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我從未覺得你如此窩囊無用
狂風過境,飛沙走石,硝煙遮擋住了大部分修士的視線。
淮霖仙宗最外圍,已被戰火碾為了一處凹凸不平的荒蕪之地。遮天的術法在半空中對抗,朝霞彩雲,雷電日落,無數奇觀不斷切換。
好似天地法則在相互較量一般。
三位明悟境的大能威壓全放,壓得底下原本在廝殺中的修士,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別含煙有些吃力。
她一人面對兩位明悟境,其靈力積累,招式領悟與變化,都是難以跨越的。
更何況楚堯已是明悟巔峰,與之對招已然有了種與天地作對的壓迫感!!
修士修為越到後面,跨度越大。別看只是一個明悟初階與明悟巔峰的距離。其跨度,其實比脫凡境到明悟境還要誇張可怕。
若非別含煙本身就注重煉體,又有有相這個半步明悟,從旁協助。不然此時她只需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楚堯與「元衿」一擊斃命。
再次擋下楚堯一招,素雅女修皺眉,這樣不行,再耗下去對她們沒有好處...
心下正思索著對策,另一邊努力攔截「元衿」攻擊的有相,因為靈力消耗太大,腳下忽得一個不穩,被「元衿」尋到破綻之處。
當下——身若浮光掠影,掌心發力。
拍向有相後背!!
因修為壓制,只能默默觀戰的綰姝面色微變:「小心!!」
來不及多想,身體已經下意識向有相身後撲去,擋住了「元衿」的那一擊。強勁浩瀚的力量從她心口擊入,瞬間擊碎了她所有的筋脈。
「噗——」
「綰姝!!」
有相回頭,老實敦厚的面容上終於不再是一片平靜的淡笑,而是前所未有的慌張。
綰姝後仰的身軀被有相接住,別含煙聽見動靜向這邊看來,眸光微閃。
竟然是如此嗎?
明如針自她指尖閃現,猝不及防扎向楚堯!
少女以身化影,寬大的廣袖翩躚起舞,似一隻從烏雲中栩栩抬頭的仙鶴,逍遙縹緲。
在楚堯因為靈力壓迫而眨眼的同時!她身子瞬間向後壓去,腳尖點地,迅速朝有相那邊劃去。
輕飄幾下,仙鶴落地。
聲音清幽冷靜道:「佛子,不,我應該喊您了無方丈。既然心中放不下,當初為何還要裝作已經放下的樣子?」
有相抱住綰姝的姿勢不變,他帶著人幾下閃躲到別含煙身後。附而才默然搖頭道:「了無是了無,有相是有相,貧僧沒有撒謊。」
「前世種種,貧僧早已放下,放不下的...是對她的虧欠之情。」
有相的聲音有些干啞,而年輕普通的面容上卻是一片坦然和無奈。
巫山樂宗的修士,修行得是入世紅塵之道。
他前世一念成佛,徹底遁入空門,絕了自己還俗的想法,成功救下無數修士百姓。可是...也讓與他兩情相悅的綰姝,斷了日後的修行之路。
前緣未了,心中依然有結。
綰姝就是再如何修行,修為也只能停留在離魂境巔峰。
可偏偏那個讓她心中有結的人,早已自行斬斷了與俗世的一切瓜葛,讓她一輩子無法釋懷。
這是了無欠綰姝的,也是有相今生心中一直的心結。因為這份心結,他無法再像前世般斬情成佛。
我佛慈悲,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於人?
如此便也導致了有相卡在半步明悟,遲遲無法徹底進入明悟境。因為他找不回前世決然救人的心境啊...
他找不回前世的道。
他自己的道...
別含煙一手施法為綰姝治癒傷勢,一手攔截住「元衿」的攻擊。同時還要分析著有相的心境問題,一心多用,這會臉色都不由蒼白了幾分。
她明白有相的意思。
有相對綰姝的確沒有前世的情意,但卻有虧欠之意,而且這份歉意很深,已經影響到了他的道法修行。
可是...
別含煙忍不住磨牙。
早不解決,晚不解決,偏偏放在這個時候!!
她心下氣極,一腳踢在有相背上,揚聲罵道:「你是沒了頭髮,不是沒了腦子!!你現在的虧欠對綰姝有用嗎?卡在半步明悟,你以為你很光榮嗎?!」
「若此時你已入明悟,綰姝就不會為你擋招而受傷。」
「你若真心有虧欠,應該是想辦法尋到讓綰姝打開心結,重新修行的方式,而不是在那心中虧欠糾結!!」
「有相,認識你這麼久。」
「我從未覺得你如此窩囊無用!」
許是見別含煙罵人有趣,原本緊追而來的楚堯反倒是停了步伐。饒有興緻的看著別含煙一邊與「元衿」對招,一邊痛斥有相。
將面前完全不受控的「六師兄」胳膊反叩在身後,別含煙繼續道:「你情絲已斷,再加上轉世重生,今生註定對綰姝只有歉意,無男女之情。」
「你可有想過你的糾結,不止是耽誤你,也是在耽誤綰姝。」
一句話,似驀得點醒了有相。
年輕佛子神情微怔,周身氣息變得沉重壓抑。無數金光自他頭頂驟然迸射而出,從上至下,一點點將他包裹而住。
不過幾息的時間,剛剛還站在別含煙身後的年輕佛子,就徹底變成了一尊金塑。
別含煙嘆氣,雙手禁錮著「元衿」,身下雙腿同時一躍,將金塑連帶著昏迷中的綰姝,一同向匆匆趕來的時青撞去。
另一邊,看戲的楚堯忍不住鼓掌笑道:「不愧是含煙師侄,對待紅塵俗世的態度總是會出人意料。」
他視線溫和的落在別含煙面容上,有些遺憾道:「你若是我族中小輩就好了,那一定很有意思。」
別含煙擰著「元衿」胳膊的手微頓。
她突然意識到,楚堯...好像並不知道自己是他侄女...
清透盎然的眼眸微閃,她面色不變,只淡然回道:「楚家滿族被殺獻祭,只為促成一個人逆天的氣運。我若是你族中小輩,恐就沒有如今你我對峙的機會了。」
楚堯思索片刻。
附而認真點頭:「的確如此。」
「楚家蠢笨,護不起師侄成長。師叔還是更喜歡師侄如今這般,處處與我為敵的樣子。」
若沒了別含煙與他對抗,那他所做的一切豈不是很沒意思?
毀天滅地,對於楚堯而言更像是閑暇時的玩鬧。哪像現在這樣,有人與他為敵,勢均力敵之下,每分每秒的時間都變得那麼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