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眼中冰冷
叮叮咚咚,一陣電話聲響起。
「喂,媽,怎麼了?」
「許驍,承川有意識了。」電話另一頭的女人喜極而泣。
「什麼?大哥醒了?」
聽到這個消息,許驍一下子從辦公椅上跳了起來,一掃之前的不虞,說話時的音量也不自覺提高,聲音甚至還帶著顫抖。
「不不不,還沒有,今天早上照顧他的護士發現他的手指在動,經過醫生的檢查后發現承川有明顯的好轉跡象,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醒了!」
「媽,你現在在醫院嗎?我現在就來。」說完許驍便拎起了外套激動地向車庫走去。
正在整理文件的嚴執抬頭看到著急離開的許驍,詫異了一下。
平時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待在公司的老闆今天怎麼了?
但他也沒太多為此分神,畢竟萬事以公司為重的許驍這麼做總是有他的道理的。
一路飛馳趕往許承川治療的醫院,許驍心急如焚,恨不得蹬個火箭,到達目的地后,他手機接到了幾條信息,是幾張超速的違規信息提醒。
原本沒好好休息的他,一早上來回的奔波此時卻沒有在他的臉上看見一絲疲憊之色,反而是一臉藏不住的激動。
許驍熟練的來到許承川的病房前。
單獨的VIP病房,價格高昂但對病人的照料也是極好的,許承川便在這裡靜靜地躺了五年。
六年前,許家遭受打擊,公司的資金幾乎被抽空,而許父也一氣之下住進了醫院,只留許承川和許驍兄弟二人處理著一切。
許承川作為長子,自幼受到許家更多的培養,在巨大的壓力下,他總是主動承擔更多,他十分維護許驍這個弟弟,即使是在當時一片混亂的情況下他還不忘了參加許驍的畢業典禮。
人人都將他視為許氏集團的最後一點火源,眾人在他的帶領下不離不棄,許氏集團慢慢獲得了好轉。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優秀的接班人、疼愛弟弟的哥哥,卻在一次出差的路上遭到了一群人的襲擊。
當時許驍和他被一群黑衣大漢團團圍住,即使兄弟二人從小就有習武的習慣但也寡不敵眾。
眼見一個鐵制的棒球棍要打到許驍的頭上,許承川想也沒想衝過去為他擋下了這一擊。在他恍惚之際,那個拿鐵棒的人又狠狠地往許承川頭上連續敲擊,使得許承川當場昏死過去。
後來警察及時趕到,許驍焦急地向醫護人員懇求著「求你治好我大哥」。
那天晚上,兄弟倆一個在手術台上,一個在手術室外。許驍在急症室從晚等到早上,冰冷的走廊里他一個人獃獃地坐了一晚。
徹夜的冰涼,刺骨的寒,但都比不過許驍的心寒。
許驍自己也受了傷但是只是簡單處理了一下,他一直在手術室外祈禱著,祈禱許承川平安,無奈許承川卻仍然因為傷勢過重變成了植物人,昏迷在了醫院。
而這一昏迷便是五年,這五年裡許驍一人獨挑大樑,平時工作再忙再累他也依然抽出時間陪自己的哥哥說說話。
許承川這一次恢復的微弱意識是這五年來他身體情況好轉的一大歷史性跨步,他身上承載了太多人的期待!
許父心目中的接班人一直都是許承川,即使許驍在這幾年裡讓許氏集團翻了身,讓許父對他有所改觀,但是有些事情永遠是不會改變的。
許驍一進到病房,便看見許母坐在許承川的病床邊,拿著手帕不停地擦眼淚,她的旁邊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媽,你別傷心了,承川哥一定會很快恢復的,這次他的意識蘇醒便是一個好的轉機呀。」沈佳期同樣也是滿臉關心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
在收到許承川的病情后,沈佳期也是第一時間來到了醫院,由於她的家比許驍的公司離醫院近,她到的比火急火趕的許驍還要更早些。
當然,許驍也僅僅是落後她幾步而已。
看到沈佳期早已經來到醫院,許驍愣了一下後向前關切道:
「媽,哥情況怎麼樣了。」
許母頭也沒抬,繼續盯著自己的寶貝大兒子,痴痴地說著:「今天早上手指動一下后便再也沒了反應,但醫生說這是個好跡象。」
說著說著許母的聲音又哽咽起來。
許驍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哥哥心中百感交集,如果不是大哥恐怕現在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他。
為什麼自己當初不能再警覺一點?為什麼自己不能再迅速一點?
是他剝奪了大哥五年的生命。
「哥.......」許驍喉嚨嘶啞。
許家母子二人都陷入了悲傷的情緒中。許母依然握著許承川的手,陷入了自己的悲傷中不能自拔,而許驍就自己一個人站在旁邊也低頭陷入了自責中。
突然,許驍感到一隻柔軟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詫異地望去,發現是沈佳期。
沈佳期有點擔心許驍,畢竟她知道許承川對許驍的而言是他最看重的親人,而且許驍一直因為許承川為他擋棒昏迷而自責。
感受到沈佳期的關心,許驍雖然心中依然因為長兄的傷情難過,但心中又多了一絲溫暖。
許驍睫毛輕顫,手指輕輕在沈佳期的手掌中划動。
不再像從前一樣,除了許承川,他還有自己的家人可以在他旁邊給予他關心。
即使他們昨天有爭執,沈佳期卻依然在他難過的時候關心他,無論這個關心是為了許承川還是為了他,這一刻的溫馨卻依然讓許驍內心某處一軟。
這麼想著,許驍再也忍不住,他一把拉過沈佳期,將她抱在懷裡。
這一舉動驚動了一邊的許母,她眼中劃過一絲暗沉開口道:「佳期,你們夫妻兩個先忙便出去吧,承川需要靜養,這裡留我照看就夠了。」
聽到許母的指示,想到自己在這裡也不能幫上什麼忙,沈佳期便拉著許驍退了出去。
看到沈佳期拉著許驍出去,許母摸了摸許承川的額頭,心疼又不甘地說道;「承川,這些本該都屬於你的......「
你的青春,你的公司還有你的妻子......
從病房出來后,沈佳期和許驍兩人便鬆開了手,肩並肩地走在醫院的長廊里。
許驍討厭來到醫院,醫院給他太多不好的回憶。
突然沈佳期接到一通電話。
「喂...張叔,我是佳期。」
「額嗯,好的。」
「您放心吧,我和許驍一定都會來的。」
掛斷電話,沈佳期對許驍說:「下個周日是祖父的七十大壽,你到時候別忘了出席。」
聽到沈佳期冷漠的通知聲,許驍沉默不語。
看著身邊的男人低著頭不回她話,沈佳期張了張嘴,但卻欲言又止。
這次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像之前那樣貼心地再問一遍,兩人就這樣一直沉默地走著。
從前雖然兩人經常針鋒相對,但第一個低頭的人總是沈佳期,她也曾經想對許驍不要投入這麼多,但總是忍不住,畢竟這個男人從少年便已經走進了她的心裡。
每次吵架后,她總是找一個理由主動聯繫許驍,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的態度軟化下來,兩人也確實因為沈佳期的行為變的更親密。
只是這種親密的進展是在太慢太慢,還不如一次酒後的忘情。
沈佳期低下了眼眸,想起了和那場讓她和許驍擁有實質性經歷的夜晚。
許驍聽到了沈佳期的話,隔了好久才「嗯」的一聲算是回應。
心中卻在思考著早上嚴執對他的話。
這麼多年,他與沈佳期吵吵鬧鬧,但是終歸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他們是夫妻,有矛盾要好好的解釋。
他想起那天早上起來看見沈佳期在他身邊恬靜的熟睡的模樣,心中的想法更堅定了一些。
也許,他們應該好好的相處。
他願意為她妥協,只要她心中只有他,他願意......
「佳期.......」許驍剛開口便被一段鈴聲打斷。
「喂?」沈佳期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周許?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不用謝,哈哈......」
沈佳期的聲音在許驍耳邊響起,而許驍彷彿聽見一個什麼東西破碎掉了,四分五裂,將他置身於陰暗的廢墟中。
他一直是一個人的,他怎麼能忘了.......
他怎麼敢忘了......許驍在內心自嘲,為什麼自己僅憑一點小小的接觸便迷失了,他怎麼敢因為這點小恩小惠便忘了這個女人對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為什麼自己這麼賤,為什麼還是剋制不了自己。
「你個賤*種!」
「我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啊!」腦海中一個幾近瘋狂的女人嘶吼著,她頭髮凌亂,言語痴癲嘴巴里不停念叨著:「呵呵......我應該一開始就把你掐死的。」
「你毀了我,你們毀了我......」
女人癲狂的樣子在許驍腦海中久久不散,過了好久他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睜開了雙眼。
許驍眼眶泛紅,眼球上瀰漫著些許紅絲,原本準備好的話語已經被他嚼碎了吞進了肚子里。
他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地聽著沈佳期和那個男人的對話,眼中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