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紫衣
晨曦透過層林自由地灑在流水上,薄薄的霧靄之間隱約有一道美麗的七色彩虹悄然掛上天際,紫衣少女的舞姿愈發美妙,此情此景宛若人間仙境,亦真亦幻,蝴蝶在曦光的懷抱中散發出彩色的光芒,甚是瑰麗。此時雖無絲竹管弦之樂,但是元亨已經深深地沉醉在眼前這風物之中了,他不由自主地拍手稱快起來。
沉浸在舞蹈中的紫衣女子終於發現了元亨這個不速之客,她有些驚訝,慢慢收起了優雅的舞姿,驀然回首,只見她鴨蛋般的臉龐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甚是機靈,披肩的長發上用紅繩扎著一朵淺紅色的小花。她緋紅的臉頰露出些許嬌羞,藏不住的明媚動人,楚楚可愛。
「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紫衣少女輕啟朱唇,向元亨問道。
「我叫做元亨,我是被你的舞蹈吸引到這裡的,你的舞……跳得真好看……」被這麼一問,元亨反而也有點不知所措,自小他便絕少與女孩子單獨接觸,此刻也瞬間感覺到雙頰兀自通紅髮熱得直到耳朵。
「嘻嘻,謝謝你的誇獎。」紫衣少女言語不多,但是每一言一語都足以讓元亨陶醉。
「很高興認識你,你叫做什麼名字?」元亨盡量想跟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多說幾句話。
「我叫做如意,也很高興認識你呀!」紫衣少女答道,又露出了明媚的笑靨。
「如意,這個名字好好聽,爸爸曾經告訴我如意代表著長命百歲,福祿無雙。一大早你怎麼也會在這邊呢?你的家在哪裡?」
「嘻嘻,還好啦,謝謝你的誇獎,我是來這裡帶我的蝴蝶們來吸收天地靈氣的,我的家,就在……」
話音未落,嗷的一聲,昨天晚上出現的被稱為驢混子的怪獸又出現了,只見它通體黑色的長毛倒豎,驢頭上的大眼睛更加血紅了,大大的腦袋搖搖晃晃,不斷露出猙獰的雪白牙齒,併發出低沉的嘶吼。
元亨剛剛見識過這個怪獸的兇殘,怪獸的出現又勾起了他昨晚的恐懼回憶。此時此刻他緊張起來,倒不是自己有多害怕,而是不想醜陋的怪物傷害這個他剛剛認識的小姑娘如意,雖然相識未久,但是這個小姑娘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陽光明媚,深深地吸引著他。
「小妹妹快跑,這個怪物吃人的!」元亨一把抓住這個如意就要逃跑。
「孽畜又來為禍人間!」然而如意並沒有逃走,只見她雙手舞動,扎頭髮的紅繩化成一條長長的絲帶,飛速抽向驢混子大大的腦袋,驢混子被這根紫色的絲帶重重地抽在身上,吃痛發出嗚的一聲怪叫,便迅速爬起,倉皇逃跑了。
元亨被眼前這一切震驚了,想不到這個小姑娘竟有如此神通。他正想對著眼前這小姑娘誇讚幾句,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彩色的蝴蝶飛翔聚集,麻雀、黃鸝、喜鵲等鳥兒也各自銜著五顏六色的花最終組成一個鮮花拱門。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家啦!」如意說完便走向鮮花拱門,消失在空中,留下目瞪口呆的元亨留在原地,久久不能自拔,這簡直像夢境一樣!
「亨兒,終於找到你了,你沒事吧!」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正是楊謙帶著黃盈父子匆匆來到,小胖子黃坤走在他胖子老爹黃盈身後,灰土頭臉的樣子顯然是挨了老爹不少揍。
「楊叔,你怎麼來到這裡了?」元亨驚詫地問道,語氣中難掩驚喜。
「那天你們出來久久未歸之後我不放心就跟出來了,我當時碰見了楊暉,可惜來遲了一步,
不然就不會發生這樣的誤會了,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啊。這是我學藝時候的同門師弟,跟你們胡鬧的正是他的孩子黃博。」
「元公子,還好你沒事,都怪我管教不當,要不然我就真的沒有面目再見師兄了,小畜生,快過來向元公子賠罪!」黃盈對元亨說道,話語里儘是歉意,同時向小胖子黃博吼道。
黃博弱弱地低頭走向元亨,可以看得出他非常害怕自己的老爹。
「元兄,小弟有眼無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嘿嘿,我知道你會原諒我的。」黃博賴賴地說道,同時也給元亨作了一個揖。
「臭小子,油嘴滑舌的,一點誠意沒有,哼!」黃盈說著一巴掌又拍向黃博肥碩的後腦勺,黃博不敢躲避,只能捂著後腦勺,齜牙咧嘴裝作很疼的樣子,他對他的這個胖爸爸又敬又怕,還想耍點小心機的樣子顯得很滑稽,惹得元亨露出了笑容。
「沒事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么?黃叔叔,不要怪胖哥了。」本來就內心平和的元亨對胖子黃博倒也沒有那麼多怨懟,加上他自小便和楊叔關係甚好,經他這父子這麼一說,很快就釋然了。
「這臭小子真的是欠揍,我們師兄弟久別重逢,實是人生的一大美事,我們一起到我家裡暢飲幾杯如何?」黃盈轉身對楊謙說道。
「甚好,甚好。找到少莊主我也就放心了,師弟,一切你來安排吧。」
另一邊,不知道沉睡了多久,楊暉慢慢醒來,他感覺陽光灑在身上,很舒服,同樣很舒服的微風也不斷地向他吹來。他周圍沒有了元霸,沒有了屠龍門,也沒有了劍拔弩張的氣氛,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田野,一大片金黃色的油菜花迎風招展,嘰嘰喳喳的喜鵲也在吵個不停,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些天來他遭遇過的兇險事情。
「我在哪?義父呢?」楊暉很困惑地看著周邊,自言自語道。
他舉目四望,除了一望無際的田野,遠處翻滾的麥浪,叮咚的小溪,偶爾多嘴的鳥兒之外,什麼也看不到,看不到氣勢洶洶的屠龍門大軍,也看不到即將受到刀兵荼毒的睚眥山莊,他與義父共進退,同生共死拱衛睚眥山莊的誓願,終究還是落空了。楊暉陷入了沮喪的情緒之中,從小到大無依無靠,把他當親人的人一個因為自己下落不明,一個則馬上要被仇敵欺凌,他卻一點幫不上忙。
這個時候他想到了元霸凌厲霸道的外表下深藏的柔情,以及他對兒子元亨無限的愛。強如元霸如今卻還是窮途末路了,楊暉越想越難過,他忍不住發足狂奔,直到筋疲力盡也無法找尋到睚眥山莊的方向在哪。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他深深地感覺到了自己的無用,無奈地躺在油菜花田中,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別喊了,小子,你已經擺脫了危險,還不快跑?在這裡瞎叫喚什麼?真是蠢蛋!」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響起來。
楊暉瞬間被從沮喪的情緒中拉回了現實,他向四周望去,然而並沒有看到有什麼人存在。
「誰?誰在跟我說話?」
「嘿嘿,元霸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還是要先把你送出來,你不去做點有用的事情,卻在這裡自怨自艾,難道不是蠢蛋么?」蒼老的聲音繼續響起,楊暉發覺這個聲音其實是來自於他自己的身上。
「你,你是誰?」楊暉在自己身上尋找著。
「別找了,小子。元霸把他家傳保命的寶貝都給你了,真是有點意思,牛爺就是看不上你這樣的蠢人,除了庸人自擾外一點實際作用沒有。」
楊暉從身上取出了元霸交給他的牛皮卷睚眥三訣,他發覺說話的聲音來自於這本秘籍。
「你是誰?我是怎麼到這裡的?」
「以前我是神威凜凜,與牛郎共同並肩戰鬥過的牛爺,如今我是洞悉歲月奧秘,守護這睚眥三訣的牛皮,我是誰並不重要,我只是不想看到世界上有這麼多懦弱的人!」
「牛郎,他真的存在嗎?」
「當然存在!想當年我跟牛郎並肩作戰的時候,小娃娃你在哪都不知道。不過你問的再多也沒用,弱者只能趴伏在此以了殘生,而強者,至少還有掙扎的餘地…」
楊暉此時雖然很震驚,但是他更加關注睚眥山莊的存亡和他義父的安危,其他的他也不想去管太多,他畢恭畢敬地向眼前的這張牛皮跪下,「神牛前輩,我是如何到達這裡的?我的義父現在安危如何?義父待我恩重如山,即使我現在還沒有能力,我也要與他共進退,這個事關緊要,希望前輩能夠告訴我。」
「元霸此刻自然在睚眥山莊,你是被他以傳送之法送到這裡的,元霸深知他的山莊馬上就要覆滅了,就用傳送台把你送到了這裡,這點來說他的確算個漢子,不枉他山莊莊主縱橫一生的體面。只是你手無縛雞之力,你現在已經安全了,我勸你還是不要去送死了,快點逃命去吧!」
「神牛前輩,義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我和義父一見如故,志願和義父同生共死,請前輩務必指點我返回山莊!」
「蠢材!元霸把他家傳的睚眥三訣都給了你,你還要回去送死?」
「神牛前輩,我以前也聽過牛郎織女的故事,牛郎曾為了他的一雙子女,連天上都敢闖,我同樣是好男兒,難道看到自己的親人遭受罹難就要自己獨自逃走么?假如我因為回去睚眥山莊而死掉了,希望前輩幫我把這睚眥三訣的山莊至寶交給我義弟元亨,既然義父不願離去,我情願與他一起戰死!」這幾句話說的義正辭嚴,楊暉儼然有慷慨赴死的志向。
「好小子!堂堂七尺男兒,為自己所看重的東西而死,不管是親情愛情友情,都死得其所!我帶你回去!」饒是這經歷了萬千歲月的神牛,也因楊暉的一席話而動了情。
「多謝前輩!」楊暉又一跪到底,對著牛皮拜了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