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向北

上，還是不上？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韓成站在黑色轎車旁，腦中起飛智，如果自己現在掉頭就跑，到底能不能擺脫對方？如果不能，被對方抓回來的話，會是什麼結果？如果順利擺脫，自己該去哪裡？安市肯定是回不去了。

念頭轉了又轉，韓成還是決定先上車，對方的強大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應對的，雖然內心特別不願意跟這人攪和在一起，但是現在並沒有多餘的選項供韓成選擇，再加上對方強大歸強大，但是韓成並沒有感受到什麼濃烈的敵意。m.

「謝謝。」

黑色轎車裡，副駕位上的韓成雙腿併攏垂直向下，雙手抱膝，背部筆直，坐的規規矩矩，駕駛位上的嚴順則坐的稍舒適一些，左手隨意的放在方向盤上，右手則搭在檔桿上，但是並沒有掛擋起步的意思。

氣氛開始變得有一些詭異，韓成的內心開始翻湧，邀請自己上車但是為什麼不走？他在等什麼？還在懷疑自己嗎？

這一天的事在韓成腦海里快速的過了一遍，確實有很多地方沒有辦法解釋，自己是怎麼從康療中心跑出來的？又是什麼原因讓一個一年多沒有說話的精神障礙患者見義勇為？最關鍵的是自己為什麼偏偏是今天回了家，並出現在抓捕現場，僅僅是巧合嗎？

安靜的車廂里，怠速的發動機在淺淺的轟鳴，還伴著嚴順右手食指輕敲檔桿的聲音，韓成從越來越快的敲打聲中，聽出了對方開始有一些不耐煩，這是在等自己主動招認嗎？

韓成開始變得緊張，早知道是這樣，那自己說什麼都不會上這輛車，終於在韓成就要綳不住的時候，嚴順說話了：

「安全帶！」

緊張的氣氛瞬間消散一空，沒走只是因為自己沒有系安全帶嗎？韓成頓時覺得有些荒唐。

「哦哦。」趕忙答應一聲，系好安全帶，身子便自然的貼在了靠背上，好車！這是韓成此時唯一的想法了。

踩離合，掛擋，松剎車，踩油門，動作一氣呵成，轎車開始慢慢駛向夜色。

半個小時的車程里，嚴順都沒有說話，他的駕車技術很好，行駛過程中幾乎感受不到車子加減速的頓挫感。

韓成坐在副駕位，也沒有說話，但是韓成知道這不是回安市的路，去哪裡？嚴順沒說，韓成也沒問。

現在韓成的心情反倒輕鬆了一些，不管是什麼原因，對現在的韓成來說，離開安市都是個不錯的選擇，在安市的四年中，雖然有一整年的時間都待在康療中心，但是安市熟悉自己的人太多了。

老師，同學，街坊，鄰居，只要還待在安市，這些人總會發現自己與之前的韓成略有不同，而之前的韓成雖然保留了完整的記憶，但是性格這個硬傷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待得越久，破綻也就越多。

寂靜的夜色里，只有一輛車在路上行駛，韓成扭頭朝窗戶外看去，這個說不上熟悉說不上陌生的城市在韓成的視線里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在後視鏡中，韓成抬頭，前方一路向北。

兩個不熟悉的男人在一輛車上，氣氛隨著夜色的加深變得越來越凝重。

「你不想問問，我們要去哪兒嗎？」車子完完全全離開安市的時候，嚴順敏銳的感覺到副駕位上的韓成雙肩打開，整個人都放鬆了很多。

「不是去找『玫瑰『嗎？」韓成扭頭看向駕車的嚴順，對方大號的眼鏡下，目光溫柔，嘴角微微上揚起一絲好看的弧度，下頜線條柔軟，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個溫暖和善的人。

但是韓成沒有忘記不久前被對方直視的那種壓迫感，那是一種讓人沒有辦法反抗的強大，韓成也沒有再運轉銀色陣圖，在這個人面前做的越少就錯的越少。

「或者說，是等『玫瑰『來找我。」韓成重新看向前方，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說道。

自從出了安市，車子時速表上的指針就一直在30邁上下浮動，這個速度無論是對這輛車來說，還是對這條路來說，都太低了。

一輛好車在這樣的路況上，開這麼慢只有一種情況，他在等人。

這個男人還在懷疑自己，他在等那個叫『玫瑰』的追上來解救自己，韓成有些心慌，他知道不論是從什麼角度出發，那個叫『玫瑰』的女人都沒有來救自己的道理，但是萬一呢？

只要『玫瑰』出現，那麼自己就說什麼都洗不清了，至於『玫瑰』成功救出自己的可能，韓成想都沒想，旁邊這個男人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

「你很聰明。」嚴順的嘴角上揚的更加明顯了，而在這溫暖的笑容下，韓成只感覺到無盡的寒冷，現在只能祈禱那個叫『玫瑰』的，別腦袋抽風來救自己了。

「謝謝。」

「我現在開始覺得你跟『玫瑰『確實沒什麼關係了。」

「謝謝。」

「別著急謝，夜還沒過去，天也沒亮。」韓成懂他的意思，天亮之前，『玫瑰』還沒有出現，那麼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但是，天總會亮的。」

「希望如此。」

太陽照常升起，橘紅色的陽光透過兩側的樹葉撒在乾淨的道路上，韓成知道自己活了，感謝『玫瑰』的不救之恩，韓成內心惡趣味的想到。

車子還在勻速行駛，最終停靠在一個不大的加油站，「我去上廁所，你看著把油加滿。」嚴順將車子停好，把鑰匙和加油卡丟給韓成，便下車向加油站拐角走去。

油加的很快，嚴順還沒有回來，韓成看著手裡的鑰匙和加油卡，自嘲一笑，這算什麼？最後的試探嗎？

打開副駕前面的手扣，裡面安靜的躺著兩沓鈔票，有車，有錢，跑不跑？

韓成嘆了一口氣，這個世界比自己想象的更複雜一些，合上手扣，將加油卡插回遮光板，鑰匙嫌棄的丟在駕駛位上，如果自己真是『玫瑰』的同黨，現在肯定跑了。

當然，韓成也相信，只要自己發動汽車，那個強大的男人有的是辦法抓到自己。

韓成閉上眼睛狠狠地伸了一個懶腰，再睜開眼，車頭前，男子端了兩碗泡麵，正笑意融融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