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二千零一十二?!
「傳球,傳球……」
「加油!加油……」
球鞋摩擦地板的聲音在豫逸律師事務所內的室內籃球館里應接不暇,裡面正進行著一場由滬市各大律師事務所職員參加的籃球比賽,年輕的女職員則組成啦啦隊在一旁吶喊助威。
全場無論是傳球還是防守都圍繞著唐逸,他既是豫逸律所的主任,又是這場比賽的組織者,其他的球員要不是他的下屬,要不就是合作夥伴,或多或少都有恭維唐逸的需求,因此唐逸總是能輕鬆得分。
裁判的哨聲響起,中場休息。
「唐主任的精力和體力還是和年輕的小夥子一樣啊,看著您一個勁的得分可把我們這群老傢伙羨慕壞了。」
「你這說的什麼話,唐主任今年才三十二歲,正是年輕有為的年紀,不就是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嗎?」
「對對對,您看我這笨嘴,唐主任別見怪……」
唐逸笑了笑,不可置否,隨後用毛巾擦了下汗,剛抬起頭,突然有一隻纖纖玉手闖入視線,手裡握著的是一瓶礦泉水:「您喝水嗎?「
唐逸看向手的主人,是個陌生的面孔,她穿著啦啦隊的粉色小短裙站在一旁用一雙迷離的桃花眼含著笑意地望著唐逸。
唐逸接過水,微微一笑說了聲謝謝。
剛才說話下屬主管這時搭過話茬:「唐主任,這位是咱們合作單位的夏雨秋,夏小姐,她聽說您今天打比賽專門過來給您加油助威的。」
「夏小姐有心了。」唐逸喝了口水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個年紀的唐逸極具魅力,年輕有為,財富自由,談吐非凡,正處最吸引女人的時候,因此在他身旁招花引蝶是很正常的事。
「不知一會比賽結束能否有幸和唐主任單獨洽談一下咱們的合作項目?」夏雨秋笑吟吟地說道。
「好啊,那就留夏小姐單獨吃頓飯了。」唐逸對於這種女人向來是來者不拒。
見唐逸答應了,夏雨秋笑的更開心了。
中場休息結束,比賽繼續。
唐逸站在籃筐底下正要防守,這時對手的進攻球員持球進攻時速度太快,正好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高高跳起的唐逸身上,他頓時只覺得眼前一黑,世界一震,隨後地面猛地翹起來拍在他的臉上……
「唐主任,唐主任……」
「唐逸,唐逸……」
唐逸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張開迷離的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黃昏下的教室里,眼前一個人也沒有,只有窗外被拉長的夕陽透過起伏的窗帘斜射進來,映射出浮動在空氣里的塵埃。
他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迷惑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低頭看見課桌上留下的口水,摸了摸臉上因壓在書本上而留下的印記,看著眼前熟悉的教室,他一時竟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裡,還是他那已經度過的前半生只是他在課堂上做的一個夢。
「唐逸,該去衛生區大掃除了,教室就你一個人了,快清醒一下吧。」那個聲音從他身後再次響起。
唐逸回過頭來,窗外的夕陽突然變得熱烈,它照射在唐逸的臉龐上,使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那麼炙熱,耀的他睜不開眼,他只好抬起一隻手擋在眼前,眯著眼睛儘可能的看清站在教室門口的人是誰。
但他只能辨認出站在教室門口被夕陽包裹著的是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
看著唐逸奇怪的樣子,女孩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這是什麼造型?睡魔怔了?」
她徑直走了過來,
那俊俏的容顏這才闖進唐逸的眼帘,小巧的瓜子臉生的是那般細緻,靈動的下頜線條勾勒出面部清晰的輪廓,皮膚潔白無瑕,絲毫沒有被化妝品玷污的痕迹,鼻若瓊瑤,兩撇細眉如涓涓細流般柔順可愛,尤其是那眼睛,好像會說話一般,時刻能傳遞出她的情緒。這麼清純的目光他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
最後,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靠在唐逸旁邊的座位上說道:「也不知道你晚上回家都幹嘛,來學校就是一天到晚的睡覺,這次全校大掃除你也不去干,你的組員們都找我投訴你了……「
「喂?你有在聽嗎?」唐逸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神讓她有些發毛。
「你叫什麼?」唐逸開口道。
「連你的班長都不認識了是吧,我是劉言菲。」
「劉言菲?」唐逸想起來了,自己的高中班長確實是叫劉言菲,不過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你接下來是不是還想問問今年是哪年啊,唐逸!」劉言菲以為他在戲弄她,語氣明顯有些生氣。
「今年是哪年?!」
「你!「劉言菲既好氣又好笑。
「2012啊,你這覺睡的就差點連你的名字都快記不住了。」劉言菲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轉身臨走時還囑咐唐逸:「衛生工具在後門放著,你趕緊拿了去衛生區打掃衛生啊。」
「2012?」
唐逸獃獃地看著劉言菲遠去的背影愣了一會,然後努力支撐著還未清醒的身體挪出教室。一出門,一股青春的熱浪襲面而來。
「如果在看你一眼是否還會有感覺,當年素麵朝天要多純潔就有多純潔,不化扮熟的眼線,不用抹勻粉筆液……」
校園的廣播里正放著歌,樓下穿著校服的學生們正清掃著衛生,來來往往,穿梭在校園之中,一片歡聲笑語,熱鬧喧囂。
「這真他媽是2012啊!不是吧!!!」看著眼前的景象,站在二樓的唐逸忍不住仰天長嘯。
聽到唐逸的喊叫聲樓下打掃衛生和打打鬧鬧的學生們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抬頭看著正扒在欄杆上悲痛欲絕的唐逸,一個個面面相覷,唐逸不顧其他人的目光從二樓一路躥到樓下的水龍頭面前,一邊洗臉一邊哀嚎,每洗一遍他都要睜開眼睛看一眼,洗了十遍以後他徹底放棄了。
「媽的!憑什麼啊,老子打拚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一步步干到高層,還沒來得及享受人生就他媽讓我重生,這狗日的命運!」癱坐在水池旁的唐逸回首起自己從「小唐」「唐哥」再到」唐主任「的人生經歷多少有些崩潰,」我的生活多麼美好,爹媽活的好好的,為什麼就他媽的重生了呢!「唐逸掩面哀嘆。剛才唐逸的一聲怒吼已經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他癱坐在地上的奇怪舉動又引得很多人圍上來觀看。
看著坐在地上的唐逸人群中議論紛紛:「又一個表白失敗的大情種,看被打擊成什麼樣了。「
「我感覺他應該是沒考好被打擊的,去年不有個高三的還跳樓了嗎?」
「學習學的把cpu燒壞了?」
「……」
唐逸還沉浸在悲痛的回憶里,顧不上理會把他圍成一圈指指點點的學生們。
邊走邊嗑瓜子的李星辰看到水池旁圍著的一群人,以為有熱鬧可看了,使勁擠進去一個頭,看見被圍著的是唐逸后,趕緊把嘴裡的瓜子皮吐出來:「卧槽?逸哥?」
「看什麼看!都散了!沒聽見上課鈴是吧!」李星辰大聲喊叫著攆人,見人群沒動靜,又喊到:」老黑驢來啦,快跑啊!「這時候人群迅速作鳥獸散。
「媽的,還是老黑驢好使。」李星辰低聲罵道。「老黑驢」指的是年級主任,因為他一天到晚垮著張臉,臉長,皮膚黑,遠遠望去就像一頭黑驢臉,因此而得名,他的這個外號被學生們叫了一屆又一屆,早就傳遍一中了。
「逸哥你這是咋了?今下午不還好好的?」人群散開以後,李星辰趕忙過去扶他。
唐逸睜開被水模糊的雙眼,看著李星辰,說道:「你是誰?」
聽到這話李星辰直接被噎住了,「我是李星辰啊,逸哥,你今天睡一下午睡傻了?「
「你不是當兵去了嗎?」唐逸問到。
「我這高中都沒畢業當啥兵啊?」
李星辰是唐逸高中時最好的兄弟,後來高考的時候他們沒能考上同一所大學,再加上李星辰大學的假期不是去打工就是去實習,因此上了大學以後他們很難見上一面,因為學歷不高,畢業后找不到好工作,李星辰便去當了兵,這一當就是十二年。
「哦對,咱們現在還在上高中。」
「不是,逸哥你這是咋了,咋大庭廣眾的哭啊,家裡出事了?」
「沒事,就是壓力有點大,情緒不太好。」唐逸猶豫了一下說道。
「都他媽重生了,能不出事嗎?」唐逸心裡想到。
剛才唐逸跑的急,下樓梯的時候腳扭了一下,休息了一會兒,上課鈴響起,李星辰扶著唐逸便要回教室。
唐逸看著李星辰青澀的側臉,張了張嘴,話到嘴邊沒能說出口。
「逸哥有啥事你說,咱倆誰跟誰。」李星辰看出來了唐逸的異樣。
唐逸深思了一下,對李星辰說道:「我跟你說的這件事吧,你可能不相信,但確實是真的,我是從十幾年後重生過來的!而且我還保存著這十多年的記憶!」
李星辰看著唐逸,淡定的點了點頭。
「這麼說你相信了?」唐逸有些驚喜,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讓李星辰接受這件事。
「如果你能告訴我下期彩票頭獎的號碼我更相信。」
「……」
「或者你告訴我世界盃決賽梭哈哪個隊?」
「……」
「那你告訴我重生的方法是什麼?」
「……」
「你看你啥也不知道你還說你是重生者。」
唐逸無言以對,李星辰看唐逸的眼神完全是枯燥無聊的學習生活中終於有個傻子在表演的感覺。
「逸哥,我知道你壓力有點大,畢竟都是高中生,咱都知道,多休息會就好了,少看點網路小說,咱快回教室吧。」
唐逸嘆了口氣,被李星辰架著往往教室走,李星辰完全把他的話當成了今下午的夢魘。
被架著的唐逸,完全沒有了大律師的氣派,一副垂頭喪氣的表情。
終於,他們走到高一(三)班教室的門口了。
大掃除結束的最後一節是自習課,唐逸站在教室的後門,看著闊別了十多年的教室,一種「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歸屬感油然而生。
他一把推開李星辰,用手撫摸著斑駁的木門。李星辰直接無語,感情把我當工具人了,好不容易給你拖過來說推開就推開,感情上估計也是個渣男。
夕陽更接近地平線了,兩個少年的影子在地板上被拉得很長很長,時間緩慢地流淌,白鴿自在的飛翔,校園裡的一切都歲月靜好。
而這一切彷彿都在等待著唐逸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