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亡
印克渡亞是圍山而建的城市,雖然平地的面積要大於高山的面積,但是在平地處所建的公寓的價格遠遠高于山丘,這對富人來說,是一個不錯的商機。富人以較便宜的現金買下山丘的地皮,然後建造大廈、酒樓、購物中心,促進社會的發展,而將其中最好的風水寶地鍵造成私人公寓,以便自己享樂。
誠園是平地建築里價格最便宜的小區。
大部分人之所以選擇平地居住,是因為時緩時陡的大路不僅費腳力,而且費汽油。像羅思這樣從小就生活在印克渡亞的人來說,適應忽高忽低的狀況,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米熱勒被暗殺的消息很快的傳開了,媒體爭相報道。
羅岩在第一時間看到了新聞,並且認出了警方公布的嫌疑人照片。雖然是一張模糊的背影的照片,但他掃了一眼,便知道這個人就是羅思。於是,他立刻聯繫了她。
電話剛被接通,羅岩先一步說:「你先別說話,聽我說。你被盯上了?」
「對。」
「在哪?」
「我已經把他們甩開了。」
「需要我做什麼?」
「目前沒有。」
「他們不可能放過你的,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羅思的心頭突然一顫,轉變口氣說道:「那你幫我留意一下相關的新聞吧。」
「沒問題。」
「謝謝。」
沒等對方說話,羅思就掛斷了電話,然後將手機設置成了靜音模式。
在一個巷子的角落裡完成換裝后,她返回了自己的公寓。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些換洗的衣服,其中就包括她換裝必備的配飾(帽子、眼鏡、口罩、圍巾、假髮等),還有防身的武器——匕首。
她駕駛小汽車駛出了地弗蘭大街。不久后,警車就出現在地弗蘭大街了。
警察拿著照片四處詢問,所有人都表示沒有見過此人,更沒見過與之相似的背影。其中一名較年輕的警察或許是工作太過用心的緣故,並沒有注意到腳邊盤腿而坐的乞討者,一個猛然的轉身,便撞到了瘦弱嶙峋的乞討者。他略有些驚慌,急忙蹲下身,查看並且詢問狀況。乞討者緊閉雙眼,沒有回應,似乎沒有了呼吸。
年強的警察剛準備探一探乞討者的鼻息,耳邊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幹嘛呢?走了。
「警官,這個人好像死了。」
「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快跟我走。」
年輕的警察跟在警官的身後跳上了車,車子飛快的駛出了地弗蘭大街,朝著羅思逃離的方向行駛。
一陣輕風吹過,地弗蘭大街上又恢復了平靜,再沒有人能夠打攪乞討者的「美夢」了,直到屍體腐爛,如垃圾一般被隨意丟棄。
「警方去過地弗蘭大街了。」
正在逃亡的羅思接到羅岩發來消息,倍感驚訝。她有一種感覺——有人泄露了我的信息,而且這個人十分了解她。
她得出了一個答案。「只可能是組織里的人。」
之前,她確實從一些人的嘴裡聽說了一些事,當時她並未信以為真,不過,現在看來,傳聞不假。雖然羅王口頭上答應了羅思退出的請求,但是暗地裡卻想盡辦法取她的性命。果然,他們只相信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警車很快追蹤到了羅思的小汽車。
「前面的車趕快停下接受調查。」
羅思猛踩了一腳油門。
「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接受完調查,
你就可以離開。」
警方試圖用話語勸服嫌疑人。
生存的本能操控著羅思繼續向前行駛。
追逐戰一直持續了很久。與羅思相比,警方略顯不耐煩,坐在副駕駛的老警員掏出手槍,潮小汽車的輪胎處打出了第一顆子彈。
在劇烈的衝擊下,羅思的小汽車駛出了平穩的馬路,滑進了顛簸的山路。她加大車速,然後讓車子順著坡道繼續向下滑行,自己則藉助大樹的力量飛出車外。
在警方把所有的注意里都放在小汽車上的時候,羅思藉助山林的有利地形,將自己極好的隱藏了起來。不是任何一個人如她這般有力量,能夠輕而易舉的爬上樹,並以樹枝為床。
「我看到新聞了,你在哪?還安全嗎?我跟羅王說了你的情況,他說他馬上就派人過去支援你,告訴我你的地址。」信息是羅琦發過來的。
「我很安全。」
羅思不相信羅王會給予幫助,所以只需告訴朋友自己現在的狀況即可。
「我很擔心你,我去找你吧。」
「人多恐出事,放心,我可以處理好。」
「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及時告訴我。我會幫你留意最近的新聞,有什麼消息我再聯繫你。」
羅思沒有回復,因為羅岩的消息猶如岩漿一般在她的腦袋裡噴射開來。
「我有個消息要告訴你,你做好心裡準備……聽內部的人說,只要解決了你,便可以立刻離開組織……我也不確定事情的真假性,所以你別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我會繼續幫你留意警方那邊的動作,你好好保護好自己,期待我們重新見面的那一天。」
羅思第一次從羅岩那裡獲得安全感,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十分詭異的事情。可是,她此刻及其需要鼓勵和幫助。
「在那!」
尖銳的聲音傳到羅思的耳朵里,緊接著,就是一群人的腳步聲。
她從樹枝上一躍而下,警察向她飛奔而來。有幾個腳力發達的警察先其他人一步接近了她。她一個輕快的扭身,躲開了他們,並用匕首划傷了他們的手臂,在他們痛苦大叫期間,她向山林深處跑去。
「該死,一定要抓住她。」
警官說出了受傷警員的心聲。
他們簡單的為警員包紮好傷口后,便繼續追尋嫌疑人了。
穿過濃密的山林后,視野突然開闊起來,走過幾十米左右的石子路后,就是懸崖峭壁了,由於太陽的光線較弱,羅思無法測量懸崖的高度。
就在她躊躇之時,警察出現了。
「你已經無路可逃了,束手就擒吧!」口吻帶有一絲堅決。
羅思抬頭望了望天空,摸了摸腰間的小瓶子。由於她戴著面具,他們無法讀出她臉上和眼神里的情感。
「把手舉起來!」一個年長的警官大聲喊道,「把面具摘下來,然後慢慢走過來!」
這一刻,羅思感慨萬千,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但為時已晚了。
警察緩慢的向前移動腳步,羅思緩慢的向後退。動作持續了十多分鐘,兩方都開始不耐煩起來。
「只要你放棄掙扎,我們會優待你的……再這樣下去,對你無用……」
羅思很清楚,一旦她被警察盯上,這輩子便再無自由的可能,甚至還會丟了性命,優待這個詞只是為了擊垮她的心理防線而已,與其這樣,還不如一了百了,也免了聽這些虛假的話。
大概是她戴了面具的緣故,警察不敢輕易靠近她,更不敢採取激進的抓捕方式。
羅思側過頭,撇了一眼腳底,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再往後一步,就是萬丈深淵。於是,她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警察愣在原地,幾秒鐘后,才跑到崖邊查看情況。
「這麼高,肯定沒命了。」
「是啊。警官,我們要去崖底看看嗎?」
「絕無生還的可能。」
「寧可死,也不願意給自己一條生路嗎?」
「這就是殺手。」
「太可怕了。」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眼睛直直地看著斷崖。
羅思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加速墜落。與死亡近距離接觸的瞬間,她害怕極了。她好希望上帝能夠寬恕她的罪孽,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願意用一生來補償自己犯下的罪。
「神明啊,請您救救我吧。」她的內心呼喚著。「請原諒我吧。」
與死亡相比,苟且偷生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她還能呼吸新鮮的空氣,還能品嘗酸甜苦辣,還能心存一絲執念與希望。
上帝沒有出現,她伴隨著疼痛陷入了暈厥。
……
她穿過漆黑的馬路,突然看到了一束光。
「孩子。」
這個聲音聽上去很熟悉,好像是母親的聲音。
「媽媽!」聲音有些顫抖。
「孩子,媽媽很想你,你很久沒有回家了,最近過得好嗎?」
「我也想您了。」
「孩子,我們這一生要經歷很多事情,其中悲傷的事情要多過快樂的事情。只要你過得快樂,任何東西都可以忽略,懂了嗎?」
「可是……只有一家人在一起,我才會快樂。」
「強求就是束縛。」
「媽媽……我……」
「去吧,你本不屬於這裡。」
光亮漸漸消失,整個空間只剩她一人。「如果我不屬於這裡,那我屬於哪裡?我不明白,媽媽,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她的眼淚如洪水泛濫一般奪眶而出,然而哭泣已經不能起到發泄垃圾情緒的效果了。
「醒醒……醒醒……」
羅思感覺有人在跟她說話,緩慢睜開了眼睛。
「你終於醒了。」
一個長發及肩的男子,瞪著細而長的眼睛看著他,眼神很溫柔,還帶有一絲擔心。
「你是誰?」
「你現在很虛弱,先別說話了。來,把葯喝了,好好睡一覺。」
羅思用警惕的目光看著他。
男子將碗送到嘴邊,豪飲了一大口后,對她說:「這下放心了吧。」
她點點頭,接過葯碗,將剩餘的葯汁一飲而盡。
男子為她蓋上被子,便退出了房間。
她望了望四周,又睡著了。
男子清洗完葯碗后,在門框附近的書架上隨手拿了一本畫冊,一邊翻看一邊記錄。
大約過了五個多小時,男子從椅子上離開,開始準備晚餐。雖說是晚餐但只有白粥和醬菜。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感覺身體舒適了很多。
「你醒了嗎?」
「進來吧。」羅思的聲音比之前有力量。
「我弄了點稀粥,你勉強喝一點吧。」
「謝謝。」羅思說,「是你救了我?」
「沒什麼。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呢?」
「不小心從懸崖上摔下來了。」
「你說什麼!懸崖!天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必有後福。」
羅思被他吃驚的模樣逗笑了,嘴角上揚的瞬間,她發現臉上的面具不見了,急忙鑽進了被子里。
「你怎麼了?」
「你看到我的面具了嗎?」
「你說那個啊,壞掉了。」
「可以把它還給我嗎?」
「等我一下,我這就去取。」
男子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破損的面具。
羅思將面具的下半部分折掉,一是方便用餐,二是以免它破碎的縫隙越來越大。
「我不知道這個東西對你這麼重要,很抱歉。」
羅思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用微弱的聲音說:「是我自己的問題,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男子露出整齊的牙齒,開口說:「這段時間你安心在這裡養傷,有任何需要儘管告訴我。」
「如果我是壞人你怎麼辦?你不害怕嗎?」
「別開玩笑了。你說話的聲音這麼溫柔,怎麼會是壞人呢。」
羅思滿腔酸楚,鼻頭酸酸的。
「對了,你把我的衣服換上吧。放心,我沒有任何疾病,而且衣服很乾凈。」
羅思將衣服放到枕邊,移動的過程中,她聞到了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請問,這是哪裡啊?」
男子紮起頭髮,回答說:「這裡是棲鄉。」
棲鄉是印克渡亞一個偏僻的小鄉村,這裡主要以畜牧業、農業為主。棲鄉四季分明,氣候宜人,風景更是渾然天成。
「怪不得這裡這麼美!」
「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羅思搖了搖頭。「我只在電視上看過。」
「你的傷還需要靜養幾日,趁此機會,你帶你到附近轉轉吧。這裡的風景真的特別美,小溪里還有魚呢!」
「真的?」
「當然了。」
「……你是這裡的農戶嗎?」羅思很想知道對方的身份。
「我是個採風畫家。」
棲鄉確實是一個適合安靜作畫的好地方。
羅思並不了解畫家是個什麼性質的職業。她曾經接受命令去偷一副畫——白樺叢。雖然只是一副贗品,但被喜愛它的富商如同寶貝一樣珍藏著。得手后,她曾盯著那副畫很久很久,也未能體會畫家想要表達的意境。她不明白為何稱之為名畫,更不懂為何有人會為一副贗品一擲千金。
她與男子相處后不久,她似乎明白了——每幅畫都有它存在的價值,它代表了畫家的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