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災人禍（二）

廣場東側住宅小區的一棟樓內，一名男子正躲在窗帘後向外觀望。

我是潘順，我現在慌得一匹。

樓下一片狼藉，到處是撞得變形的汽車，滿地的血跡還有一具一具的屍體。

大部分屍體殘缺不全，有的甚至只剩下了骨架，也有一些屍體比較...悠閑，正在漫無目的的遊盪，時不時被地上的障礙物絆倒，然後再掙扎著爬起來，喉嚨里發出難聽的嘶吼。這無比詭異又恐怖的景象潘順已經看了好幾天，但是心裡依然是心驚膽戰，不由得再次想起災難伊始的場景。

潘順剛剛大學畢業，災變前正在家努力備考，爭取早日上岸成為一隻公務猿。

幾天前，埋頭奮戰題海的潘順突然聽到外邊有喊叫聲，一開始潘順並沒有在意，小縣城，不能說民風彪悍，但是偶爾也會有個爭吵，動幾下手也是正常的事兒。然而吵鬧聲一直沒有停，聲音也越來越大，甚至夾雜著越來越多的哭嚎。

「馬路上撞車了，撞了好多車啊！」「有人瘋了！」「快跑啊，後邊有瘋子，咬人呢！」

隱約幾聲喊叫傳來，潘順不由得站起了身，向主卧的陽台走去。一邊走一邊疑惑，剛剛好像......是聽到一陣響聲？當初並沒在意，畢竟平時廣場上熱鬧非凡，噪音自然也比較大。

「難道是出連環車禍啦？」潘順一邊想著一邊來到了陽台。

潘順所在的這棟樓緊靠小區門口，此時，大門口外亂成一團，有一些人從廣場向外跑。廣場四周也有不少人，中國人喜歡看熱鬧，他們聽到廣場上有聲響傳來，卻向廣場靠攏了過去，廣場四周的馬路上一時間擁堵了起來，幾輛小汽車被人流阻擋了去路，鳴笛聲也是此起彼伏。

突然人群一陣騷亂，本來擠在一起的人流開始向後退，向著遠離廣場的方向湧來，很多人被擠到了小區門口，甚至被擠進了門內。最外圍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隨著人流往後退，漸漸退進了小區。

就在這時，有幾個人從馬路上沖向還停留在小區大門下的人群，一下便把站在最前面的幾個人按在了地上，然後開始了撕打！這些人身上...有大片的血跡！

周圍的人哄得一聲散開，順勢拚命地向小區內擠去，大門口很快便空出一大片地方。被打的那幾個人一邊大聲咒罵一邊反抗，但是打人的那幾個像是瘋了一樣，拚命地抓撓，甚至還用嘴去咬身下的人。夏天都穿著短袖，被咬的那個人的胳膊和前胸都見了血。身下的咒罵聲很快都變成了慘叫。周圍的人一時間被這瘋狂的勁頭嚇住了，遠遠的站在周圍。有幾個膽子稍微大一點人在大聲叫喊，試圖嚇走行兇者。

突然間，人群再次爆發出一陣尖叫，然後人群猛地向外散開，有的像見了鬼一樣邊喊邊向遠處跑，有的人摔在地上，但是眾人絲毫沒有猶豫，在他們身上踩踏而過！

「卧槽！」

陽台上，正把頭伸出窗外向下觀看的潘順也被這突然的一幕嚇到了。潘順視力不差，所住的樓層也不高，在樓上清晰的看到，那幾個被按在地上的人突然間身下開始擴散出一大片的血跡，在他們身上廝打的那些人一直把頭埋在對方的身前撕咬著。

「完了，這是...咬到...脖子了吧，這是會死人的啊！！」

即便潘順不在現場也被這一幕驚呆了，下一秒，腿開始發軟，有些無力的靠在陽台的鋁合金圍欄上，雙手抓著窗沿，渾身不受控制的在顫抖。

「這...這特么是瘋了嗎！瘋了嗎！！」

「這不是打架！這是殺人啊！殺人啊！！」

潘順傻了一樣，嘴裡不停地嘟囔著，其間還語無倫次的夾雜著零碎的幾個詞語。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尖叫聲再次響起。

潘順下意識看去，那幾個被壓在身下的人都已經沒有了動靜，身下躺出大片的血跡，趴在他們身上的那些人，依然在不停地撕咬著。

不，是啃食！！

潘順這次看的分明，那些人，用嘴撕下肉之後，居然在仰頭吞咽！！他們在吃人！

「嘔！！」

潘順一瞬間就覺得大腦完全空白，腹中翻江倒海，一股不可壓制的力量由下往上沖涌，瞬間舊把兩腮鼓滿，然後噴涌而出。這一刻，潘順再也站不住了，直接跌坐在地上，鼻涕、眼淚、嘔吐物一同湧出。

潘順，一個普通到極點的普通人，一個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沒出過大彩、遭過大災，甚至連和別人打架的經歷都沒有的宅男，在這一刻，被眼前的這一幕顛覆了認知。

這到底是怎麼了！居然有人在吃人！

劇烈的嘔吐倒是讓潘順的意識清醒了不少，在地上坐了幾分鐘，大腦也慢慢恢復了思考。

謀殺？黑社會火拚？這得是多大的仇啊，恨到吃人肉喝人血？狂犬病？吸毒？潘順的大腦中閃現過幾個念頭，但仍然覺得難以理解。總覺得這一幕好像......卧槽！該不會是......

潘順正下意識的把眼前的一幕和看過的某種電影做對比，又被大門口的變故吸引了目光。

之前的變故發生后，小區大門口已經空無一人，而現在，突然又從門口跑進來一堆人，然後......加入了啃食屍體的序列！還有幾個，沖著之前被人群踩踏，躺在原地慘叫的人撲去！

「嘔！」

「哐！」

再次受到劇烈衝擊的潘順又是一口嘔吐物湧出，一扭頭，頭碰在了身後陽台門上，在生理和心理的巨大刺激下，徹底昏了過去。

此時，樓下已經亂成一團。小區裡面出來看熱鬧的居民向著自家逃去，被擠進小區的外來人員也拚命向小區深處衝去，試圖尋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躲進去。小區大門口不停有人衝進來，有的加入了啃食的隊伍；還有的人避開了恐怖的現場向自家樓道衝去，看樣子應該也是小區的居民，這些人面容驚恐到扭曲，有的身上有不少傷口，跑過的地方，灑下一路血跡。

萬幸，闖進小區的行兇著都被門口的屍體和幾個被踩踏的倒霉蛋吸引了，並沒有追趕逃跑的人群。很快，整個小區已經沒有人在外面活動了。小區居民逃回家中鎖死了防盜門，那些外來人員也都躲進了就近的樓道把樓道門死死頂住。

一時間，喧鬧的小區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安靜了下來。小區門口除了行兇者，剩下的都變成了屍體，殘缺不全的屍體！整個小區，除了偶爾能聽到行兇者發出的意義不明的低吼，其他聲音都消失了。倖存的人，都懷著恐懼與不解，本能的把自己隱藏起來尋求安全。明明是陽光明媚的上午，但是整個小區卻沉浸在詭異的安靜中，就連陽光，似乎都染上了一絲血色。

安靜僅僅持續了幾分鐘，幾聲凄厲到極點的慘嚎幾乎同時在小區的各個角落響起！

慘叫聲像是寂夜中的驚雷，將整個小區炸醒了！半分鐘后，小區像沸騰了一樣！到處充斥著慘叫，怒罵，哭喊。

樓道單元門陸續的「砰」的一聲被撞開，從裡面竄出幾道身影。這些人哭嚎著，連滾帶爬的向遠處逃去，連方向都來不及考慮，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逃跑！逃離這個變成了地獄的地方！

潘順蘇醒時已經是下午，整個小區已經是劫后狀態。短短几個小時，整個小區便被淪陷了，大部分的家庭都遭了難。潘順獨自在家，昏迷后整個家裡很安靜，沒有引起行兇者的注意，因禍得福躲過了最危險的那幾個小時。

居民樓看似安全，但是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當時，不只是小區門口衝進了不少行兇者，居民樓內部，一開始在廣場上被咬傷的居民也都變成了見人就咬的怪物。倖存者瞬間就陷入了絕境。

四散逃竄的倖存者在前後夾擊之下，逃出去的寥寥無幾。實際上，就算逃出了小區也無路可去，外面比小區里的情況更加糟糕，很快，逃出去的人也遭了毒手。

還留在小區內的倖存者有一些沖向了自己的車，企圖駕車逃跑。很快，幾輛瘋狂逃竄的車在並不寬闊的通道撞在一起，大門口更是有六七輛車撞成了一團。

隨著嘭的一聲，一輛接連遭受撞擊的車爆炸起火，很快引燃了擠在一起的車輛，大門口彷彿豎起了一道火牆。

火牆阻斷了吃人怪物們衝進來的路，也徹底斷絕了倖存者們最後的希望！