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發現異常

第五章 發現異常

燁王待侍衛頭領分發完食物,還未等說什麼,就被徐昌等人簇擁著回了城主府。

府內白布高懸,下人身著素衣,以白布綁在臂上,面無表情,各司其職。

而這府中整體的樣子,與外面也相差無幾。

徐昌迎著燁王進堂內入主位,忙叫下人奉茶伺候。燁王接過茶盞,聞得茶味,眉頭一皺。

何時,城主府喝的是這般普通的茶了?

徐昌觀察燁王表情已久,見他聞茶味后臉色不對,忙拱手解釋道:「請燁王殿下見諒,微臣府中大部分財物都用來為百姓醫治疾病所用,無法用上好的茶葉招待殿下,煩請殿下贖罪。」

「無妨,少城主一心為民,本王自然理解。」燁王將茶盞放到桌上,繼續道,「本王此次奉朝廷命令前來解決紅城瘟疫之事,但本王對事情始末並不了解,還煩請少城主與本王細細講來。」

「這是自然。」

徐昌不急不許,有條有理地將所知所曉娓娓道出。

父親因病去世三天後,城中忽然出現百姓無故暈倒之事。起初他並未在意,只是單純叫城中大夫好生照料他們為他們瞧病,卻沒想到發病之人越來越多。

不僅如此,發病者還出現了高燒不退、乏力和皮膚潰爛等癥狀,接著就是大批量的傳染。尚未等他想出對應之策,短短几日便已全城爆發。

詳盡說完后,徐昌十分慚愧,跪地請罰:「微臣管理無力,未能照顧好這一城百姓,還請殿下責罰!」

事無巨細,全盤托出,又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換做當今聖上也說不出來什麼不好。

徐昌暗想,多虧那人昨日教他如何應對,要是今日只靠他自己,必然露出馬腳不可。

燁王聽他說著,只覺可笑極了。

若他這次未經過四哥提點,或許真的會對徐昌所言深信不疑。

思維嚴謹,邏輯順暢,聽著再普通不過。

可徐昌忘了,越正常,就越是不正常。

這樣毫無破綻,給人的感覺倒像刻意而為之。再加上他飄揚在外的「美名」,誰會信他是個肯為百姓殫精竭慮,耗費心血之人?

既然他想演,那就陪他演著玩玩。

「少城主為百姓費盡心思,本王怎會怪罪於你,倒是應該好好嘉獎才是,快起來吧。」燁王滿是對他讚賞地說道。

徐昌站起身,將場面話說得很是漂亮:「微臣不敢居功,只想為百姓分憂。」

如此看來,燁王對他的話絲毫未產生懷疑,那邊可順勢進行下一步了。

他接著說,「殿下一路奔波,定是疲倦的很。微臣已安排好廂房,肯請殿下先去休息,稍晚些再商討瘟疫之事,殿下覺得可好?」

「也好,如此就請少城主帶路吧。」燁王按按太陽穴,「本王還真是乏了。」

徐昌跟於燁王身後,臉上儘是得逞的笑意。

——

原從城主府所出的大夫見燁王所帶官兵已在城中各處站崗,立馬明白了是誰在做主。原本懈怠散漫的心此刻不敢再有絲毫放鬆,三三兩兩組織著開始給百姓看病。

可這宮廷太醫也不是好惹的主,他們自命清高,仗著自己多讀了幾年書,又常年在宮中為皇室效力,自是瞧不上這些鄉野村夫出身的大夫。對於想來幫著一塊兒診治的都冷言冷語:「非但未治好一個患者,倒是害死了這麼多人,有何臉面再過來幫忙?還不速速閃開,休要阻礙老夫診治!」

「你!」城中大夫氣急,「你們行,倒是現在把人治好啊,在這裡念叨些什麼!」

「就算現在治不好,也總不會害死人。」宮廷太醫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不留情面的回敬。

「……」

城中大夫被噎得啞口無言。

姜榆未理會這一幕。

她現在想的問題是,毒是何毒,解法為何?

殘陽說,若是論醫術他尚可一試,也能說上一說。

論解毒,他是一竅不通。

師父雖鮮少與他三人談起用毒制毒之法,但他記得,師姐好像是有偷偷去看師父煉毒的。

就連師父藏起來關於這方面的書,師姐也偷偷去翻過。

姜榆很發愁。

她現在啥都不記得,咋還可能知道自己之前看過什麼書,書的內容是啥嘛!

要不,看看宮廷太醫能不能發現?

正當她滿懷希望的朝太醫方向看去時,只見太醫對百姓說道:「天花並不是異常兇險之症,只要聽從醫囑,按時吃藥休息,不日便可痊癒。」

姜榆:「……」

算了,她還是靠自己吧。

冥想一整日,姜榆仍舊毫無所獲。

腦中只有些模糊的畫面,什麼都看不清,讓她十分糟心。

百姓自打那日受了姜榆二人的恩惠,就對他們十分敬重。又見來了宮廷太醫,以為恢復健康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心裡就更高興。見他們今天一天都沒怎麼吃飯,那受傷老伯之子就去朝派食物的官兵多要了兩碗麵條。

「兩位小恩人,快來吃些東西吧。」

「多謝。」兩人對於這漢子來給他們送吃的頗感意外,看清碗中的食物,很驚訝:「麵條?怎會有這個?」

「朝廷來的大官安排的,說百姓受疾本就體弱,應多吃些好的吃食補一補。還說日後會每天換著花樣給大傢伙兒做好吃的,直到我們好起來為止。」漢子越說越開心,卻也不忘囑咐道,「您二位救了我的父親,也救了鄉親們,就是我們的恩人。身體要緊,恩人可不能不吃飯啊。」

自己還在生病卻不忘關心他們,兩人被漢子的純樸所打動,連連向他道謝。

姜榆剛將筷子伸進碗里就碰到了什麼硬東西。她將麵條撥到一邊,碗底是兩塊牛肉。

殘陽碗中亦是如此。

她抬頭望向那漢子,正巧與他目光相對。漢子憨憨一笑,不好意思再看她。

百姓善良,不知如何報答,就用這最簡單不過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謝。

他們倆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

只是想要幫助他們的心思愈來愈強烈。

姜榆把自己碗里的肉夾給殘陽,自顧自的吃起了面。

「師姐你這是幹嘛,你吃,我不吃。」殘陽板著臉,作勢就要把肉夾回去。

姜榆擋住他的動作,肉牢牢待在他的碗里:「我不愛吃,你吃了吧。」

殘陽不信。

但架不住她眼神太過凌厲,殘陽怕她,怕得很,乖乖的聽話吃了。

一碗面,姜榆就吃了兩口,剩下全部給了殘陽。

幫不了百姓,她實在沒什麼胃口。

徐昌同燁王周旋一日,又是陪著去城中監察太醫為百姓診治,又是一起研究解決之法,搞的他頭疼不已。這好不容易到了夜裡將人送回廂房,這才有時間喘口氣。

他叫來護院,低聲安排道:「叫人把這兒給我看住了,有何異動立即向我彙報。」

回到自己房間,屏風后之人已等候多時。

「如何?」

「燁王對我所言深信不疑,只不過礙於他在場,我無法再次投毒。」

燁王年紀輕輕,思想單純,沒有心機,自然是說什麼都信的。

「無妨,即便宮中太醫能將皮膚潰爛高燒不退這些表面癥狀治好,若沒有我的解藥,那也是毫無用處的,我們靜靜等待就好。」

徐昌點頭,又問起另外一件事,「那燁王…是否要處理了他?」

「還不到時候,不可操之過急。」屏風后之人說,「屍體運送盡量快些,不要耽誤正事。」

「這是自然。」

——

晚間,又有幾位百姓病重過世。

即便有王爺帶宮中太醫前來,即便開的葯有多麼神奇的功效,卻也還是晚了。

過世人中,有他人的妻子,丈夫和孩子。他們的家人抱著已經冰涼的屍體,悲痛欲絕,哭到不能自已。

失去親眷,他們該多難過啊。

姜榆不由得想到自己慘死的哥哥,差點紅了眼眶。

可無論多麼悲傷,這些屍體是斷然不能留的。

按照慣例,為了使瘟疫不再繼續擴大,保證人群不被傳染,因病死亡的百姓屍體要被拉走集中燒毀。

死後不能入土為安,對他們來說屬實殘忍。

死者的親人無法接受這一事實,他們憤怒的掙扎著想要將屍體搶回來,可終究無濟於事。他們被官兵按倒在地,眼睜睜的看著屍體被抬上板車,然後拉走。

官兵放開后,他們望著板車離開方向絕望的樣子,著實讓人心痛。

姜榆不忍再看下去。

一向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殘陽也沒了話,安靜回到自己睡覺的地方,從包裹里拿出他不離身的醫書,默默地翻著。

姜榆知道他在想什麼,摸摸他的腦袋,坐在一邊陪著。

善良如他,同樣想早日為百姓醫好疾病。

她正打坐冥想,再次試著將腦中模糊畫面看的清晰。剛入定沒多久,就聽見一抽抽嗒嗒軟糯糯的聲音。

「姐姐…」

雙眼陡然睜開,帶著被人打擾的不悅,卻在看清來人時柔和下來。

面前的小姑娘被她嚇到,小身板抖個不停。

她記得這個女孩,是昨日那婦人抱在懷裡摟著入睡的孩子。

而那婦人,剛剛被抬走了。

女孩看著不過四五歲的樣子,小小一隻,長的十分瘦弱。頭髮亂糟糟散著,髒兮兮的小臉上還有潰爛之處。而那雙眼睛卻是乾淨澄澈,小心望向她,泛著水霧。

與她說話,姜榆的聲音都不由得輕了許多:「怎麼了,小妹妹?」

「娘親…娘親沒了…娘親說姐姐好…姐姐…要我找姐姐。」小女孩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的說著。

姜榆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女孩母親自覺時日無多,便告訴女孩可向她求助。

只是沒想到,自己會死的這樣快。

聯想到昨夜女孩母親抱著她時那樣慈愛的眼神,應該也是感受到自己快要不行了。

姜榆把女孩摟進懷裡,絲毫不嫌她臟,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不哭,你的娘親只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你要好好的生活,等你長大了,娘親就回來了,好不好?」

她不太會安慰人,能想到的只有這些老掉牙的話

「好……」小女孩擦掉眼淚,一抽噠一抽噠的,「姐姐,玉佩…玉佩被他們搶走了。」

「什麼玉佩?」

「娘親的玉佩,被他們搶走了。」小女孩越說越傷心,金豆子止不住地往下掉,「那是娘親留給我的,他們不給我嗚嗚嗚嗚嗚嗚嗚……」

從死人身上翻值錢的東西佔為己有,還真是這些狗奴才的作風!

姜榆氣的咬牙:「姐姐肯定幫你把玉佩拿回來,你先跟這個哥哥待在一起好嗎?」

「師姐,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這個小女孩需要有人照顧。」姜榆小聲道,「而且,我需要你在這兒留意城主府的動靜。朝廷雖然派了王爺前來,但那徐昌肯定還有有別的動作,你要小心,提防他再對百姓下手。」

「可……」

姜榆一巴掌拍到他腦後:「可什麼可,聽我的話就是了,再多嘴小心我抽你!」

殘陽吃痛,捂著腦袋再不敢吭一聲。

紅城中除了城主府里的是尚未感染的人,剩下的其他地方已再無健康之人。因此,官兵並不限制這些人的來去自由。只要不出城,只要不進城主府,去哪兒隨意。

再加上官兵到晚上一向愛偷懶,根本無人巡查,倒是給了姜榆莫大的方便。

她順著剛才推板車官兵離開的方向走,約莫走了一刻鐘,在離城門口不遠的小路上發現了那群人。

姜榆躲在樹后觀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來這兒。

她聽百姓們說,焚燒屍體之地在城西一片被圈起來的空地上。而城門在城東,他們推著屍體來這邊做什麼?

難道是要從小路出城?

見他們走的遠了些,姜榆從樹后出來,悄悄跟上。

------題外話------

說一個序幕里的事情哈。

犧牲的緝毒警察死後一般不立碑,因為身份不能公布,怕被毒販報復。但是姜宸只有姜榆一個親人,壞人又全都被姜榆殺了,所以才寫了立墓碑這個事。

不要學哈,要遵紀守法,壞人自有法律來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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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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