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狩獵開始了
授絲禮尚未正式結束,鍾綠芙的突然離場既不合時宜也不合規矩,若是被有心人編排一番,那就是大不敬之罪。夏侯紓和鍾青葵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如何收拾這個爛攤子。
許若謙一貫是個悶葫蘆,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尤其遇到夏侯紓,再聯想起不久前他才在母親的強迫下去求過親,他心裡就更加發憷,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可是想到見鍾綠芙走的時候那樣的傷心,他又非常愧疚,覺得是自己的無作為才逼得一個善解人意的姑娘被當眾譴責。不管怎麼樣,他得先找到鍾綠芙,好好解釋一番,就算鍾綠芙依然生氣不原諒他,他也要去,這是態度問題。
「我,我去找她。」許若謙說著就要走。
「你等等!」夏侯紓叫住了他,「若謙表哥,你是真心想與綠芙表姐在一起嗎?無論誰反對,你都不會退縮嗎?」
「我……」許若謙不敢與夏侯紓對視,目光躲閃片刻之後最終終於落在地上,半晌才說,「其實我沒有想那麼多。」
鍾綠芙那樣要強的性格,究竟是怎麼看中許若謙的?就算是對夏侯翊死心了,也不至於一下子把標準降了這麼低呀!
夏侯紓抿了抿嘴,又道:「我並不是說綠芙表姐不好,相反,她大多時候都沉著穩重,還有才是,只是她並非我舅母所生,而姑母的性格你是最了解的,她會同意你娶綠芙表姐嗎?」
「我不知道。」許若謙茫然第搖搖頭道。他喜歡鐘綠芙,從第一次在聽嵐詩社見到她,他就覺得她跟那些成天標榜自己出身和樣貌的貴女不一樣。她有才學,可從來不輕易顯露,懂得藏拙,知情識趣。即便偶爾又嫉妒她的人拿她的短處來嘲諷她,她也只是一笑而過,不爭不吵。在這個浮華監獄迷人眼的京城,他很難再找到這樣的女子。
夏侯紓不知道許若謙已經在心裡把鍾綠芙的好細數了一邊,只當他又要展示自己惜字如金的本領,氣得想破口大罵。
若說才學見識,鍾綠芙跟許若謙倒是能聊到一塊兒去,可鍾綠芙是庶出,許若謙又是個沒有主意的人,萬事都得聽從母親夏侯湄。而夏侯湄驕傲了一輩子,最看重的就是身份地位,不然她當初就不會想盡辦法讓女兒高嫁,又費盡心思替許若語求娶錢氏,甚至還打著親上加親的借口上門替許若謙求娶夏侯紓。滿京城的女子,能滿足夏侯湄的條件並能被她看中的女子有一些,但並不算多,而且怎麼也輪不到鍾綠芙去。所以,如果鍾綠芙和許若謙堅持要在一起,那麼不僅會破壞恭王府、程將軍府、榮安侯府三家的關係,還會讓鍾綠芙在夏侯湄那裡抬不起頭來。
夏侯紓想不通,連她這個做侄女的都能明白的事,許若謙這個做兒子的為什麼不願意多花點心思去琢磨?如果他能多替自己和鍾綠芙著想,也不至於當著程堅的面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不是見不得人好,而是見不得鍾綠芙因此陷入輿論漩渦。不管她與鍾綠芙是不是表姐妹,曾經有過什麼樣的爭執,在這裡,她只是作為一個女性替另一個女性擔憂罷了。
許若謙愣了半晌也沒有再說出點什麼有價值和意義的話來,又說了一句「我去看看」就去追鍾綠芙了。
大庭廣眾之下,夏侯紓也不好再叫住他,只好轉頭看向鍾青葵,問道:「你之前真的什麼都沒有看出來嗎?」
這兩人的情況,不像是相識不久的樣子。
鍾青葵拚命的搖頭道:「我又不傻,要是早知道她們私相授受,暗通款曲,為了家中姐妹的顏面,我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母親的。可是我真的沒有看出什麼破綻來,不然我也不會來這裡了。」
夏侯紓只是想再證實一下,並不是要責怪鍾青葵。她又仔細分析了一會兒鍾青葵之前說的話。
鍾綠芙在嫁給夏侯翊的希望破滅后就經常鬱鬱寡歡,定親之後更甚,卻又在趙王妃的壽宴后開始變得活躍起來。她不僅經常去聽嵐詩社,還多了一個一見如故的筆友。這樣看來,那個筆友八成就是許若謙。然而許若謙並未參加過趙王妃的壽宴,他又是在哪裡遇到的鐘綠芙?難道真是在聽嵐詩社結識的?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新問題又出來了,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鐘綠芙,怎麼會突然來了興緻去聽嵐詩社呢?
「紓表姐,現在怎麼辦呀?」鍾青葵一臉擔憂,「父親肯定又要責怪母親教導不嚴了。而且這裡那麼多人,傳開了,我們都沒臉做人了!」
「你先別著急。」夏侯紓趕緊安慰她,「舅母只是她名義上的嫡母,可她是跟著朱姨娘長大的,舅父就算要怪,也不能全怪在舅母身上。至於今天的事,不是說授絲禮上發生任何事,都不能視為失禮嗎?你們恭王府與榮安侯府算起來也是親戚了,表兄妹之間舉止親密些也不足為過吧?」
雖然嘴巴上這麼說,可這話連夏侯紓自己都不信服。她就是謠言的受害者,自己吃過的苦,也不想身邊的人跟著吃苦。她趕緊拉住鍾青葵的手,道:「走吧,我們也去看看,這裡是皇家圍場,他們這樣不管不顧的到處亂跑,別真出了什麼事。」
「好。」鍾青葵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你們倆別去!」夏侯翊突然走過來叫住了她們。
「為什麼?」夏侯紓回頭詫異的看著兄長,「你不擔心他們會闖禍嗎?」
「事關重大,且今日舅父、大表兄和程家父子都在,還輪不到你我去插手。」夏侯翊說。
「可是……」夏侯紓仍然有些疑慮,「舅父不會輕饒了綠芙的!」
夏侯翊解釋道,「我不想指責誰,但是每個人做事,如果不想守規矩,就應該先想好自己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夏侯紓覺得兄長說得有道理。鍾綠芙既然清楚家裡的安排,也沒有明確反對,更沒有及時將許若謙的事告知雙親,如今又當著眾人的面讓大家都有些下不來台,確實該想到自己會付出什麼代價。
許若謙也同樣如此。
夏侯紓的目光不由得瞟向了遠處:鍾瓚正跟旁邊的隨從耳語,看樣子是已經有了打算;許若語也召了隨從過來吩咐著什麼;而程堅已經背過身去,走到了程望將軍面前,他似乎說了什麼,程望將軍先是很吃驚的樣子,隨後臉上就浮現出一絲怒意來……
「不好!」鍾青葵驚慌道,「父親肯定是叫人去抓三姐姐了,這樣的話……」她簡直不敢想象後面的事情,「我母親怎麼辦?」
夏侯紓也向夏侯翊求助。恭王妃為了幾個與自己並不算親近的庶女,她受了多少不白之冤?流了多少心酸眼淚?如果舅舅再將鍾綠芙的事情怪在她頭上,那實在是太冤了!
夏侯翊就不是個經不住事的人,看到她倆比當事人還著急的樣子,頗有些忍俊不禁,道:「你們怕不是忘了舅父是做什麼的了?」
夏侯紓和鍾青葵雙雙對視了一眼,還是不明白他想要表達什麼。鍾瓚手裡有長青門暗網,想要查清一件事,或者找一個人,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正因為如此,她們才更擔心鍾綠芙和恭王妃的處境啊!
「凡事不要急著下結論。」夏侯翊耐著性子解釋道,「這件事究竟是怎麼變成今天這樣的,舅父自然會去查清楚。你們就別胡思亂想,也別自以為是的去添亂,免得弄巧成拙。」
道理夏侯紓和鍾青葵都懂,但她倆誰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兩人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商定先把夏侯翊支開,然後趁機去找鍾綠芙。
夏侯翊一眼就看破了她們的小心思,卻也不點破,而是嚴肅道:「我的話,你們都記住了吧?」
「記住了。」夏侯紓和鍾青葵異口同聲道。
「既然記住了,那就回到你們剛才的位置去吧。」夏侯翊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指了指御駕處,「陛下準備要射出第一支箭了。」
按照習俗,授絲禮結束之後,就要開始正式狩獵了。
布圍官兵將在圍內點燃幾個火堆,然後將新砍來的竹子架在或面上烤。竹子受熱后就會膨脹,然後發出「砰砰砰」的爆鳴聲。圍內剛平靜下來的百獸就會再次受到驚嚇,繼續四處逃竄。此時天子將身佩弓箭從看城上下來,騎馬走到圍場內圍,對著倉皇奔突的獸群,開射行圍的第一箭,接著就連連引弓而射。待天子射夠了,再傳諭御前王公大臣、皇子皇孫、侍衛們開射,狩獵便算是正式開始了。
屆時數百名狩獵者縱馬沖入山林,各自追趕自己心儀的獵物。或是野豬、山羊、野兔、狐狸、鹿等常見的獸類,又或是野雞、錦雞、大雁等禽類。如果有熊、虎等猛獸,那是絕對不放過的。管圍大臣必須立即派人奏報天子,而天子一旦得報,就會立刻馳馬前去,親自用弓箭把猛獸殺死,或者命令隨行官兵搏殺掉。一般情況下,每天只行一圍,罷圍以後,天子就率領扈從人馬回歸駐蹕大營,清點獵物,犒勞隨從。
待參加圍獵的眾人消失在山林里,夏侯紓總算沒了管束,趕緊拉著鍾青葵去騎馬,因為剛才雲溪告訴她們,鍾綠芙一個人闖進了圍內,隨後許若謙也追進去了。但是礙於天子還未完成開獵儀式,誰也不敢聲張。
上馬前,夏侯紓還從旁邊的布圍官兵手裡去了一張弓和一袋羽箭。
鍾青葵卻不擅長騎馬,扒拉了好幾下都沒有爬上馬背。那馬像是很通人性一樣,立馬一蹬腿,直接將鍾青葵摔了下來。疼得她慘叫一聲。
夏侯純聽到聲音后,趕緊過來將她扶起,命隨身服侍的丫鬟帶她到旁邊休息,然後自己縱身一躍跨上了馬背,方對夏侯紓說:「走吧,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