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中槍

康斯坦丁剛走出事務所就被強烈的氣流捲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它在高速旋轉中失去了意識。

彷彿進入了一場漫長而真實的夢境，大片的深紅色，槍聲，嘈雜的人聲，急促的腳步聲，他躺在地上，身上幾乎染紅了，紅色液體主要來源於他身邊俯卧的男人。煙灰色細格子羊毛西裝，是高定款，可惜整個後背都暈染成了紅色，這個人已經沒救了，子彈正中他的心臟部位。

康斯坦丁意識到，自己被這個男人擋住了，他似乎試圖保護自己，在臨終前的幾分鐘。緊接著，康斯坦丁又聽到了幾聲激烈的槍聲，似乎是幾撥人在交火。一群人遠遠地向著自己跑來...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幾秒鐘，康斯坦丁的手被緊緊地握住了，一張男人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里，薄唇星眸，輪廓如雕塑般精美，可惜蒼白得毫無生氣。

」伊恩，看在上帝份上，你醒著嗎？「

他的身體落入了一個有點涼的懷抱里，對方的身體管理似乎坐的很嚴格，身形苗條，但是通身包著一層薄薄的肌肉，有型有款。

」我是奈斯，你能聽到嗎？「那人幾乎把嘴湊在了他的耳邊，但是康斯坦丁，不，他現在叫伊恩了，卻置若罔聞，毫無動靜。

他的身體似乎被冰凍住了，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但是記憶的洪流，卻源源不斷地在他的大腦里奔騰著，這個身體的主人叫做伊恩，是個剛滿十八歲男孩，擁有特殊的數學天賦，計算能力堪比這個時代最快的計算機。所以十六歲的他就從劍橋大學三一學院畢業了。抱著他的年輕男人是他的頂頭上司奈斯，比他大七歲，是軍情六處2０1行動組的負責人。

伊恩是整個mi6最廢柴的特工，嚴格說他連特工都算不上，因為沒出過外勤，只是一個後台技術狗，也就是後世俗稱的「碼狗」。關鍵是他技術能力還不過關，支持系統幾次宕機搞得大家的證件失效，出入總部大樓引發安全警報，狠狠地給項目組丟了一把大臉。

本來也不是每個組都有自己的技術支持，但是201是mi6最大的行動小組，負責人是副局長奈斯，這位新晉的權貴，自然一切應有盡有，伊恩這個職位就有幸沒被裁掉。

伊恩和奈斯都是劍橋三一學院畢業的，大學時代的伊恩極有天賦，得過很多世界級的數學大獎，奈斯作為學長，親自把小學弟招進mi5，收到自己麾下。殊不料，兩年前伊恩因車禍意外頭部受傷，似乎弄壞了神經，自此記憶力、計算能力一路下滑，但凡他參與的項目，丟三落四，個個踩雷，坑了自己不說還連累別人，一而再再而三，成了扶不上牆的爛泥，誰見了都頭痛，絕對不敢帶他上項目了。

奈斯一貫護犢子，領地意識強烈，他組裡的人，不是同學就是哥兒們，輕易不願意招募根底太淺的人，伊恩現在腦子不好使，好在他勤奮，不分晝夜地蠻幹，最後也能把活兒勉強幹完，沒有人要他，奈斯就先將就了。他要是開了伊恩，這傢伙肯定別想再找到工作了。

伊恩在腦海里回放著自己歷史，無暇顧及身邊焦急萬分的奈斯以及跑前跑后的醫生和護士們。這些人則被他兩眼發直毫無知覺的樣子唬住了，不知道他重傷到什麼程度了，亦或已經腦死亡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說話聲驚醒。

「伊恩的大腦不能隨便動，任何人沒有我的簽字，都不可以！！」奈斯的聲音提高了，語速非常快，充滿焦躁不安的味道。在原主的記憶中，即便伊恩現在和智障只有一步之遙，奈斯依然視伊恩的大腦為世界上最完美絕倫的造物，任何涉及到影響大腦的手術或是藥物都是禁忌。

「他現在的情況非常危急，幸好子彈沒有穿透大腦，如果穿透了誰也救不了他。這種情況，你還要阻攔開刀嗎？」聽聲音，應該是主治醫生，聲音有些蒼老。

「我需要一個會診結論，專家們都在路上。」奈斯的聲音低沉了下去，似乎準備正視現實了。

「他們最好快點，因為病人等不起了。」

「十分鐘內到。」

他們的說話聲最後在伊恩的耳朵里蛻化成了宛若蜂鳴一樣的白噪音，最終，他失去了意識。

愛因斯坦這傢伙從來沒告訴過他，他重返人間的方法是穿越到其他瀕死者的身體里，而不是回到過去的自己。他天真地以為，世界上真的有時光穿梭器這種物件。伊恩的嘴角仍不住牽動了一下，劃出一道嘲諷的曲線。

愛因斯坦,你個草菅人命的死貓，你等著，別讓我再見到你...

對了，他們真的給我上了貓咪的大病保險嗎？貓咪治病可貴了，如果沒有保險，真心治不起啊。他顛三倒四地想了一通，想埋怨誰也張不開口，只能悻悻作罷。既來之則安之，實在不行就早死早超生，沒準回去還能趕上和事務所貓咪們鬥地主。

這時候，一團濃重的白色霧氣緩緩地包圍了伊恩，令他與外界隔絕開來，彷彿待在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內。

一個宛若詠嘆調般抑揚頓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康斯坦丁，這是你僅有的復生機會，你必須珍惜。「愛因斯坦這傢伙什麼時候進入了自己的腦海，循循善誘道，」我和拜占庭在事務所待了一百年了，很少有人真的能重返人間，你的成功對於我們事務所來說，也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兒..."

你們都幹了啥？給我找了個不死不活的身體，開顱手術前讓我及時穿過來，這可真是了不起的運氣。

「你已經夠幸運了，手術會成功的，無需擔憂，如果將來碰到困難，記得雲雀路222號。」愛因斯坦的聲音漸漸遠去，最終消散在了空氣中。他們之間的連接中斷了。

很神奇，雲雀路222號這個地址難道在全世界各地都存在？改天他一定要看看。

當白霧散去，伊恩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來了好多人圍觀他，到處是白大褂，他們彼此偶爾交頭接耳，聲音非常小，聽不清楚...這是在會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