轉身對薛閬問道：「薛閬，你沒事吧！」
近距離觀察，薛閬才看清少女的相貌。
少女的臉很小，一幅素樸的黑框眼鏡佔據了少女半張臉。
皮膚很白，幾乎看不到什麼瑕疵，甚至能看到臉頰上的毛細血管，所以剛才一陣臉紅特別顯眼。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少女比較一般，說不上丑，但也跟美女無緣，屬於普通的高中生樣貌。
不過膚白臉小也是優點，只要能保持到大學，再稍微講究一下穿衣打扮，在工科專業混個系花，問題不大。
「薛閬，你沒事吧！」薛閬此時還保持著趴桌上的姿勢，少女只能彎著腰說話。
短袖的衣領在重力的作用下垂落，薛閬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
什麼都沒看到，一件素色的貼身小背心阻擋了薛閬的視線。
「我好像……」薛閬本來想說：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但是最後鬼使神差的改口說道：「我好像有點發燒。」
靜！
原本稍微有些喧囂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半晌之後，才聽張鵬飛臉色難看說道：「那個！薛閬……沒錢可以好好商量塊錢而已……犯不著拿發燒說事啊！沒必要！沒必要！」
邊說著，張鵬飛的身子還邊往後退，似乎聽到什麼令人害怕的事情。
不只是張鵬飛，原本臉上紅霞還未褪去的馬尾辮少女，此刻臉色一樣嚇得慘白，語氣顫抖說道：「薛……薛同學，你……你不要嚇唬我啊！」
少女與胖子的反應，都在薛閬的預料之中。
薛閬沒有理會受到驚嚇的兩人，而是扭頭繼續看望窗外，懸浮在天空的乳白色沙漏。
自從地球出現第一座界碑開始，發燒就不再是一種普通疾病，而是危險與機遇的象徵！
散落在世界各城的界碑形狀各異，有沙漏、有火圈、有寶塔、甚至有巨樹。
但是無論哪種界碑，都會對外釋放一種人類科技無法解析的奇異能量輻射。
輻射對絕大多數普通人沒有影響，但是依舊會有少部分人受到輻射之後，陷入一種奇特的狀態，這個狀態被稱之為繭化。
繭化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繭化者毫無徵兆的開始發燒，而且以人類現有的醫療水平無法降低體溫，直到繭化者因為持續高燒陷入昏迷，整個過程持續時間很短。
第二階段：深度昏迷，任何治療手段都無法喚醒繭化者，只能等患者自我蘇醒，至於昏迷的時間，也不固定，從幾秒到幾年不等，因人而異。
第三階段：異變，或者蛻變。
異化，是指繭化者蘇醒之後，會短暫的維持一段時間的清醒，隨後便失去意識，身體也隨之發生各種詭異變化，最終變成危險性極高的異種生物。
至於蛻變，就是繭化者蘇醒之後，身體沒有發生變異，且神志清醒，這就代表繭化者通過考驗，擁有通過界碑進入秘境的資格，也就是人們口中的秘境行者。
少女與胖子之所以害怕，是因為十個繭化九個異變，而且異變之後的怪物，危險性極高，攻擊性也很強，每年都會引發不少慘案。
薛閬現在的樣子，像極了身體異變前，那最後的清醒時間。
「完了！完了！終於輪到這個掃把星了！」張鵬飛顫顫巍巍的說道，身體向著門外跑去。
掃把星，說的就是薛閬。
薛閬三歲的時候，親生父親最先發生繭化，最後異變成一隻嗜血的怪物，咬傷多人之後，被聞訊趕來的治安隊現場擊斃。
不久之後，母親帶著薛閬改嫁，與一名帶女兒的男人組建重組家庭。
薛閬六歲那年，后爸的女兒，也就是薛閬異父異母的姐姐，因為觸電發生異化，導致肉身崩潰，但是意識卻以電子信號的方式保留了下來。
這麼多年，薛閬的姐姐一直偷偷存活在一款老舊的筆記本電腦裡面，而且不能連接網路。
為什麼是偷偷存活？因為類似薛閬姐姐這種電子信號的意識類生命體，曾經全球不在少數。
只不過十幾年前發生過一起世界範圍內的網路危機，導致現實世界差點被電子生命核平回石器時代。
在那之後，世界各國政府對這類電子生命體的態度變得極為謹慎，除了極少數身份特殊的重要人物，其他電子生命體一經發現就直接抹殺。
薛閬九歲那年，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末，賴床的薛閬無視了母親起床吃飯的呼喊，錯過了母親的最後一面。
那一天，薛閬的母親在上班的工廠異變成一隻燃燒的火鳥，將整個工廠付之一炬，然後飛向西邊消失不見。
從那時起，薛閬就被人當成一顆掃把星。
畢竟繭化並不是一個常見的現象，根據國家有關部門的統計，目前境內記錄在案的繭化事件，只佔據全國總人口的千分之一不到。
像薛閬這種身邊近親屬全都異變的情況，國內實屬少見。
所以母親異變失蹤之後，薛閬就被冠以掃把星的稱號，被所有親戚拒之門外，斷絕了來往。
萬幸，薛閬的后爸人很好，並不完全相信這些封建迷信，依舊承擔起照顧薛閬的責任。
之所以是不完全相信，是因為薛閬的后爸心裡一樣擔心自己哪天會異變，於是在薛閬十二歲那年，將名下唯一的房產公證到薛閬的名下。
公證完的第二天，薛閬的后爸就發生了異變，變成了……一棵樹苗，目前栽種在陽台的花盆裡。
親爸、親媽、后爸、異父異母的姐姐。
四樁血淋淋的慘案，成為薛閬是顆掃把星最強有力的註腳，甚至就連薛閬自己都懷疑自己是個掃把星。
從小到大，薛閬一直備受排擠，這種排擠不帶惡意，只是人們本能的趨利避害。
別看胖子張鵬飛對薛閬兇巴巴的，但他已經是薛閬唯一能夠借到錢的人了，哪怕只。
在這種被所有人排擠的環境下長大的人，性格往往會偏激、孤僻，負面情緒爆棚！然而薛閬並不是。
薛閬一直堅信，但凡不能將我摧毀的磨難，都將使我變得更加強大。
自從母親異變成火鳥飛走之後，薛閬的性格就變得越發堅韌。
不就是三年一次異變么，有什麼大不了，現在自己身邊空無一人，就算異變，也該輪到自己了！
今天是薛閬的生日，薛閬大清早站在教學樓的天台上，對著懸浮在天空的時光沙漏豎起中指，晚上就開始發燒。
然後，就被張鵬飛給晃醒了！
薛閬心裡很清楚，按照上輩子的時間軸，自己應該已經完成蛻變了。
剛才說感覺有點發燒，其實就已經完成了從發燒到昏迷，再到蛻變的全過程。
上輩子，薛閬這個時候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了秘境行者，直到時光沙漏將輻射範圍內的所有秘境行者召喚進入秘境之後才知道。
不過現在，薛閬很確信，自己已經成為秘境行者了。
不同的秘境，進入方式也不盡相。
有的秘境，全憑自願，秘境行者想進就進，不想進就不進。
不過這類秘境，往往進去容易，出來難。
但是流砂秘境不是，流砂秘境對輻射範圍內的秘境行者，是強制召喚。
只要是通過時光沙漏的輻射變成秘境行者，都會被強制召喚進入流砂秘境，每次徵召的時間不固定，持續時長也隨機。
薛閬正在回憶自己的第一次秘境之旅，記得時間好像是在……
回頭看了一眼教室后牆上懸挂的錶盤，薛閬猛然驚醒！
十秒！
想起來了，上輩子自己剛蛻變成秘境行者，流砂秘境就開啟了。
薛閬開始瘋狂回憶自己上輩子第一次秘境之行到底發生了什麼？
九秒！
第一次進入流砂秘境，自己好像是直接降臨在一個巨型食人魔部落的廚房裡，然後正好掉在一個準備做飯的食人魔廚師面前。
說是廚房，其實就是山石壘起來的一個粗糙的烤架，周圍擺滿了各種生物的骸骨，不過也只剩下骸骨了，肉都被吃完了。
從天而降的薛閬，正好落在食人魔廚師面前，當時食人魔廚師還念叨著薛閬聽不懂的話，薛閬猜測應該是：感謝大自然的饋贈吧！
八秒！
當時還是普通高中生的薛閬，面對體型超的食人魔，直接嚇得腿軟癱倒，隨即便被食人魔廚師抓住，扒掉了身上的衣服，綁在一根混合了油污與血漬的圓木上，架上烤爐。
薛閬慶幸，食人魔對食物的味道沒有講究，只要烤熟了就行，沒有開膛破肚，割喉放血這一步。
不對！
現在可不是感慨的時候！
七秒！
當時自己是怎麼逃離食人魔部落的？
薛閬不停的回憶，但是時間跨度長達二十年，一時半會回憶不起來。
薛閬用手拍打著腦袋，這一舉動顯然將張鵬飛跟馬尾辮少女嚇得夠嗆。
異化之前，拍打自己腦袋是最常見的舉動。
六秒！
想不起來了！
薛閬放棄了回憶，大吼道：「刀！誰有刀！」..
既然想不起來，那就只能根據現有的回憶做準備了。
準備一把刀，割開即將捆綁自己的繩索是第一步。
薛閬拍打腦袋的舉動，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全班同學都以為薛閬即將異變，瘋狂的逃竄。
薛閬沒時間一個個抽屜翻找了，直接用肘擊敲碎了窗戶上的玻璃。
既然找不到刀片，那就只能用玻璃碎片代替了。
聊勝於無！
四秒！
薛閬心底開始罵娘了，教室的窗戶玻璃居然是特製的防爆玻璃。
防爆並不是不會破，而是窗戶破碎之後不會碎成玻璃片，而是碎成一粒一粒的玻璃渣！
這玩意根本不能用啊！
三秒！
薛閬突然看到，馬尾辮少女還沒被自己嚇跑，她臉上戴的眼鏡！
薛閬不認得這個眼鏡的牌子，畢竟成為秘境行者，擁有超凡之力后，身體也隨之進化。
近視眼什麼的，完全不存在！
但是薛閬認識馬尾辮少女短袖的品牌！那是專供歐洲皇室貴族的奢侈品牌，也是自己上輩子比較喜歡穿的牌子。
這是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的高級貨，穿得起這個牌子的短袖，眼鏡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就算不是藍寶石鏡片，怎麼也得是水晶鏡片吧！
當然，短袖要是山寨貨，那也只能認了！
兩秒！
薛閬一個飛撲，在馬尾辮少女的尖叫聲中，將少女撲倒，直接從少女臉上摘下眼鏡，撇成兩半。
現實世界中的物品想要帶入秘境，有三種途徑。
途徑一：長期隨身攜帶，使物品沾染上秘境行者的氣息，不過少女的眼鏡剛拿到手不超過一秒，此條不適用。
途徑二：用秘境行者特有的精神力包裹物品，薛閬剛剛完成蛻變，有個雞毛的精神力，此條也不適用。
途徑三：沒得選了，只剩這一條路了，藏在體內攜帶入境。
薛閬將一塊鏡片直接塞進嘴裡。
一秒！
做完最後一個動作，十秒時間走完。
薛閬只來得及轉動眼珠，用眼角的餘光看到懸浮在半空中的時光沙漏突然綻放出璀璨耀眼的白色光華。
來了！
時光沙漏的強制召喚術！
流砂秘境！
時之魔女！
我薛漢三又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