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許願
繁星大學內,此刻的應秋,如坐針氈,撓著頭,注視著不遠處的公共廁所。
他實在不太習慣周圍男同胞發射的灼熱視線,尤其是裡面蘊含的深深惡意。
「久等了,下一站呢,導遊先生。」
「謝天謝地,你終於出來了,先去看看畫展吧。」
為了不讓事態進一步醞釀,應秋決定迅速把眼前的罪魁禍首拉走。
藝術學院的建築充斥著維多利亞風,雖說作為旅客來看相當不錯,可還是過於新式,不過應秋不像某些專業學者那麼挑剔,當然,也可能是注意力不太集中。
平時近乎兩點一線的應秋,基本上沒怎麼機會參觀校內的藝術展,難得來一次,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藝術底蘊終究是差點,雖說看畫講究感覺,不過他這近乎麻痹的神經,真的很難get到重點。
畫與畫之間,是人心的隔閡,不過,人心易變,看不懂的忽略既是,只要身邊人有意,那就是足以稱讚的藝術。
應秋如此想著,麻木的他,看著風向標一樣的洛蘭,就猜的出,藝術展中確實是卧虎藏龍,只不過他這個麻瓜,沒有慧眼識珠的能力。
行至中途,在屏蔽掉不少抽象派后,應秋被一副印象派畫所定住,畫中,白熾燈創造強烈的光影下,實木圓桌上的十個人拍板敲定了一份文件,群起激昂,爭吵聲此起彼伏,地點,像是舊西方的政務辦公場所。
最讓他不可思議的,是畫面中央,圓桌正中,那個手持牛皮紙文件,氣場強大正侃侃而談,姿容端莊的亞裔青年。
與他所著西裝不符的,是垂於腦後,帶有禹州風格的辮子。
這位先生看著好熟啊,和他所認識的師兄有些神似。細看標題,重建者們,畫家的落款,以及,作畫時間:2023,這樣啊,應秋打消了不符合常理的念頭,畢竟,都過去40年了,哪有人不會老的。
回過神來,應秋注意到,自己少了個人影。
嗯!!!人呢!
嘗試性的發了數條簡訊,等待一番沒有回應后,應秋急了,不會被人發現了吧,這位委託人難不成忘了自己通緝犯的身份。
不行,不能讓洛蘭就這麼消失,應秋頭也不回的大量四周,越在意,也就越恐懼。
畫展並不算人山人海,只是,應秋有些喘不過氣。
在儘可能為自我安慰的同時,他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十分鐘后,依舊不見洛蘭蹤影,焦頭爛額的應秋,開始自責起,自己的大意魯莽,失去了往日穩健的作風。
抱著僥倖的心態,應秋還是再發了消息,並且以及做好了隨時呼叫莫斯的準備。
叮咚,清脆的語音提示從他的智能機發出。
請前往畫展大門處。
雖說是不明的信息,但病急亂投醫的應秋顧不上別的,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下,跑出畫展。
左轉沿當前道路直行兩百米。
奔跑中的應秋,一個跨欄,翻過花壇,到了下方,終於找到了他的目標。
洛蘭正一臉茫然的端坐在噴泉旁,絲毫沒注意到應秋的到來。
「沒事吧?」
壓下心中的惱怒,應秋還是心平氣和的望著少女。
「啊,是你啊,應秋,咦,我怎麼坐在這裡,我記得還在看畫展。」
眯起眼睛的應秋,不知道如何回答,唯一的解釋,可能就是洛蘭受到了什麼人的影響,失憶了,就像是新通緝令上組織犯人逃獄那次。
「我可能是個路痴呢,到哪都會走丟,不管是在白冠大橋,還是越獄那次。」
臉紅的洛蘭,用小狗一般的眼神望著應秋,讓少年失去了教導她的機會。
「真那你沒辦法,走吧,我知道有個地方也許能治好你。」
「真的假的?」
「快走,信我就對了,還有,小心點,一定要跟著我。」
順著園景的小路,應秋走到了一棟羅馬神殿風格的建筑前,意外的是,這裡遊客不少。
「我們去哪裡吧」
洛蘭沿著應秋所指,注意到那巴洛克式諸神拱衛的一汪泉水。
「洛蘭校友,此處是繁星大學的許願池,掛牌也是羅馬正統,聽說挺靈的,要不試試。」
應秋抽出錢包,幸好還有四枚硬幣,拿出兩枚放在少女手心。
「只要背對許願池,將硬幣放在右手,然後從左肩往後扔進水池裡,一枚硬幣意味著今生能再回到這裡,兩枚硬幣意味著能與有緣人相愛,而三枚硬幣可以讓討厭的人離開。
當然,你也可以試試單獨可以許願,說不定那位海神尼普頓大人能聽到呢。」
對著掌心的硬幣祈禱一番,應秋做好了許願的準備,正準備投擲硬幣式,被湧來的人群打斷了施法。
不巧的是,雙掌合縫間,一枚硬幣落下,眨眼間,就不見蹤跡,這讓應秋無奈的聳了聳肩,只好送出僅剩的一枚硬幣。
神明大人,記賬一下,下次在補投一枚吧。
應秋難道的做出了禱告,只希望這一次能夠視線。
洛蘭沒說,微笑的同時,分兩次擲出硬幣。
「應秋,你許了什麼願望?」
「就是一枚硬幣的意思,沒辦法嘍。」
「誒~」
「你呢?」
「不告訴你,呸。」
總是規規矩矩如大小姐般的洛蘭,意外的對應秋做出一個鬼臉,讓應秋只能繳械投降,只能放棄追擊的應秋,想著,明天課間,定要再來補投一枚硬幣,其他都無所謂了。
繁星大學雖大,可在應秋以囫圇吞棗的方式介紹下,只差一步就解鎖了通關成就,最終目標是應秋最熟知也最喜歡的地方,圖書館。、
藉助管理員的工作證,應秋才得以帶著這位外人入內。
「本校圖書館內,涵蓋了4類大方向學科,32分類學科,以及超過500類細化分學學科的書籍,在案藏書量超過15萬冊,怎麼樣,是不是很不錯?」
就在應秋洋洋得意,開始科普時,一位中年教授打斷了他的思路。
「應秋,你的論文呢,上周二就要你遞交的,你不會沒準備好吧。」
「不會不會,之後我一定列印一份,補交給您。」
看著教授的地中海,應秋的頭皮也有點發麻,千算萬算,卻忘了重要的結課論文,不得不想辦法惡補了。
盤算著脫身借口的同時,應秋,又發現洛蘭不見蹤影了,得了,借口是找到了,連忙一陣道歉連擊,就逃離現場。
好在這回,洛蘭還算克制,應秋沒花多長時間,就在一旁休息處找到處於閱讀狀態的少女。
在沒有打擾到滋滋有味的享用書籍的洛蘭的同時,應秋繞到了其身後,所讀的書籍,正是四季奇譚,故事內容是在敘述某位囚犯的經歷。
應秋是個科幻小說迷,本來對於這些傷春悲秋的小說不太感興趣,此刻也看得出神,唯一不滿的,就是洛蘭的閱讀速度。
不自覺的拿起凳子做到少女邊上后,應秋察覺到了少女的不經意流出的情緒。
洛蘭還是對自己的通緝犯身份相當敏感啊。
靜靜等完洛蘭看完,應秋才出聲提醒她。
「小姑娘,再看下去,可就不禮貌了!」
洛蘭明顯沒有聽懂應秋摻雜怪異瀛洲口音的禹州話。
「意思就是該去吃午飯了,女士。」
揉了揉有些通紅的眼角,洛蘭還是起身把書遞給了應秋。
在完成圖書管理員的本分后,應秋也只是沉默地為洛蘭帶路,即將到達校外時,遠眺之下,應秋看到紅藍燈交織閃爍的警車。
「喂,洛蘭走這邊。」
心情複雜的洛蘭,明顯氣場有些低沉,在應秋的視角里,就是她的亮度變弱了。
「沒時間解釋了。」
應秋也只是一出手,拉起了洛蘭,第一次感受到對方手心的溫度。
沒有圍牆的校園,防不住小男女們逃逸,至少,一輛警車肯定不夠。
慌亂間,面紅心跳的應秋和洛蘭,從樹叢缺口中竄出,直到洛蘭喘氣,跑不動時,兩人才停下來。
「應秋,沒問題了嗎。」
「嗯,大概沒事了。」
注意到根本沒有警車跟來,應秋才放鬆了警惕,想想看也是,也許是另一場交通事故,外界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
轉頭看去,應秋才注意到,兩人的手還緊緊握著,察覺到臉紅的洛蘭時,應秋立刻回頭,不過,依舊繼續向前走。
大街上,二人漫無目的的走著,應秋絲毫沒注意到,或者說刻意忘記了預先想好的用餐地點。
「應秋,可以等我一下嗎?」
轉過頭的應秋,才發現兩人正站在一家花店前,而洛蘭的目光,放在了其中的一瓶花上,綻放於水瓶的向日葵。
「哦,客人你看上了什麼。」
蒼老而不失優雅的語氣,注意起老闆的面容時,應秋不免頭上冒出了蒸汽。
「阿爾伯特先生,您在這裡開花店嗎?」
對於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的老紳士,應秋看出了家長看孩子爭氣的滿意態度,但同時,他也注意到店裡出來的另一位熟人。
「你好啊,穆萊特師兄。」
「很好,很好,喜歡什麼送你一支?」
「這多不好意思,還有,開花店是您的興趣愛好嗎?」
「我不是店主,阿爾伯特才是,我只是打打雜役。」
面對兩位熟人,應秋不得已加大了與洛蘭的距離。
「老闆,我想買這株向日葵行嗎。」
「沒問題。」
亮度重新提升的洛蘭,讓應秋也放心下來,在包裝完向日葵后,應秋被店裡不起眼的一株如火焰般綻放的草本植物所吸引。
「這是龍舌蘭,喜歡嗎?」
穆萊特拍了拍應秋肩膀,似乎在掃去看不見的灰塵般。
「它的花語是惜別、離別之痛,為愛付出一切,也代表救贖,可以送你的。」
「您太客氣了,我只是看看而已,之後在聊吧,我們就先走了。」
穆萊特和阿爾伯特目送著他們離去,穆萊特表情有些複雜。
「老爺,您不幫應秋把災疫卿之前留下的標記給清理掉嗎,病毒放在身體就了不好。」
「示敵以弱嘛,重要的是上面的精神標記,之後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話雖如此,老爺,你還是得提醒這孩子。」
「是啊,工作期間,還是最好不要與委託人產生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