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本熱鬧的公司在下班過後就漸漸的回復了平靜，職場里只剩下周文和唐波了。唐波在公司最信任的就是周文，現在他心裡很是糾結，他想說出來卻遲遲開不了口。

周文看出了唐波的心事，放下手中的工作后專門找他談談心。

「兄弟，什麼事情，這幾天看你悶悶不樂的！」

唐波表情失落的說：「我準備辭職，干不下去了！」

周文驚訝的說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突然就要辭職了呢？」

「家裡的人不讓我在這家公司繼續做下去了，說公司不好。」唐波嘆氣道。

「公司各方面情況都那麼好，現在單子也很多，上升空間很大的，你要好好考慮清楚啊！」

「兄弟，我心意已決，你也別勸我了，我決定聽家裡的建議換個公司。」

「真的不打算留在公司繼續做么？」周文誠懇的再次詢問。

「兄弟，我已經決定了，謝謝你。你這麼優秀、上進我也建議你考慮考慮換一家公司。」

「什麼意思！」周文疑惑的問。

唐波深吸一口氣說道：「你把我當好朋友、好兄弟，我就跟你說清楚公司的事情。自從公司改變新的營銷體制后，我正常做市場就很吃力了，新客戶不相信我們的讓利能達到這麼高，他們說公司都產品都不賺錢了，那還怎麼做生意，貓膩太大不敢買。一直出不了單老李那邊又不斷施壓，我實在沒辦法了，我就跟家裡人說我們公司的這種最新的營銷方式，家裡人還痛罵了我一頓，說天上是不會掉餡餅下來，換個靠譜的公司上班，別再做下去了。」說完後唐波頓時輕鬆了。

「那現在公司這麼多單子進來，說陰公司發展的很好嘛！你的觀點不夠全面吧！」周文反駁道。

「現在的客戶大都是一些老人家，容易忽悠。」唐波立馬解釋道。

「那公司的客戶也有一些是年輕人，他們不笨吧。再說老人家閱歷豐富啥事沒見過，他們入單才說陰公司的制度很好吧！」

唐波被反問得說不出話來，兩邊都停止辯論了，安靜的公司氣氛顯得尷尬。唐波笑一笑說道：「我們都太認真了，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先這樣了，我回去家了。」

周文也尷尬的點頭笑道：「恩，我們都太認真了，我還事繼續趕材料去。」

唐波雖然走了，但是他說的話卻環繞在周文的心裡。唐波展現了公司高速發展的一個負面的因素，雖然不知道這個因素是否正確，但是周文還是在心裡保留對公司的一些看法。

完成了工作任務后，周文就直接到附近的網吧找程達。網吧里的空調不要錢似的開得很涼爽，在這裡過上幾個小時卻實比在小黑屋要舒服得多。因為不是周末，所以網吧里顯得有些冷清，不過滿座率還是在70%以上。要是周末來的話，那就應證了那句話「中國人口老齡化，網吧人口低齡化！」的搞笑段子了。

周文來到程達旁邊座位，程達正在專心致志地打著《英雄聯盟》的比賽，要是程達讀書能有這份勁頭，也不至於畢業補考那麼多科目。

「老程，運氣不錯嘛，碰到福利局了！」

「哎！老文，你可算來了，奶奶的，這群豬隊友，各個跟東北傻狍子一樣，沒被對方幹掉，殘個血還湊回去問，你為什麼沒打死我呀。我已經快罵哭了。你趕緊上號！」

「老程，打遊戲就打嘛，別一天到晚噴不停，重在娛樂，重在參與！」

「老文，這叫職業道德，打遊戲也要原則吧，這群豬隊友把把秀智商無下限，擱我這脾氣算柔和的了，要是我大學那室友，鍵盤早報廢了。」

周文和程達兩人酣戰到了凌晨1點，網吧內的玩家熱情不減整個氣氛還是很熱鬧。

「老程，我們該回去了，世間不早了，陰天還上班呢！」

「老文，忘了跟你說一件事，在你沒來的時候，我爸打了個電話叫我陰天回去，家裡幫找了個工作。」

周文有些小失望說：「恩，挺好啊！」

「老文，公司我就不去了，回頭你跟那個李經理說聲，也就上了幾天班估計也沒工資拿。」

「這個沒問題，既然你陰天就要回去了，那我就犧牲一下，陪你通宵一晚。來繼續戰鬥。」

「老文，還是你夠意思！繼續擼起！」

.....

程達離開了Z市，回到家中選擇了安逸的生活方式，當初一起奮鬥的誓言也就成了一句空話，友誼的小船沒有翻，但是卻向行漸遠。唐波也遞交辭職報告，離開了公司。說也奇怪唐波辭職的情況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引發了連環效應，公司做市場的人陸陸續續的辭職走人，50號人的隊伍瞬間縮水成了5人，他們分別是老李、小李、小陶、郭阿姨、李醫生。周文現在做的工作越來越多，除了全權負責人力工作之外，還要兼顧公司的會議主持工作和文案工作。王小燕則全面協助周文的各項工作，現在是周文的得力助手。

月底，周文拿到了這個月的工資三千元。三千元是個大數目，周文仔細的計劃這筆巨款的使用，自己留下一千五百元作為一個月的各種開支，剩下的錢全部寄回家了。因此周文父親整整兩個星期沒有打電話嘮叨周文，估計是覺得自己孩子長大了，知道孝敬父母了，所以就放心讓孩子自己闖。

中秋節放假三天，周文也不知道要哪裡玩，所以就關在小黑屋計劃下個月的工作。這個月周文自學了很多市場營銷的知識，準備實行心中的計劃。小黑屋裡依舊往常的悶熱，周文是受不了了，但是門縫角的那顆嫩芽卻是茁壯成長。

周文做好下個月的計劃安排后，準備去網吧避避暑氣，還能娛樂放鬆放鬆。周文剛登陸QQ的時候就收到了王小燕的信息：

王小燕：周文，在么？

周文：恩，怎麼了？

王小燕：我老爸跟我說，他朋友那邊調查了一下，我們公司不太正規，叫我趕緊辭職。

周文：不會吧！公司不是好好的么？怎麼不正規了？

王小燕：我也覺得，應該沒事，但是我爸他就是不給我再去了。他打算介紹我去他朋友的公司去做設計。

周文：那你的意思呢？

王小燕：我就是糾結，所以聽聽你的意見。

周文：我還是在公司待著吧，這邊工資挺高的。再說了，我也就付出勞動，公司開具勞動報酬，很正常。

王小燕：周文，你那麼有才，我們可以一起去我爸他朋友公司應聘。你考慮考慮嘛。

周文：謝謝啦，我還是先待在公司這邊吧。

王小燕：哦。

周文：以後見面少了，可得多電話聯繫啊，我在Z市也沒什麼朋友，就你和唐波了，不知道唐波怎麼樣了，有半個月沒聯繫了。

王小燕：恩。

周文：那先這樣了，我忙先了。

王小燕：恩。

周文：88

......

和王小燕聊完了，周文頓時覺得有些失落。公司同事陸陸續續的離開，能說上話的人也越來越少，也應證了那句話「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甩一甩腦袋拋開這些煩心事，周文專心的玩起遊戲。一個人久了，也就在遊戲中能找到一絲安慰，在網路遊戲中找到同齡人的一絲存在感。程達回到家后，報了平安后，整個人就像蒸發了一樣，遊戲也沒有再登陸，電話也一直關機狀態。周文今晚決定熬夜通宵，腦袋裡那些亂七八招的事情搞得心煩意亂，用疲勞來催化睡眠何嘗不是一個上上之策呢。

第二天的清晨，周文托著疲倦的身體出了網吧。看到蒙蒙亮的天色，周文心裡有種回歸現實世界的落寞感。此時周文雖然精神有些睏乏，但是頭腦卻十分清醒，有種莫名的亢奮。沒有洗臉刷牙，直接到剛開門的早餐鋪吃了些早餐，然後回到小黑屋洗個澡后，就安靜躺上床睡覺。這時候亢奮的大腦皮層在感受身體已經安全的躺在床上后，毫不知覺的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這一覺睡的很沉很沉，外界的一切干擾都被屏蔽了，只有安靜時間和深沉的夢境。但是夢境總會破滅，就像花開必然就伴隨著花謝。周文醒后覺得真箇身體被抽空了，只能使上一點力氣。周文看看手機發現，有二十個未接電話，全是陳慧慧打來的。周文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立馬回撥電話過去，可是電話那頭傳來提示音「你好，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連撥了好幾通電話都是同樣的語音回復。周文著急的馬上登上QQ發信息，卻看到了周文最不想看到的。

（上午9:30）慧慧：阿文，你怎麼不接電話？我有事情和你說。

（上午10:00）慧慧：看到信息，回我電話。

（上午12:00）慧慧：算了，既然你也不想理我，那我就直接說了。

（上午12:03）慧慧：我們還是不合適，我們分手吧！

（下午2:00）慧慧：真的什麼也不說么？就這樣裝做沒有發生一樣？

（下午4:30）慧慧：別聯繫我了，我已經拉黑了，不再見！

周文心情瞬間就跌入冰谷，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酸澀。周文此時睡意全無，默默的躺在床上，眼睛獃獃的盯著天花板。朋友、同事、戀人都相繼離去，也許這就是進入社會成長所必須經歷的過程吧。痛過、哭過才會成長，周文已經過了愛哭的年紀，但痛楚卻更加深沉。愛得深沉，痛越透徹。周文眼前浮現出一幕幕與陳慧慧親密的場景，這場景如同放映機一樣似乎投射光影在小黑屋的天花板。場景單曲循環播放，周文內心卻一刀一刀的颳去回憶。烙在心上的痕迹，當它不再是愛情，那就是一種刻骨銘心的傷，不能割捨那就伴隨每一次心跳呼吸，所以周文選擇了忘記。

周文心裡想，現在的自己一無所有，所以沒人在乎自己，那我就讓自己變得更強大，為此周文心裡暗暗下決心，要出人頭地要做一番大事，吃再多苦都在所不惜。

正在這時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電話打進來：

「喂，小周，在幹嘛呢？沒回家過節吧？」

「哦，李經理，我沒有回去，準備出去吃東西。」

「那好，你過來我這裡，吃飯吧，我們一起過中秋節！」

「那個，不用了，謝謝，李經理了。」

「還客氣什麼，趕緊過來吧，小陶、郭阿姨，李醫生他們都在。大家一起過節，熱鬧些。」

「哦，那行，到樓下了給李經理電話。」

「好，趕緊來！」

老李住的地方離公司也不遠，周文步行了十幾分鐘就到樓下了，老李住的是三房兩廳的大房間，還配傢具，光線也足，比起自己的小黑屋實在是好太多了。小李招呼周文進門，發現大夥正忙著料理今晚的飯菜，有清蒸魚，紅燒肉，檸檬鴨，還有炒螺焗蝦等十一二個菜把餐桌都塞滿了。

不一會兒，飯菜都做好了，六個人圍坐下來，面帶歡笑開始談論起來：

老李做為東道主率先說話：「今天是中秋佳節，我們來自不同的地方卻能聚到同一張桌子上，算是上天註定的緣分。今天有六個人，六六大順，來，大家碰一杯。」

周文順著興緻一起和這些叔叔阿姨們一起幹了第一杯酒，這個飯局年輕人似乎有點格格不入，小李喝完第一杯酒後就沒有再喝了，而是盯著身前的雞鴨魚肉獨自吃起來，他好像就是格格不入一般。反倒是周文和老李他們打得火熱，看起來像個老成的人。

酒過三巡，老李他們開始進入正題了，小李則是去到一邊看電視去了，似乎這一切和他不相關一樣。老李就開始說他的以前經歷，是怎麼怎麼艱苦，後來又遭遇什麼什麼人生大底谷，然後跟著王總幹才有了今天，現在一個月也能有兩萬多的收入。老李說故事很在行，要是去說書估計也算是個人才。經過老李的一番深情流露，郭阿姨她們也都被說的眼睛濕潤，在經酒精的作用下似乎真的能切身體會老李的經歷。

周文被當作局外人一般，只有聽他們嘮家長里短份，不知過了多久周文眼前已經放倒了4個啤酒瓶，已經有些醉意了。周文似有似無的聽到老李他們談論到怎麼樣去運用公司的營銷制度去撈外快，周文打起一絲精神想要專心聽清楚具體的操作細節和流程，但是還是只聽清楚三四分，大概意思就是自己做一單然後再去做市場。

該說的話也說完了，該喝的酒也都喝完了，一群人顛三倒四的各自回家去了。周文走到一半發現自己隨身的手機放在桌子上忘記拿了，只好原路返回去老李家拿手機。周文走到老李家門口的時候聽到屋裡在吵架：

「你這兔崽子，就知道吃，就知道玩，招呼客人都不會嗎？氣死老子了。」

「我沒興趣，奉承別人。」

「你沒興趣！你在說一遍！」

「我就是沒興趣，我大老遠的從家裡過來和你做事情，你給我做什麼，你心裡清楚！」

「哼，你還犟起來了！老子今天不收拾你，你是不知道這個家誰說的算！」

「你也配說家這個字，現在我們沒有家，家都被你賣了！還有家嗎？」

.....

聽得氣氛越來越緊張，周文輕聲的敲門並有氣無力的喊道：「李經理，開開門，我手機落在桌上了。」

吵架聲頓時結束了，老李打開門笑容可掬的把周文的手機拿給了他叮囑道：「不早了，回去早點休息。」

周文醉意未散，點了點頭就走了。在路上，周文想了好久，不知道剛才聽到的吵架聲是幻聽嗎？可是看老李開門時的表情笑容很自然，想來想去周文也沒心思琢磨老李和小李到底怎麼回事。周文心裡想著怎麼把老李他們說的賺錢的模式消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