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存者且偷生

第十章 存者且偷生

蕭家被流放幾日後,宮裡一時間靜到可怕,卻也是人人自危,生怕一個不慎便會牽連家人,皇帝接連數日未踏進後宮半步。

好在皇後日日為清芸求情,皇帝其實原本也知道清芸無辜,更何況此事改為徹底查陰,於是並未遷怒於清芸,仍保了她婕妤之位。

清寧宮內殿,皇后正梳著妝準備午睡。

珍蘭將依蘭香點好,又將帳帷放了下來:「娘娘好生歇息一下吧,前幾日的事情您應付得也是心力交瘁,好在陛下終究沒有遷怒穆婕妤。」

皇后躺下,道:「是啊,就憑本宮為她求的情,她從今往後便只有本宮牢牢一個靠山了,再也尋不了別的人。」

「娘娘自然是什麼都要做在前頭,那無事的話奴婢便先退下了,晚些時候姜大人還要來拜見您呢。」

皇后允了珍蘭退下:「畢竟是姜大人幫忙護送的蕭氏,蕭氏入宮兩月,本宮竟未曾賞賜過姜大人,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等他晚些時候來拜見本宮,再叫本宮起床吧。」

「是,娘娘,奴婢先退下了。」

珍蘭端著昨日焚燒完的香料,前往庭院倒掉,忽然察覺近幾日天氣又冷了幾分,才想起該案例前往尚宮局領份例了。雖說尚宮局會派人送來清寧宮,但珍蘭從來都是親自前去領取,生怕尚宮局送來的炭火有什麼差錯,因此,珍蘭將香爐里的灰燼倒光后,就立刻拿了皇后的令牌朝尚宮局走去。

出了清寧宮,往東邊走去,不出半個時辰,便能到尚宮局。十月風大,珍蘭半遮掩著臉,仍是被吹得雙頰生疼。

「珍蘭姐姐。」

珍蘭聞得有人喚自己名字,便轉身看過去,只見蘇婕妤的貼身宮女晶兒在後邊叫自己。珍蘭笑道:「晶兒,是你,你也去尚宮局么?」

晶兒頂著風,小跑著追上珍蘭,道:「是啊,我家小主素來不喜歡麻煩別人,因此每一季的份例都是讓我親自去尚宮局領取。」

珍蘭點點頭:「蘇婕妤是個性子很好的人,我記得穆婕妤剛進宮拜見皇後娘娘的時候衣服破了,蘇婕妤還是頭一個上前去扶的人呢。」

晶兒微微嘆氣:「就因為這個,德妃可是連著幾日都不給我們小主好臉色瞧。」

兩人經過麟德殿北面,便有涼風帶著濕潤的氣息從太液池吹來。珍蘭見晶兒垂頭喪氣,眼珠一輪,笑道:「德妃的性子你還不知道么?罷了罷了,蘇婕妤從來都是不爭不搶,如此性格,想來以後定會獲得陛下寵愛。」

晶兒低低道:「如此寬厚禮下的性格自然是好,我們小主這麼多年來,也只有遂王殿下這一個孩子。我經常勸小主多多請陛下來宮裡坐坐,小主總是不樂意,說陛下為國事操勞,我們小主不願打擾陛下,因此長久以來,也沒有晉封位份。」

一路上,把守的侍衛和太監見了珍蘭,亦是微微垂首行禮。珍蘭攜晶兒七拐八拐,總算到了尚宮局。

珍蘭挑選著東西,又和晶兒聊道:「你們蘇婕妤還算順遂,我想起德妃從前誕有一女,可是後來女兒夭折了,那才當真可憐,不過即便如此,德妃的恩寵卻是沒有淡去半分。依我看,你還是多勸勸蘇婕妤,子憑母貴,母親的恩寵也是很重要的。」

晶兒點頭:「嗯,珍蘭姐姐的話,我回去定會想個好的法子轉告給我們小主,多謝姐姐費心了。」

珍蘭一臉笑意:「妹妹別客氣,皇後娘娘寬仁後宮,咱們同是宮女,理應互幫互助,我也不能壞了皇後娘娘的名聲呢。」

挑好了炭火,珍蘭又帶著晶兒前去選了些蜀錦,雖說上好的蜀錦只能高位嬪妃才可領取,但要說穿在身上的話,卻也是人人都穿得的。

「晶兒妹妹,你看這件如何?皇後娘娘宮裡蜀錦製成的衣裳多得很,我便送蘇婕妤一件吧,快幫你們小主選選。」

晶兒面露喜色,道:「哎呀,皇後娘娘如此慷慨,我就代替我們小主謝謝皇後娘娘,謝謝姐姐你了。」

珍蘭揮揮手:「說了別客氣,儘管挑選你們小主喜歡的吧。」

「謝謝姐姐的好意。」

晶兒的右手在衣衫上面來回遊走,布料的「噝噝」聲清晰悅耳,的確是上等的面料,晶兒便選了一件深色常服,上有菊花刺繡,很是沉穩。

「這件不錯,蘇婕妤的確是個性子沉穩的小主。」珍蘭誇道。

兩人挑選完,額上亦生了薄薄一層汗意,即便外頭天色陰冷,身上卻暖和得不行,直叫兩人覺得後背刺得慌。

珍蘭陪了晶兒回宮后,方才朝清寧宮走去。

冬日寒涼,宮外自然比不得宮裡暖和,尤其是襄州,這裡地勢獨特,每到黃昏,便會迎來西風的摧殘,夜夜如此,不免讓人冷得發顫,蕭荷凌也跟著司空峻和將士們聚在一起,在客棧里點著火爐取暖。

隔了幾日,司空峻陪著蕭荷凌在襄州集市上轉悠,今日比前幾日晴朗許多,雖說冷風依舊,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卻讓人覺得熱鬧又溫暖。

蕭荷凌行至一攤販身前,這裡的發簪格外好看,司空峻讓蕭荷凌戴上一些試試,蕭荷凌卻推說自己習慣了披著頭髮,但終究拗不過司空峻,還是取了一支雕花海棠的銀簪一試。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嘛。」司空峻笑道。

攤販也笑盈盈:「這位大人好眼力,這銀簪交由您夫人佩戴是再適合不過了。」

蕭荷凌連連擺手,臉上一陣緋紅,「我並不是……」

司空峻眼裡一陣歡喜洋溢,掏出錢袋,打斷道:「她並不是喜歡冠冕堂皇之人,而這銀簪既不會太過奢華,又不會失了品味,剛好適合。」

攤販正欲接過銀兩,突然,旁邊竄出一個男子,飛奪過司空峻手中的錢袋,便朝集市中心疾速奔去,不等司空峻和蕭荷凌反應過來,那人已跑出去許遠!

蕭荷凌轉身拉過司空峻,便朝那人追去,一路大喊著讓人抓賊。

司空峻讓蕭荷凌留在原地,自己飛速衝上前追趕而去。那盜賊速度不遜於司空峻,像是戰場的戰馬一般有力地朝集市中心逃去。

集市裡熱鬧非凡,今日不同往日,有許多人在此處觀看錶演,高高的擂台上,一些妙齡女子戴著半遮面的面具,拿著一些不知名的器具和布匹,吸引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擂台上的表演者想是也聽到了蕭荷凌的呼喊,便朝四處望了望,緊接著,一女子便躍下擂台,朝幕後奔去。

司空峻和蕭荷凌追到擂台下便無法再追尋了,這裡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人人都專心地看著台上的表演。

蕭荷凌搖搖頭,擦著汗道:「算了吧,那一帶銀錢還好數量不多,以後咱們小心些,勿要在大街上露了錢財。」

司空峻語氣無奈,「既然你這麼說,那便就此作罷吧。」

蕭荷凌看了看擂台和周圍密密麻麻的人群,自言自語:「這是在表演什麼?」

後面一位老者笑笑,答道:「姑娘有所不知,這擂台上是落英坊的人,來無影去無蹤,今日竟公開在此處表演把戲,著實讓人開眼。」

老者話音剛落,擂台上便敲響了一槌鼓。

密密麻麻的眾人皆向擂台上看去,只見兩名女子豎著舉起一塊紅紅的布匹,神秘至極。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擂台上一分一毫的變動。

俄爾,一陣急促的琴聲響起,那布匹一拿下,竟是一男子憑空出現,立於擂台上,引得陣陣掌聲,響徹不絕。

蕭荷凌和司空峻亦是被這精湛的把戲震驚,但細細一看發現,擂台上憑空出現在布後面的男子,正是剛才偷摸自己錢袋的人。

蕭荷凌正要大喊,擂台上的表演者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那戴著面具的女子將手指輕輕置於唇前,像是在示意蕭荷凌噤聲。

那盜賊在擂台上被觀眾緊緊盯著,自然覺得彆扭,卻又不敢立刻逃走,只得任由落英坊的表演者們擺弄。

過了一會兒,那擂台上戴著面具的女子從那盜賊身上取下一個錢袋,這正是從司空峻手中偷走的錢袋。

眾人睜大雙目,看著那蒙面女子將錢袋放在一小桌上,用布一蓋,再將布拿開,錢袋竟然也憑空消失了!

蕭荷凌亦隨之震驚,而後眾位看客又鼓起了掌。

蒙面女子笑道:「各位客官且看。」隨後,女子伸出手,指向司空峻,又說道:「這位看官,請摸摸你的衣袋吧。」

司空峻一摸,果真有鼓鼓的一袋東西,蕭荷凌拿出來一看,正是剛才被台上的盜賊奪走的錢袋。

蕭荷凌倍感驚訝,不可置通道:「這真是我的錢袋,如何辦到的?」

擂台上的蒙面女子遠遠笑了笑,並不作答。

那盜賊仍坐在擂台上,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看台下密密麻麻的觀眾。

蒙面女子朝其他人示意一番,其餘表演者才將盜賊放了,蕭荷凌和司空峻便也跟著追了上去。

這次,那盜賊或許是無心再逃,只跑到了遠離人群的地方,便束手就擒,被司空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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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夢鳳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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