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時間如沙漏里的細沙，以不易察覺的姿態從生命的這頭奔向那頭。除了赴一些親近朋友的邀約，淡如接下來的兩周都在學習語言中度過。她聯繫了一傢俱樂部學習射擊，卻意外遇上了優月和慕安。

那天她剛到靶場，就被眼尖的優月看見了。女孩子熱情地同她打招呼，拉著慕安朝這邊走來。

「好巧，優月小姐，白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們。」淡如道。

「是呀，優月從前就喜歡和我們這些男孩子玩在一起，前兩天突然想要學打槍，我拗不過她便陪她來了。倒是俞小姐，我原以為您不喜歡這些舞刀弄槍的東西呢。」慕安道。

淡如笑道：「讓白先生見笑了，我確實不會打槍，不過也不如那些世家小姐們溫文爾雅。想著多一技傍身總不是壞事，便來學了。」優月學打槍不找軍校出身的陸子正，偏偏找文質彬彬的白慕安作陪，而白慕安居然還陪她來了，淡如心裡不由有些彆扭。

優月和慕安自然不會知道她的心思，同她寒暄幾句后便回去找教練了。淡如練得有些心不在焉，餘光時不時地飄向他們那邊，看著優月和慕安玩笑打鬧，不覺又添了醋意。她也不得不佩服優月，雖說是第一次來，還是頗有幾分樣子的，手也很穩，想當初自己著實被槍的后坐力給震懾到了，得有些工夫才適應。

他們先結束，過來打了招呼便先走了。淡如這天是沒有心思繼續練習了，於是提前結束了課程去散心。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喜歡什麼都不想，到處閑逛。從伊埃爾修女路經過時她總是忍不住駐足欣賞桑斯公館外的花園。那是淡如在巴黎最喜歡的花園之一，由於其地勢較低，站在路邊欄杆處便可將被修剪成完美幾何圖形的小花園盡收眼底，其間還盛開著季節性鮮花，堪稱法式花園藝術的完美典範。這極小巧卻又極精緻的花園后便是城中幾座保存最好的中世紀宅邸之一桑斯公館。灰頂白牆上點綴著紅框的天窗，加上花園裡植物的鮮綠，許是因了這如油畫般的色彩，每每看到這幅景象她總感到短暫的不真實。

順著這條路往河邊走，右拐過後不遠便是路易-菲利普橋，通往聖路易島。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聖瑞吉，她很是喜歡這家的酸奶柚子口味冰激凌，柚子粒混合著綿軟涼爽的酸奶冰激凌，清新惹人愛，正適合現下的節氣和心情，於是點了一個脆筒。可付錢時才發現身上的零錢統共加起來還差五生丁，她一時間窘在那裡，猶豫著是給一張一百法郎的紙幣還是拉下臉來問老闆能否免了那五生丁。

「這五生丁是替這位小姐出的。」一個清越的男聲響起，隨話音落下的是一枚五生丁的硬幣。這及時出現在小托盤上的五生丁此時在淡如眼裡比一張百元大鈔還來得珍貴。她感激地看向那男子，輕聲說了聲謝謝，迅速將手裡的零錢放到了托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