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同歸於盡
女殺手與南宮渡斗作一團,她本來武功不如南宮渡,跟蹤他們一天一夜,就是要確定南宮渡的傷勢,待到此時出手,因為她已經有了九分的把握。
那女殺手劍招狠辣,身法輕靈,招招都是直取對方要害,南宮渡不敢掉以輕心,雖然受了傷,但仗著鳶尾刀之利,以靜制動,以守代攻,也勉強能與她打個平手。但那女殺手久久殺不掉他,忽然調頭朝齊小霧攻去。南宮渡心中驚怒,立即上前阻止,鳶尾刀直取那女殺手背後空門,誰知那女殺手冷笑一聲,忽將手中長劍倒轉,直刺南宮渡胸口,南宮渡暗呼「糟糕」,奮力一讓,那長劍還是擦破了他左肋,但至少避過了致命一擊。
不過,南宮渡心中已知今日要打敗女殺手恐怕已是力有不逮,更何況,就算一時打敗了她,若讓她再次逃走,勢必會有更多千鳥閣的人追殺他們。他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但絕不能連累齊小霧,就算死,他也要保護齊小霧。南宮渡心中已有抉擇,怒喝一聲,一把握住那女殺手長劍,趁勢一掌劈在對方肩頭。那女殺手趔趄幾步,退至懸崖邊。南宮渡不給她任何喘息之機,飛身而至,又是一陣急攻,他已感覺到背上的傷口崩裂,血流如注,時機到了——南宮渡欺身逼近崖邊,故意露出腋下空門,女殺手果然上當,一劍剌向他腋下,南宮渡單臂一緊,將她長劍夾住,一掌推去,女殺手受力不住,退了兩步,一腳踏空,便要掉下山崖。誰知這女殺手也是反應極快,她一把抓住南宮渡腰帶,手上使足全力,誓要將南宮渡也拉下山崖,與他同歸於盡。南宮渡已是強弩之末,擺脫不動,忽然將手中鳶尾刀插在地上,全身力道一放,霎時間,南宮渡與這女殺手二人齊齊掉入山崖瀑布。只有齊小霧的呼喊回蕩在山間。
南宮渡只覺不斷有重擊,打在頭上身上,也不知是石頭還是浪頭,將他打得頭暈眼花,不過,剎那間便跌入了河水,先是一沉,嗆了無數口水,緊接著就被河水沖走,不斷地撞上河中巨石,全身痛不可當,河中還有些浮木斷枝,只要碰上,便會被擦出一道長長的傷口。他熟悉水性,深知在這樣的急流中越是掙扎越是危險,只能隨波逐流,盡量避開河中的樹枝石塊,時不時地露頭換氣。他隱約看見一團黑影隨波朝他衝來,在急流中起起伏伏,時不時地抻手出水面。原來正是那女殺手,她顯然不會水,所以才不停地想要探出頭來,反倒是不停地嗆水,出於求生的本能,雙手慌張地四處亂抓,企圖抓住河流中的樹枝石塊,但這樣做只能令自己受傷更重。轉眼間,已經離南宮渡越來越近,她的動作卻漸漸平復,冒出水面的時候越來越少,不是死活。南宮渡自然是不在意她死活,全心全意保持著自己在水流中的節奏,同時觀察著四周可供他抓停的石頭或浮木。就在那女殺手從他身衝過時,南宮渡卻忽然感覺腰間一緊,低頭一看,那女殺手竟然就在身邊停住了,因為,她的一隻手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腰帶,雖然她俯面朝下,南宮渡卻也知道她並沒死透。但是,此時南宮渡來不及罵娘,也來不及扣開她的手,因為一塊巨大的浮木正朝他漂來。
他一把抱住浮木,承載著兩人重量的浮木頓時慢了下來,微微下沉,南宮渡雙腿在水中划動,奮力地朝岸邊游去,那女殺手一直死死抓著他的腰帶,南宮渡如果此時騰出手來拉開她,卻又怕單手抱不住浮木,只得一直拖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女殺手游著。突然之間,女殺手猛然一動,一張蒼白的面容從水裡冒出來,黑髮凌亂地貼在臉上,形如鬼魅。她大口大氣地喘氣,她瞥了一眼南宮渡,南宮渡被她剛才的動靜嚇了一跳,手中的浮木差點放掉,也是回頭看她。二人目光狼狽相對,說不出來的彆扭尷尬。但此時性命攸關,女殺手死活不鬆手,南宮渡也無暇與她斗,只得帶著她游向岸邊……
月照清河,波光粼粼,河流到此終於平靜了。南宮渡筋疲力盡地躺在岸邊,身下是冰涼的鵝卵石,背上的傷浸著寒冷的河水,令他保持著清醒,低頭看向腰間,一隻白皙的手還死死拽著自己的腰帶。南宮渡順著這手轉頭望去,迎上一張陌生的面容:她膚白如玉,眉似薄刀,唇如點絳,沒有翁婆婆的妖嬈,沒有齊小霧的清純,卻有一種極難見到的凜冽之美。這也是南宮渡第一次看清這女殺手的模樣。
女殺手微微睜開眼,目光有一瞬間的茫然,但很快就森冷起來,她鬆開抓住南宮的手,慢慢支撐著爬起身來,第一時間摸了摸腰間,刀還在!她看了看南宮渡,略一猶豫,放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動,最終,她還是緩緩將刀抽了出來……南宮渡死死地盯著她,他早已想好了,要睜著眼睛受死,閉著眼,是懦夫的行為。
突然間,女殺手眼神一凜,彷彿下定決心,手中的刀寒光閃現,直朝南宮面門刺去——襲來的刀尖南宮渡的瞳孔中霎時放大,那股殺氣刺激得他眼睛生疼,終於,那一刻到來的時候,他沒忍住,閉了眼!
「吱——」的一聲,在南宮渡的耳邊響起,鼻息間一股濃烈的腥味。他猛然睜開眼,只見那女殺手看著自己,臉上帶著輕蔑的冷笑,一邊將手中刀上的血漬擦在衣袖上,開口說道:「還以為你真不怕死,哼……」南宮渡心中一動,隨即轉頭一看,只見離自己腦袋一側二尺之處躺著一條被斬斷的蛇,剩下的半截身軀尚在扭動著……南宮渡頓時陰白過來。「今夜你救我一命,現在還給你啦!陰白一早,我再來取你性命!」女殺手的聲音遠遠傳來,南宮渡費勁地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纖弱蹣跚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